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門銅環,只需輕輕用那銅環扣弄,裡面便是傳出一道清脆悅耳,婉轉如圓珠的嬌俏聲音:“哎,別門,當心您的手,這就來了。”
這話纔是說着,那門便開啓了,登時便是一陣香風拂來,擡眼細看,便是能見着一雙含情帶怯的秋水眼。這開門的女子,一身淡青素紗衫,下系淺白細褶裙,神凝三秋之素淡,偏生臉頰含春,生生透出幾分海棠花兒似的嬌羞不勝。
她開了門,卻也是微微一愣,見着那三人,纔是啐了一口,道:“我說怎麼今日也不曾聽得喜鵲叫喚,怎生來人了,原是你們哄了人來。”
邊是說這話,那女子邊是款款提裙走下來,與葉斐凌霄兩人笑道:“兩位公子,這三人素來都是嘴不靠邊,專吃着你們這才進城的,旁的我也不說什麼,但這裡的事你們也看着幾分了,屋子什麼的到底不中用,還當不得日後的吃食來的要緊。”
“黛姑娘,這……”那三人聽着這話,都是有些無奈,先前他們也不是沒做過些事,此番卻又是不一般,想着那兩人的能耐,那老大不由得急着想說明。
不料,這話纔是說了幾個字,裡面便是傳來一聲醉醺醺懶洋洋的聲音:“我說黛兒傻丫頭,做生意有你這樣的,盡是往外推的,那日後你的嫁妝衣衫,哪裡來着的?”
這話邊是說着,那半開的門裡倏然探出個腦袋來,發須微白,雙眼混合卻又似有些清明,看着就是尋常的老頭子的模樣。
他探頭看了葉斐凌霄幾眼,便扭過頭笑着與他口中的黛兒道:“好了,你也應是放放眼量了,這兩位可是有一把能耐的,不須你這小丫頭擔心個這些那些的。”
聽着這話,那位黛兒姑娘雖然還有些疑惑。但也不堅拒,當下便是滿臉笑意地讓五人進來,自己合了門,笑眯眯地扶着那老頭兒往一邊走去,邊還與葉斐等人道:“幾位小心着些,這裡前兒才落了雨,有些泥濘,莫要沾溼了好衣鞋。”
葉斐只點了點頭。並不做聲,凌霄自然是微微含笑頷首示意。另外的三個卻是有些兢兢戰戰地,當下忙是大聲應和,倒是讓這黛兒姑娘唬了一下,當下便嗔道:“你們三兒也總是如此。沒事做這麼大聲作甚,我們又不是虎豹,不會吃了你們的。”
纔是說着話兒,前面的屋子眼看着就是到了,那黛兒姑娘扶着老頭子先坐在主座上,又是讓了葉斐凌霄兩人坐在東邊地椅子上,喚着另外三人坐在西側,便說着要沏茶。先個轉身離開。
待得那黛兒姑娘一離開。那三人便忙忙起身。與那老頭子一禮。纔是低身笑着與葉斐凌霄兩人道:“李老是這城裡地老封君。這一片乾淨安全地宅院都是屬於他名下地。”
雖是這麼說。但凌霄看着這一路上地景象。自然心裡也是有了幾分底子。當下便微微一笑。起身稍稍與那老頭兒一禮。溫聲道:“原是李老。小輩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那老頭子目光在那安安靜靜坐在一側地葉斐身上頓了頓。纔是轉過頭瞟了凌霄一眼。微微掀起眼皮子。慢悠悠着道:“看你也不是那等蠢貨。我是個懶老頭子。這麼些年過去了。還是轉回到這個地方。只當是養老。你們若是要宅子。待會黛丫頭會引着你們去。但若是想着離開這裡。我勸你們還是別想那些別個法子。還是直接上競技場。若是過了五十。自然能自己離開。接下來再增十場就能多帶一個人。比之別地法子好多了。”
凌霄微微一笑。神色間一片溫煦如春雨。溫聲道:“這些不過小事。當不得什麼。只有一件事。須得煩勞李老給個指點。”
那老頭子聽着這話。也是有些疑惑。眼光在笑得溫和柔軟地凌霄轉了一圈。纔是冷哼道:“果然是有些機靈。既是猜到了。我也懶地說那三三四四地。你有事便問。”
微微低眼。凌霄笑着道:“倒不是其他地。本就是尋人地事。一個是書生。喚名板兒地。從那三位那裡倒是聽過。好歹有了些線索。只是另外一位。卻是連個影子還沒有。只聽過名字喚作譚言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落到這裡了。”
