隨着師父出了書房,而後轉上別墅三層,一扇帶着女子氣息的臥室出現在陳浪面前。
“幫玲兒通脈要在上一次師父帶你去的那個溫泉密室中進行,玲兒就在裡面,你們倆先聊聊吧,師父就下去了。”
“嗯。”看着面前虛掩的門,陳浪默然點頭。
老者已經離去許久了,陳浪卻一直沒有邁開腳步,始終在門口躊躇着。
“咳-咳。”
門內傳來壓抑着的咳嗽聲打斷了陳浪的思緒,是紫玲的聲音,這一聲輕輕的咳嗽讓陳浪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終於,陳浪邁步進入了紫玲的房間。
一進門,牀榻的上的青色身影立刻跳入陳浪的視線,現實中的紫玲比之遊戲面色蒼白了許多,此刻的她秀眉微微皺着,白皙的玉手上纖長的手指微微攥起,握成小拳抵在精緻的下巴上。一個簡單的動作配上她缺失些許血色的面龐和倔強中帶着堅強的表情,整個人融合出一種獨特的神韻。
身上披着青色的絲衣,一本古書安放身前,回想與紫玲在遊戲中相處的種種,怕是她驚世的才情都是在病榻之上堅持一日日積累而來的吧。腦中回想起師父方纔告訴自己的話,眼前的女子,真的是一個令人敬佩的奇女子。
“紫玲。”緩步走過去,陳浪輕輕出聲。
聲音一出,牀榻上的女子身體立刻一陣輕顫,手中的書掉落在身前,輕輕擡頭,紫玲的目光中有一絲迷茫和驚喜。
“陳大哥。”只是一瞬過後紫玲的驚慌就已經被掩飾的完全看不出來,此刻的紫玲並沒有迴避她已經關注陳浪許久的事實,一聲‘陳大哥’,紫玲叫來確實那麼真切,自然。
“師父身體不好,以後你的病就交給我了。”紫玲牀榻之前有一張古樸的座椅,輕輕坐上去,陳浪默然出聲。師父的身體狀況自己也看在眼中,自己是師父的弟子,理應爲他分擔。
話,是說了,但是陳浪的神色卻有一些躊躇,以後紫玲的病交給自己,那就代表自己每月都要與紫玲見面,雪舞的事情纔剛剛告一段落,這時的陳浪實在不情願在去節外生枝。
紫玲冰雪聰明,陳浪的心思她怎麼會不懂,見到眼前男子的保證堅定中有一絲隱涵的疑慮,紫玲立刻了解了陳浪心中所想。
“陳大哥,其實鴛兒和爺爺都有心撮合咱們,你應該能感覺到吧。”微微一笑,紫玲輕聲開口。
沒有想到紫玲會直接問出這個問題,陳浪驚愕的擡頭,迎上的卻是牀榻上女子輕柔中帶些狡黠的微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陳浪只能默然點頭。
“陳大哥,其實鴛兒和爺爺的想法你完全不用在意,遊戲中我們是朋友,到了現實,我們依舊是朋友,我絕對不會插足你和琪琪的感情。”紫玲的笑容很淡,給人一種晨露般純潔的感覺,這一種舒心之感彷彿能植入心田。帶些疑惑的看着紫玲的眼睛,陳浪從紫玲亮亮的眸子裡看到了真誠。
紫玲的話打消了陳浪的疑慮,心中灑然嗤笑着,有了琪琪和雪舞的垂愛,難道自己就真的是情聖了麼?且不說別的,紫玲這樣的女孩子自己根本配不上,還擔心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呢?
“我帶你去密室。”打消了疑慮,陳浪終於將心思放在了今天的正事上,起身扶上了紫玲的手臂,“能站起來麼?”
