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流淌,彙集成一處小小的池塘,池塘中菡萏初開,滿塘都是田田的碧色蓮葉,柔和的月光下正是爍爍閃動着奇異的光彩。??微風拂來,那池塘側面不遠處的梧桐樹不由得沙沙作響,樹下的鞦韆卻是紋絲不動。
那鞦韆架子本就是懸掛在池塘側梧桐樹上,若是風大些,便會略略搖晃,但此時上面坐着一個小小的女娃娃,這一會便是無法動彈了。
則女娃娃眉眼彎彎,肌膚如雪,現下笑得甜蜜蜜的不說,那粉藕般的手腳,卻是一刻不停地晃盪着,此時正是偏着臉和人笑着說話,微微嘟着的小嘴張張合合,當真是可愛之極。
而在邊上正是與這女娃娃說話的凌霄,眉眼柔和,脣角邊上笑如春風拂面,兩廂對應,配着那靜謐的池塘夜景,竟是越發的和諧。
若不是這言談中掩不去的血腥味,明鶴與葉斐兩人差不多都是有些微地恍惚起來。
“寶寶似乎真的很喜歡這裡呢,竟然是天天都來。??”凌霄脣邊帶着笑意,眸光溫和,這一番談話雖看着有些時間過去,但是在這寶寶如同孩童一般的心性和不經意打斷中,信息都是有些破碎,好是過了半晌,交談地融洽了,他纔是能慢慢開始清晰地收羅信息。
看着眼前這笑容柔和,眉眼端雅的大哥哥,寶寶笑得很是甜蜜:“嗯,寶寶很喜歡呢。??這裡……”
她歪着頭似乎是想了想。??纔是又露出幾個小白牙,伸出雙手彷彿是擁抱一般大大地張開,笑眯眯着道:“好像很久很久前,就來過這裡一樣。??”
“是麼?”凌霄眼裡閃過一絲淡淡的光華,略微沉思就是轉過臉,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寶寶看着肉呼呼很是可愛地臉頰,輕聲問道。
聽到凌霄這淡然間不經意透出的幾分不在意與不以爲然。??那寶寶雖然只是個小女孩,對於這方面的事卻是敏感得驚人。??立時就是嘟起嘴伸手打了凌霄一下,道:“哥哥騙人,媽媽也是這樣,寶寶說的話,都不相信,寶寶明明都沒有說謊。??”
淺笑着將那寶寶的手握住,凌霄也沒有在意葉斐與明鶴那下意識幾乎要動手的衝動。??只是笑眯眯着揉了揉寶寶那柔軟的頭髮,輕聲笑道:“好好,寶寶沒有說謊,那寶寶是什麼時候見過地呢?”
眨了眨圓溜溜的眼睛,寶寶伸出手一個個地數過來,數了一次似乎弄錯了什麼,又是從頭開始,三次之後。??她纔是露出滿意地笑容,舉起手指晃盪道:“很久很久前,寶寶都是過了十一次生日的說。??”
說完這話,那女娃娃似乎有些疑惑,手指微微動了動,纔是又有些皺眉道:“可是媽媽說。??寶寶只有八歲的,那寶寶怎麼會有十一次生日?”
皺着眉想了很久,那寶寶不由得將視線轉到凌霄的身上,偏過頭微微含着手指頭,與凌霄道:“那哥哥知道麼?”
“”我……凌霄纔是想要說些什麼,倏然間一陣淡淡的黑煙從那小女孩的腳底涌了起來,一層層的黑煙,好似擁有生命力一樣,順順溜溜地纏住女童地身軀,一個勁兒地往上纏去。
“是媽媽。??媽媽叫我呢。??”小女孩天真而稚氣地叫喚了幾聲。??就是轉過頭用那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看着凌霄道:“哥哥,我問媽媽。??媽媽告訴我後,我就告訴你,好不好?”
“嗯。??”凌霄哦眉眼彎彎,好生一副溫良柔和的臉龐,一舉一動都是柔和得緊,他伸出手指頭,笑眯眯着道:“不過不能告訴你媽媽,說是哥哥問的,不然媽媽就不會說了。??”
點了點頭,小女孩很是乾脆利落着與葉斐勾了勾手指頭,高高興興着往那地低下一鑽,就是消散無蹤。
一旁的明鶴與葉斐,看了這一場大灰狼與小紅帽的好戲,當下都是有些無奈,他們本是想靠着堂堂正正取勝,便是不行,也當是獲取些經驗罷了。??誰曾想,那凌霄纔是過來,就是勾搭上了最大的那一條魚,讓另外辛勤工作的明鶴都是有些無言相對了。
“你真地懷疑?”在一旁看着的,自然也是能將凌霄的話聽入耳內,再是細細思慮,此時看着凌霄雖是舉止有度,眼眸中卻是微微有些變化,他就有了些肯定,當下不由的詢問道。
微微頷首,凌霄凝視着略遠處的那一處小池塘,笑得幽微而深邃:“這是自然,就算是那一位小女孩,恐怕她自己也知道,她的母親並不喜歡她,甚是厭惡她。??只是,在她地眼裡,不論如何,那都是她的母親,親近的心思總歸是重些的。??”
