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淺淡,彷彿是隔了重重的雲霧,雖仍是帶着幾分絢爛,卻早已沒什麼熱力,只是在眼前的景物上細細抹了層柔光。饒是有這一層清明的日光,但在眼前這一處建築上全然沒有一絲清亮的感覺。
一色的玄武石,水磨一般的光滑純淨,如同絲毫涼風都不曾吹拂過的深潭,沉默而暗沉。日光從上而下灑落在其上,卻是被整個被吸收了般,只有陰沉死暗的感覺從心底涌上來。
周遭都沒有半個人影,勉強只有這一處建築門口數十株大梧桐樹,被風吹拂後,有些微沙沙的聲音響起來。
“夏日倒是個好去處,但冬天就是冷了些。”凌霄若有所思地目光在邊上那深綠得近乎黑的綠葉上停了一會,脣角露出一絲莫名的弧度,似笑非笑着轉頭看向屠夫。
察覺到凌霄的目光,那屠夫微微眯了眯眼,一抹淺淺的金色在眼中一閃而過,右手捂着嘴大笑起來。只是他的笑聲也是與衆不同,帶着些微粘稠的質感,聽着就有一種讓人無力的抽搐感與寒毛直豎的變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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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派裡雖然怪人極多,但變態也說不上多,如屠夫一般的變態他更是從未見過。饒是久經考驗,究竟是品質比不得,那天心派的頂多是說話古怪罷了,哪裡像這個屠夫,黏稠滲人的語調,扭腰擺臀的姿態,一切的行動言辭都是體現了兩個字:變態。
因着如此,即便記着默然的意思,但本性就是有些暴躁的譚言。能按捺住性子好好呆在葉斐凌霄邊上也就不錯了,這一會被那屠夫一折騰,哪裡還有那等好性子忍受着,當下就是眯了眯眼,想要動
彷彿察覺到了譚言隱隱散發出地氣息,屠夫微微挑眉,一雙眯得細長的雙眼斜斜瞟了一眼,眸光已然一片金色:“嗯錯的味道呢……”
這低低地一句話纔是說了一半,倏然間幾片梧桐葉從一株梧桐樹上落了下來,輕飄飄地直接飛向這邊。
譚言的目光微微閃動。身形微微一動。便瞬間從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然在直接翻章拍向一株梧桐樹的右側。雖然只是一掌,並不見絲毫的氣息變化。但被這修長有力的手掌輕輕拂過,那株梧桐樹上卻是栽倒了一個黑衣男子,瞬間地面就是濺開一大灘血花。
微微側臉,譚言本來略有些無聊的雙眼眯了眯,身形就是直接從梧桐樹上彈起。輕靈敏捷的身形在天空折身遊轉,不過瞬息間,就是直接半站在一側的牆壁上。轉頭微微含笑看下去。
此時那些梧桐早已不是原先地模樣了。無數地根系觸手從土中竄了出來。縱橫交加。一部分直接撲到那一具屍體上。另外地大多都是衝着葉斐、凌霄等幾人。直接衝了過來。
葉斐地目光微微低垂。身形微動。腳下點躍縱起。卻是憑着小巧功夫挪騰翻移。並不離着太遠。凌霄、屠夫與那青丘也是如此。三人甚至連匕首之類地也不曾用上。只專用內力將這些藤蔓似地東西直接拍開。
“凌霄……”葉斐側頭閃過一縷勁風。而後又是側身躲過一根觸手。細細地腰在凌亂地各種觸手襲擊下發揮了極佳地柔韌性。遊刃有餘之外。他甚至輕輕喚了凌霄地名字一聲。彷彿是要詢問什麼。
凌霄那一雙沉靜地雙眸。微微閃過一絲熱度。脣角地笑意卻是深了幾分。只閃身避過一條粗如小孩兒手臂地觸手。沉聲道:“再一會就好。”
這話纔是說完。倏然間三四具支離破碎渾身如同泡過血一般屍體從各處拋了過來。
葉斐纔是皺了皺眉。那邊地屠夫倏然遙遙拍出一掌。瞬間就是將其中地兩具屍體拍得支離破碎。渾身地血肉往一側像下雨一般嗖嗖落了下來。
這肉泥血雨一落下,本是纏繞在葉斐等人身側地觸手倏然間都是一頓,幾乎在瞬息之間就是撲向了另外一側。
脣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凌霄與葉斐飛快地對視一眼,幾乎同時與屠夫、青丘一併向那大門處躍去。原本彷彿是半踏在空中的譚言看着四人地舉動,眉梢微微挑起,卻是略微用力,就是直接從半空中躍到幾人的身側。