紫玲十分配合的借力挽上了陳浪的肩膀,但身體還是直不起來,沒有辦法,這一次通脈比往常晚了幾天,此刻紫玲的雙腿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並不想在陳浪面前表現的柔弱,紫玲輕咬銀牙,努力想要站起來,奈何雙腿一點知覺都沒有,無論如何努力,身體都直不起來。
心中輕嘆一聲,紫玲的努力他看在眼裡,陳浪知道,紫玲是真的不想那麼依靠自己,但是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左臂繞過紫玲的後背,右臂穿過膝窩,陳浪稍一用力,將紫玲橫抱起來。
紫玲的個子在女生中算高挑的,相比小琪琪一米六二的小巧精緻,紫玲一米七三的個子顯出的就是另外一種獨特的美,缺失了一分嬌媚可愛,卻多了一份聖潔與高貴。
被陳浪抱在懷中,紫玲沒有語言,也沒有俯首去依靠陳浪的肩膀,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簾。
“要坐在那裡?”雖說師父告訴了自己大概的運功通脈法則,但是具體的東西陳浪還是不懂,開始之前要準備些什麼。陳浪還要詢問紫玲。
“先把我放到泉池裡,我需要先用溫泉活絡,等到可以開始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此刻的紫玲面容平靜,雖然接下來就會經歷非人的痛苦,但紫玲的堅強已經讓她完全看淡着這些東西。
依言將懷中的女子輕輕放入水中,水下四十公分高的地方有一座石臺,一入溫泉,紫玲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溫熱的泉水緩解了她身上的嚴寒氣息,雙手還是可以活動的,紫玲努力將自己的身體擺爲正坐,雙眼微閉,靜靜融合泉中的溫度。
水中坐着的女子纖弱的肩膀不住的輕輕顫動,陳浪幾乎可以感覺到紫玲此刻的痛苦,方纔抱起紫玲身體的時候陳浪可以明顯感覺到紫玲腿上傳來的那種冰寒之氣。前些時間一直在堅持使用刺激性療法恢復下體知覺,陳浪可以瞭解紫玲現在的這種痛苦,由極寒至極熱,這種轉變真的令人難以承受。
紫玲身處泉池的邊緣,身體後方設有一處低矮的石臺,等一下自己應該坐在這裡爲紫玲運功,陳浪閉上眼睛不去看紫玲現在的痛苦,收攏心神,紫炎心經運行起來,爲等一下的運功做準備。
“可以了,陳大哥。”運行了兩扁紫炎心經之後陳浪默默是收功,師父說過,通脈開始時功力不可太強,必須要循序漸進。靜靜等待紫玲開口,許久之後,陳浪終於可以開始行功了。
一雙肉掌之上漸漸浮起紅色的光暈,陳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紫炎之力,通脈之前自己必要以真氣先探過紫玲的脈絡方可。
紫玲身上的紗衣很輕,經過蒸汽的濡溼,現在已經完全貼在纖細的背部,隨着陳浪發功,整個石室立刻升騰起濃濃的水霧。
不知爲何,紫玲上身的體脈雖然也有陰寒之氣,但總算還能運行通暢,漸漸探明,陳浪發覺紫玲身體上的寒氣來源於小腹處一團無法驅散的陰寒能量團,所有的問題應該都是從這裡滋生出的。
半個小時過後,紫玲全身的脈絡已經基本暢通,唯獨小腹這一處的寒氣團無法驅散,引導出更多的紫炎真力,陳浪試着加力衝擊這一塊區域。
稍稍一用力,陳浪立刻感覺到泉池中的身體發出一陣陣難抑的顫抖。
“陳大哥,這樣衝不破的,不要嘗試了。”紫玲的聲線都已經打了顫,幾乎要脫離控制,陳浪這纔想起自己當天強行打通炎陽氣脈的過程,方纔紫玲一定經歷着極度的痛苦,可是爲了不讓自己分心,她竟然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而自己運功衝擊她體內寒氣之源的時候,這種痛苦終於強到令她無法忍受。
