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色漸深,淺淺的暗桃色霞光落下最後一絲餘輝,柳梢華一點點滲透而出,落在地面上,散出一片明暗不定的光斑。
這院落雖是小,卻打理得頗爲精緻,慢說東側角落裡那一株梧桐樹,華蓋濃密,綠蔭極盛,看着便是一處景緻,就是旁的地方,也是栽種了不少的細枝蘭花等四季俱是青碧的花兒,因此,這裡的鳥鳴聲漸息後,那蟲聲卻是越得響亮起來。
葉斐與凌穹閉合了大門,又是稍作收拾後,待到夜色越得深了,便不再遲,當下就是往那流獅子泉一區躍去。
這日夜間,原是封火節,街面上極少掛着燈籠等東西,連着人行車馬也是稀少得很,往來間那些巡邏的兵丁雖然手中拿着火把,卻是少之又少,看着這封火節的習俗在瀏勻國裡倒是算得重要。
葉斐與凌穹兩人縱躍在屋頂上的卻是不多,大多仍就是在一側的圍牆邊上掠過。好在這流獅子泉一處,離着先前的客棧並不算得太遠,兩人跑了半個時辰有餘,便是到了地方。
雖說是封火節,這王府等等地方也是在乎的,但到底比別處不同,多少也是有些旁的緣由,不能全然照着做的,這定南王府自然也是一般。
葉斐與凌穹兩人早就是得了信息,對這定南王府的位置多少也是有幾分曉,排除了不少大宅後,到底還是找到了地方。
就是這裡麼……
遠遠地往那一處軒闊華貴的府邸看了一眼,根據大紅燈籠高高掛中,那朱門上懸着的匾額看來,倒是正確的地方。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葉斐脣角浮現出一絲漂亮而深邃的弧度,整個人的精神彷彿在瞬間都是提了起來,渾身透出一股別樣的氣息。
看着葉斐如此。凌穹地眼眸微微眯了眯。神色間有一絲淡淡地笑意一閃而過。
就是在這時候。葉斐伸出手。輕輕在凌穹地掌心裡劃了幾個字。又是比出一個手勢。倒是越得顯現出一種躍躍欲試地果敢來。
等一下……
凌穹比出一個手勢。一雙深邃如海地眼眸在葉斐地身上輕輕一頓後。眼見着葉斐地氣息更爲順暢後。他纔是脣角微微動了動。伸手將葉斐拉到一側地屋宇上。示意他往那裡看去。
葉斐地眼眸微微眯起。站在這裡。他纔是倏然覺。這王府地牆似乎與別處不同。竟是有細細微微地五彩光暈在上面凝聚一般。在月華下漸漸流動着。
因是離着遠了些。凌穹到底能湊到葉斐地耳邊說些話。就是在他地介紹下。葉斐纔是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自然,這並不是那定南王有什麼詭異地戰力,而是一種其他的礦物粉末所造成的。這礦物的粉末本就是瀏勻國特產,喚名五彩石,傳聞是天神補天時遺落下的東西,光彩炫麗,極富美感,雖是分量不輕,但極容易沾染在衣物上。
因着如此,經過特殊處理過地粉末和在絲綢上,製成的料子喚名香雲羅,極是珍貴。
而這裡地牆壁上面,應該也是安裝了什麼裝備,利用這五彩石的粉末,讓不留意的人沾染上來,好容易尋到蹤跡。
葉斐皺了皺眉,看着牆壁上彷彿隨處可見的粉末,腦中靈光一閃,他的脣角微微動了動,便是道:“這裡,只有牆壁中間的一部分以及牆壁頂上纔有那種粉末,別地地方,不過是塗抹上了而已。”
這淡淡的一句話,落入凌穹地耳中,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對於葉斐的觀察力以及直覺上地能力多少有些放心了下來:“這樣,倒是沒有什麼關係,只是這府裡面,陷阱應該更爲詭秘莫測,畢竟,這封火節,想必也是各種高來高去人物的選,這裡設下這麼地陷阱,倒也算是應有的。”
雖是這麼說着,兩人倒也沒將這些十分看在心上,這種小手段,也就是偶爾一用,或許有些用處,但真個看破了到底也是沒什麼用處的。
當下間,葉斐與凌穹兩人輕飄飄越過牆壁,腳尖一點,卻是沒有直直落在院子裡,反而是躍到一側的一株細枝海棠樹上。
這一側俱是些細枝弱葉的花木,沒甚華蓋如雲的梧桐梨花樹等常見的高大樹木,因着如此,葉斐與凌穹倒是有些懷,連着落點都是提了個慎重。
待得他們兩人當真落在海棠花樹上,細細往周圍看了一圈,雙眼不由得微微眯了眯。果然,這一側的圍牆底下另外設了不少的陷阱。這陷阱雖是看的不打分明,但粗粗看來,卻也有三四種,暗地下的大約更是不少。
這位定南王倒是好興致,怕是平日裡也是有不少人打攪他的生活,纔是不惜代價,設下這些個麻煩的陷阱,看看旁的王爺,就是沒有這麼多陰暗的手段使出來。
葉斐與凌穹兩人對視一眼,手腳越得小心謹慎,只按照一般的定律,慢慢地往那些最爲重要的地方摸過去。
這些府邸本就是皇帝所賜,規格都是定製的,雖然裡頭的人可以任意搬動,但大致上還是逃不離尊卑上下等限制。饒是這定南王最是小心不過的,也就只能在三四個院落裡轉悠。
而人心所限,自己重要的東西,自然不能離着太遠。
雖然有些人會想着故佈疑陣等方法將自己重視的東西放在旁人面前而不使得旁人看見,但性命交關的東西,哪裡會這麼輕易地放在外頭。定南王當初挑起事端,卻是不懲處兒子,就算是壞了事,還是拿着外人的關係不願意服罪。
便是好的了一時,能好的了一世不成?