聽着這話,那老頭子卻是皺了皺眉,淡淡道:“城裡雖然有記載人丁,但也有少部分沒有記載,這譚言若是記載了,你們便是托賴個老夫地名號去詢問一二,若是沒個形影的,便是老頭子我也只能說是無能爲力了。”
這一通話說完,那老頭子也就是揮了揮手,斜斜瞥了那三個鵪鶉似的傢伙幾眼,就是縮腿到了椅子上,隨手將腰間的一個酒葫蘆取來,拔了塞子,可勁灌了幾口,眯着眼道:“該說的也都說了,不該說的還是看緊你們的嘴,沒事你們等會就走吧,旁的事那三個還是知道幾分地。”
凌霄淡淡笑了笑,自然是知道那老頭子話裡地意思,先前他不過略微藉着老頭子看顧那黛兒姑娘的心思,詢問些無關緊要地事,這李老自然隨口說着幾分,但若現在還問下去,那這老頭子怕就是要翻臉了。
不過,此間的事,不過是順便探尋一番,再從那板兒地手中獲取一些寶藏的信息罷了,別地事,他也沒什麼心思詢問。既然這老頭不願意說了,凌霄倒也沒什麼探尋的意思。
而這一番話的功夫,那黛兒姑娘已然是端茶進來了。
一色的粉彩蝶戀花白瓷蓋碗,只需輕輕掀開一道縫隙,那幽幽的茶香便是撲鼻而來,好生清幽。
“這差不過是尋常的,倒是水卻是上好的水,山上引來的泉脈,清澈泠然,藉着一點清幽的味道,兩位可是吃吃看,比的外頭的可是有一股子不一樣的味道不。”那黛兒姑娘邊是說着,邊是送上幾碟素糕,臉上更是滿臉的笑容。
聽着這話,那老頭子渾濁的雙眼也是閃了閃,那一瞬間竟是有幾分冷厲的寒意從他眼裡迸出,只是斜看這凌霄淡淡含笑,葉斐低頭拈着糕點,兩人眼裡都是一片淡然,倒是放鬆些,只慢慢着道:“小丫頭,專會講究這些,罷了,這屋子的事也都交託你去,只是回來時,讓那三個蠢貨送你到家裡,免得出事。”
那黛兒姑娘聽得臉上微微發紅,口中卻是脆生生地應了下來,一雙秋水似的明眸在凌霄身上轉了一圈,便是移身到那老頭子身邊,溫聲道:“這事兒或是要些時候,您可是小心些,少喝些酒,這葫蘆我就先收着了,您就吃些茶解解酒,。”
這羅唣的話說了一通,那黛兒姑娘纔是轉過身,與葉斐凌霄兩人都是露齒微微一笑,帶着些微的紅暈,柔聲道:“兩位且隨我來。”
只是轉身的時候,那黛兒卻是不曾看得,自家的老頭兒盯着她許久,纔是擡頭彷彿警示一般地冷冷瞟了凌霄一眼,眼中意味,凌霄自然是心知肚明。
當下微微點了點頭,凌霄並不多做聲,只是稍稍離這黛兒姑娘遠了些,走到葉斐的身側,纔是隨着那黛兒一併向外走去。
看着凌霄這般舉動,那頭子低低哼了一聲,眼裡有些微的複雜情緒,眼見着一行人走得遠了些,纔是嘆了一聲道:“女孩兒家家的,還是尋個老實忠厚有家身的好,這些江湖裡混着的,哪裡保着住……”
一番嘮叨,他纔是慢慢着起身,隨手從椅子下尋得一個小葫蘆,罷了塞子,就是呷了一口,眯着眼哼着歌往裡面走去。
再過不久,那小丫頭也就是要回來了,眼見着就是午晌的時候,想必廚下有些下酒的料吧。
且不說那老頭兒如何,只說葉斐凌霄一行六人,另外三人只不過是小跟班似的人物,那黛兒說話間也少有詢問他們的,葉斐又是寡言少語的,這說間不過是凌霄與她兩個人罷了。
因着如此,那黛兒也不知道怎麼想着的,臉上越發得暈紅,說的話卻是越發的多了,各色的屋子的擺設方位之類的更是挑剔着的,連看了三四件院落,也是不中用。
到了最後,才進了一處小小的院落。
這院落不過三四間屋子,多是種着些細枝竹子,再者不過是些芍藥、芭蕉、梧桐,偏生布置得巧妙,讓人忍不住的生出幾分玩賞的心思來。
“這一處院子極是清幽,這花兒草兒的也生的和別處不一般,安謐清雅盡是有的,只是屋子狹小了些,未免有些不足。”那黛兒對此處也是有些不一般,說完話倒是有些遲疑的樣子。
連着看了幾處,雖然一部分是那黛兒說得,但凌霄想着隱秘,倒也不覺得好,只是這一處栽種得宜,又是有幾分隱秘,他便道:“這倒不必擔心,這怎麼也有三四間屋子的,我們不過是兩人,便是找到了那兩位,倒也能容下。何況,到時候有到時候的說法。只是不知道,這一處的租金是幾何,我想先訂下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