這話一說,那明鶴倒是有些撓頭,半晌子纔是問道:“凌公子,這你又是從何知道的?”
“七分事實,三分推斷而已。??”凌霄凝視着遠方略微泛着銀光的小池塘,眸光幽深,慢慢地將先前自己得到的信息說來:“先前我便是詢問了家中的管事老僕,探問出這一處院落,原是照着城內賈府的泉院仿照來着的,而那泉院,便是當年失了蹤影地賈家大小姐地住處。??那位大小姐四五歲的時候,忽然在家中失了蹤影。??”
說到這裡,凌霄頓了頓,眸光在略有些深思地明鶴與葉斐身上掠過,帶着幾分淡淡的笑意,溫聲道:“雖只不過是猜測,但這件事倒是有七分的可能,那大小姐便就是當年的賈家大小姐。??”
聽到這一番話後,明鶴卻是念了聲無量福壽,嘆了一聲道:“若真是如此,那……唉,世道艱難苦辛,真真是艱難苦辛。??那雲芝姨娘,雖是可憐喪命,終究是可恨,而那賈夫人,狠心辣手,卻是生生傷了自己的女兒,說不得誰更是可憐。??”
“道長不必如此,這不過是猜測罷了,真是要確認,卻還是得等一二日,那小女孩能再過來說談,再尋到賈府,問問賈大人賈夫人才是正道。??”凌霄淡淡地開解了幾句,就是將之後的事一一說了清楚。
“就這樣?”葉斐微微皺了皺眉,雖然那小女孩也是極爲重要的一部分,但眼下能控制局勢的仍舊是那位雲芝姨娘的鬼魂,這一番設計都是對準那小女孩,到底能起幾分作用,仍舊是未知之數。
不論如何,怎麼也得調查雲芝一二,將事態略微控制住一些。
“那位雲芝姨娘,本是官宦世家的獨生小姐,只是家門敗落,又得罪了些惹不得的人物,不但家產抄沒,就連父母也是自刎了,她本就是無父無母的,自然沒什麼好查的。??何況,這雲芝姨娘的能力,大半都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那個小女孩的。??”
說到這裡,凌霄頓了頓,眼裡閃過一絲淡淡的光彩,漠然道:“否則,當初只這小女孩出來沒多久,那雲芝便是有些急迫着回去,就連道長離着近些也是被急急打開,可見,這雲芝起碼不願意我們接觸小女孩。??由此,她必定會對那女孩有些限制與監視。??而方纔,我卻是和着小女孩足足說了半日,她都是不曾出現。??小女孩能找到她,她卻是半日都不曾找到這小女孩的蹤跡。??”
微微點了點頭,明鶴與葉斐聽到一半,已然是知道其中的意味,待得凌霄說完,兩人幾乎是同時,都是道:“這麼說來……”
這話出口不過四個字,兩人聽得邊上的人也是同時說話,不由得一愣,倒是將那話縮了回來。
明鶴與葉斐微微點了點頭,纔是皺着眉先道:“凌公子的話,確實振聾發聵,倒是貧道迂腐粗略了,竟是絲毫都不曾懷疑。??只是,這兇靈惡鬼,也不是尋常就能形成的,若是隨便打死個人,便是能成惡鬼,那天底下這些都是能成災了。??況且,這女鬼分明有些理智,與尋常的惡鬼決然不同、我想,這雲芝身上必定還有些旁的緣故,”
“蘇家。??”葉斐抿了抿脣角,一雙黑瞋瞋的雙眼,在夜色映襯下竟是透出一股深邃的質感,靜靜地吐出兩個字。
凌霄的目光微微閃爍,脣邊的笑意卻是有些微的凝滯,他靜靜凝視着葉斐,眼看着他那一雙黑瞋瞋的雙眼,從蒼茫深邃轉變爲澄淨純然,眉頭卻是不由得微微皺起。
在這一刻,連着他自己也是無法確定,葉斐這樣的異能是否會導致難以想象的後果。??一般來說,異能越純粹越精密纔是能越發得強大,但天生強大的異能,在突破階位的時候,所要付出的代價更大。??就像剪刀,銳利的刀鋒,固然能產生極大的殺傷力,但在運用這種殺傷力去除自己身上的一些雜質時,不小心便是傷及自身。
固然,葉斐的異能,本身最爲重要的還是精神異能,但是也雜糅着體術系,兩廂交際,所擁有的又是接近於預知的探知能力。??。
低低嘆息了一聲,凌霄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終究沒說別的事,只是點了點頭,與那明鶴又是說了些話,就是帶着葉斐,一併走入安置的屋子裡。
這一次從遊戲中出來,也該是與葉斐說說了。
凌霄脣角泛起一絲淡淡的弧度,眸光彷彿瀲灩的湖光,輕輕地泛起一片綺麗的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