連忙收功,陳浪睜開眼睛,霧氣迷濛中一個纖弱柔美的後背出現在自己眼前,薄薄的青色紗衣已經完全被浸透了,不知是因疼痛而流出的冷汗還是泉池之中蒸汽的累積。此刻眼前纖弱的肩膀正輕輕顫抖着,努力壓制着痛苦。
“紫玲,你沒事吧。”
“沒事,陳大哥,你先出去吧,叫小玉幫我拿衣服來。記得要在房裡等我一下,先不要離開。”虛弱的出聲,紫玲的身體漸漸下沉,完全隱沒在泉池的繚繞霧氣之中。
“嗯。”此刻紫玲的狀況自己不宜多看,閉起眼睛,陳浪依靠感覺緩緩走出石室。侍女小玉早已拿着一套新衣等在石室不遠處,見陳浪出來,小玉急忙跑了進去。
看來不用自己傳話了,搖搖頭,陳浪轉身上樓。再次回到紫玲的房間,方纔因心急而沒有仔細留意的房間這時終於可以好好看看了。
站在窗前,陳浪看着下方往常自己與師父一起練功時的那塊草坪,方纔紫玲堅強的表現依然在陳浪心中,回憶起自己強行打通炎陽氣脈的那種痛苦,相比紫玲的痛苦也是一樣吧。記得自己當時也忍不住喊了一聲,可是紫玲卻強忍住了痛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房間裡最惹人注目的恐怕就是牀邊哪一張琴臺了,黑色的焦制古琴安放着,一旁的小圓桌上還配有一樽香爐,一股寧靜淡然的感覺傳遞而來。天色漸暗,微亮的月光跳入屋子,臥室的門終於被推開。
“紫玲,你!?”陳浪沒有看錯,此刻換了一身衣服的紫玲竟然是自己走着進入房間的,精緻的青色紗衣配上她高挑的身材,整個人透出一種令人不可褻瀆的高貴,但這份高貴卻並沒有疏離的感覺,寧靜中帶着一絲親和與溫柔。
“平常我都不能下地,只有每一次通脈之後有少許的時間可以自由走動,謝謝你,陳大哥。”嘴角綻放一抹輕柔的笑容,這一刻的紫玲顯得特別歡樂。
隨意的再屋子中流轉着,收拾一下牀榻,更換新的被子,擺放書籍,放下窗戶的枝幹,一件件簡單的事情卻讓眼前的女子如此快樂。站立在琴桌邊,陳浪看着紫玲,漸漸出神了。
做完所有的事情,紫玲把一支灰色末香插入香爐,點點火星過後,一淡淡的香氣在屋中流淌開來。呼吸間盡是若有若無的微香,陳浪的心神漸漸安定下來。
“陳大哥,我彈琴給你聽吧,古人有聞香會有、琴道會友,你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足以讓我用最高的古禮歡迎你。”輕輕攏着鬢角的青絲,輕笑着,紫玲安然坐於古琴之後。
房間中的一切都是古樸的,紫玲放下了大部分的窗戶,只有一抹微微的月光透過窗縫流散進來,香爐中末香的輕煙嫋嫋升騰,隨着微動的氣流轉變爲各種唯美的形狀,亦幻亦真。
原來這就是古人所說的聞香之禮,看着已然將雙手靜靜搭上古琴的紫玲,陳浪緩步走到座椅旁,安坐下去,琴聲未到,已然有一種驚豔之感出來,令人心曠神怡。
暱暱兒女語,恩怨相爾汝。
劃然變軒昂,勇士赴敵場。
浮雲柳絮無根蒂,
天地闊遠隨飛揚。
喧啾百鳥羣,忽見孤鳳凰。
躋攀分寸不可上,
失勢一落千丈強。
蹉餘有兩耳,未省聽絲篁。
自聞穎師彈,起坐在一旁。
推手遽止之,溼衣淚滂滂。
穎乎爾誠能,無以冰炭置我腸!
原本以爲紫玲的琴聲會是悽悽哀哀的女兒音,不曾想流散而出的琴聲卻完全不如陳浪所想。自是不缺女兒溫柔、但琴聲中卻更多的融合了她縱橫馳騁的理想。琴音中,陳浪聽出了紫玲的心。眼前的女子並不是一個以愛情爲生命中唯一的女子,而是一個有自己抱負和理想的奇女子。
琴道印人心,綿音意通達。一曲過後,陳浪對於眼前女子的瞭解更甚一分,看着眼前溫柔絕美的紫玲,陳浪心中升起了一種知己的感覺。一股強烈的願望告訴陳浪,眼前的女子,值得他引爲至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