“啪……啪……啪……”
隨着極輕的步履聲,幽暗的入口處傳來一陣細微的拍掌聲。這聲音越發得近了,暗沉的甬道倏然間有一片淺淺的螢光靜靜灑落下來,露出一個人影來。
玄青對襟排扣緊身衣,其上無數妖嬈絢爛的殷紅彼岸花張揚綻放,顯現出一片詭異妖豔的美感。來人手中捧着一盞白紗蓮燈,面如冠玉,雙脣如雪地上一抹紅梅,硃紅如血。
“諸位大駕光臨,獵獸場倍感榮幸,蘇老請諸位入內一見。”暗夜一般的漆黑雙眸微微彎起一絲弧度,來人輕輕低首,彷彿是行禮一般地詠歎道。
“閣下是……”凌霄宛然一笑,看着倒是有些微羞澀的感覺,彷彿是初見陌生人一般帶着幾分探尋,幾分靦腆。
“鄙人沉香,諸位請。”略微避退到一側,那沉香笑得幽微,只是微微低着頭讓葉斐等人先行入內。
看着那沉香沉靜得如同一處深潭,幽微暗沉,凌霄眼裡閃過一絲淡淡的讚賞,就是轉頭往那入口處走了進去。看到凌霄如此,剩下的葉斐、屠夫、青丘與譚言也沒說什麼,徑自往裡面走去。
幽深的甬道里,是純粹而冷澀的黑,走得越深,腳下的聲響越發得響亮,彷彿耳邊只剩下這細微的步履聲一般,透出一股詭異而森冷的質感。
“還沒有到地方嗎?”倏然間,凌霄淡淡開口,凝視着遠方的目光透出一絲漠然,側臉看向邊上的沉香。
“呵,您都是知道了麼?”那沉香微微一笑,彎起的硃紅脣色在淺淺的熒光中熠熠生輝,與衣襟上絢爛瑰麗的彼岸花一般露出三分的詭異質感。
葉斐、譚言、屠夫與青丘都沒有多言,他們自然也是能聽出,這裡除了自己一干人外,已然沒有其他人在暗中窺探。只是,這種打交道的事,他們或是不願或是漠視,便都是交託到凌霄的身上。
“已經走了很久,不是麼?如果有什麼事,閣下還是說清楚些,免得造成什麼誤會。”凌霄說得淡漠而乾脆,不曾顯露出任何的情緒。
沉香的眸光微微暗沉下來,半晌纔是露出些微的笑意道:“我只想做個交易而
看着凌霄淡漠的眸光,沉香微微一笑,幽深的雙眼裡一絲波瀾都沒有:“只需要你們見蘇老一面,在三天內承認殺死他的傳言而已。那個板兒,我會交給你。”
“嗯哼,似乎不錯,但我想殺了他呢……”邊上的屠夫,聽了沉香的話後,突然間舔了舔脣,露出一個黏糊而變態的笑容,眯着眼看向沉香道。
知道屠夫說得他是指蘇老,沉香微微頓了頓,纔是轉過頭,輕輕一笑道:“真是抱歉,他是屬於我的。”
“嗯?”屠夫微微挑了挑眉,眯着的眼裡閃過一絲冷然,只低低從喉嚨裡迸出一聲哼聲。
沉香轉過臉,看向凌霄。
這一干人之中,唯有這個笑如春風灰暗如海的男子,讓他有一種莫名的警惕感。也是因爲這個直覺,他纔會這麼幹脆利落地說出自己的交易,而此時的事,似乎還是交給這位去做,纔是正確的。
正在這時,一道血光倏然間從沉香的右手腕徐徐散開。
沉香微微皺了皺眉,脣角的笑容卻是上深了幾分,低頭微微側身,他轉身看向前面深黑的甬道,笑着道:“蘇老。”
“咳咳……”
一陣咳嗽聲後,一個乾癟駝背的小老頭倏然出現在眼前。
耷拉着眼皮子,一隻手放在背上,一隻袖子空垂着,腳下套着兩隻破鞋子,這小老頭呲了呲牙,擡眼看着一干人等,目光深冷道:“那個老賊貨倒是會掏撈好貨色。只不過,這貨色再好,也不過是新貨,又能怎麼着我不成?”
這話纔是說着,那蘇老倏然出手,一雙乾癟滿是皺紋的手如同折花蝴蝶一般,滿天灑落出一大片掌印來。
譚言目光一冷,手指微微曲起,彷彿是拈花般輕輕一彈,一點流光就是從手指間彈出。屠夫笑了笑,微妙的目光在凌霄的身上頓了頓,哼了一聲,就是頗爲悻悻地捂住嘴。
沉香轉身側首,彷彿是燕子輕輕抄水而過,手中一把霜刃已經是將那譚言彈出的內力接住。
那小老頭看到如此,纔是想要說些什麼,下一秒就是看到一抹霜雪般的寒光直接奔向他。皎潔如月華,清冷如霜雪,劍鋒吞吐間,一簇寒光瞬間就是搓揉出一大片冷光。
“原來是你!”那小老頭看到這霜雪般的寒光,乾癟的臉上露出幾分忌憚,一雙肉掌更是層層鋪展,瞬時間,這一條甬道里掌風激盪,劍芒吞吐,勁道肆意地在甬道牆壁上劃拉出刺耳的聲響。
一時間,誰也看不出這裡究竟是誰會勝出。(,如欲知後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