心裡這麼想着,葉斐與凌穹兩人越得探入,雖然連着數個地方都是找不到什麼東西,但兩人的把握卻是越得深了。
淡淡的月光從一側的樹葉縫隙中斜斜傾瀉而入,就是這時候,葉斐與凌穹兩人倏然覺這屋子的地面上,有一道細細微微的黃色光暈打在地面上,散落開一片幾乎看不清色調的微光。
這是……
葉斐與凌穹的目光微微眯了眯,兩人的視線幾乎在同時往光線投注的方向看去。那裡不是什麼門庭的方向,卻是一個紫檀書架,上面堆着滿滿的各色書冊,另還有些旁的器物放置一邊,像是裝飾用的一般。
凌穹的脣角微微動了動,一雙幽黑如海的眸子在書架上掃了一圈,慢慢移到書架下面,那淡淡的如黃玉一般的光線。
真是愚蠢……
葉斐心裡這麼想着,臉上卻是沒有什麼表情,他站在凌穹的身側,細細打量了這書架許久,纔是伸出手輕輕在書冊上拂過。
細微的浮塵與略微粗糙紙張摩挲感在掌心一一浮現,雖然這些感覺都是極爲細微的,但葉斐就是在這細微的感觸中辨別出了三四本不同的書卷。
這三四本書卷,上面的浮塵極少,摸着的感覺也不是那麼的粗糙刺手,飯倒是透出一個淡淡的圓潤感覺。
細細看了一會,葉斐想了想後,又是將這些書卷上壓着的書以及下面放着的書全都是摩挲了一會,他纔是摸索出一點東西來。
輕巧地抽出其中一本略厚的書冊,將它放置到一個書格里,又是將另外一本細細的書冊抽出來放置到另外一個書格里,不消片刻,最下面的一層書架橫木倏然出啪的一聲。
葉斐輕輕叩弄着這橫木,順着縫隙一點點地扒開,不消多久手中就是拿到了一把青銅鑰匙。將這青銅鑰匙反覆看了一會,葉斐又是往那書架下面的橫木看了一會,下意識地伸出手指繼續往那縫隙裡探去,沒過多久,便是又找到兩把黃銅鑰匙。
攤開手掌,看着手中這三把鑰匙一會,葉斐站起身往書架邊上看了一會,突然將三把鑰匙合在一起,掀起一卷書畫的條幅,將鑰匙插了進去。
一陣極細微的卡擦聲倏然響起,葉斐與凌穹對視一眼,伸出手將那書架往一側推了過去。
紫檀木的書架毫無聲息地劃開一道縫隙,露出一道長長的甬道。這甬道上側都是鑲嵌着一枚枚散出黃玉一般光澤的珠子,當下間就是將甬道的四周左右照亮。這光澤,雖然不算得清清楚楚,但也頗有些睡眠燈的味道,仔細看時還是能看得明白。
但就是這樣的光澤中,葉斐與凌穹腳下一頓,兩個人四雙眼睛都是定在那鋪設在甬道上的石板上。
如果沒有太過仔細地查看,自然不能覺,這腳下的石板有些是純然的蛋黃色,而有些卻是微微泛出一條條細細的血絲。
這也是機關了吧。
葉斐與凌穹對視一眼,沒有選擇那些多數泛着血絲的石板,而是沿着那純然蛋黃色的石板一路慢慢向前走了過去。
大約十來分鐘後,那甬道倏然轉過一個彎道,再往前卻是一間不算得大的屋子。在這個屋子裡,此時正有兩個人一站一坐地呆在一張書案邊上。
細細看來,這坐下的那個人彷彿是粘着墨水要寫些什麼東西,而邊上的那個人在磨墨之餘,正是張口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