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如鬼魅一般的身影緩緩地向那烏賊妖僧靠近着,那把巨大的黑色匕首也在隨着他的動作發生着變化。
它看似受石榴手中那把匕首的影響,但是我更願意相信,它幾乎是石榴整個人的縮影。
那蓄勢待發的力量,一但突破,一但爆發,絕對是驚天動地,鬼哭神號。
突然,我發現所有的俠士都在緩緩地後退,退得小心翼翼,不會太遠,也不敢太過靠近。只留下瞭如花一個人還擋在波ss跟前,和石榴一前一後地把烏賊妖僧夾在中間。
莫非他們看出了波ss會用什麼特殊技能?
沒可能呀。
連我都沒有看出來,他們怎麼可能看得到。
在烏賊妖僧的血量沒有下到半數以下之前,它不會發動其他的技能。可是以現在的攻擊力度來看,距離它血量過半,還有老長一段時間呢。
這兩個傢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有沒有人來告訴我一聲啊?
突然間,我的目光掃到了躲在石榴背後的殺手們身上,那些殺手們似乎一點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全都縮在牆邊,似乎對波ss格外畏懼。
這樣的玩家怎麼可能對付得了波ss?就算怕掛,也不用怕成這個樣子吧?
就算有人害怕掉級,也不用所有殺手都怕啊,石榴都已經站出來了,難道除了他這外,連一個有勇氣站出來的玩家都沒有?
而且其餘職業的玩家們似乎也對殺手團隊的這種畏縮視而不見,好像他們理所當然地就應該躲起來似的。這要是換了其他的幫派,可能那些奮戰在前的俠士們早就叫罵出聲了。
這件事情太奇怪了,我重新審視着那些畏縮不前的殺手們,終於發現了他們爲什麼不敢前進。因爲此時此刻,除了石榴以外,所有的殺手們都只剩下了一絲血皮,看情形似乎不足一百點,哪怕是波ss輕輕一碰,立刻就會被直接送回城去。
他們一直沒有動手啊,血量怎麼會這麼少?
而且僧人們也似乎沒有要給那些殺手加血的意思,只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俠士們的身上。
莫非,這就是那個殺手合戰技的作用?
一想到此,我手中掏出護身符,準備給石榴套上一個,在我身後的一個道士看出了我的意圖,趕緊對我說道:“這個時候別去動石榴,不然他的技能就沒辦法發出來了。”
“到底是什麼技能?是殺手的羣體技能嗎?”總算是抓住一個傢伙可以替我解釋一下,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站在我背後的那傢伙給了我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把我弄得滿頭霧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啊?”
“說它是,是因爲這個技能的確需要殺手團體才能發揮出它的作用,而且人數越多,威力也就越大。”那道士低聲對我說道:“說它不是,是因爲這個技能不是所有殺手們一起學到的,而是石榴一個人的技能……”
一個人的技能,卻要由衆人的力量來發揮?我當了殺手那麼多年,怎麼沒有聽說過還有這樣的技能?
不過聽完那道士對我的解釋,我總算是明白了這個技能發動的原理。
殺手,最厲害的就在於刺殺。殺人於無形,無聲無息,從背後發動,殺完之後不留形跡,身形飄忽,捉摸不定。
作爲一個殺手,最重要的就是隱藏自己,不但要隱藏自己的身影,同時還要隱藏自己的氣息。
同爲近戰職業,殺手的攻擊之所以比起俠士與戰士要高,並不在於他有多大的力量,而是在於精準與速度。用最短的時間,將力量集中到一起,攻其要害,做到一擊必殺,這纔是殺手技能的真正威力所在。
如果一羣殺手同時進攻,那麼力量勢必分散,而真正的殺手,是不屑利用這樣的瘋狗式打法的。
石榴的這個技能,就是把一羣殺手的力量全都集中到一起,幾百把匕首合成一把,將所有的力量全都集中到一點上。那麼,這一把匕首的威力,就是所有殺手們力量的疊加,如果將之用到敵人的要害上,那麼將比這一羣人同時進攻來得更大。
因爲人多手雜,並不能保證每一個人都能攻擊到波ss的要害。但是現在,石榴卻可以保證將這幾百名殺手的攻擊全都送到波ss的要害上。
在付出自己力量的同時,那些殺手們同時也奉獻出了自己的體力,所以他們現在虛弱到連一隻低級的小怪也可以輕易將他們幹掉,怪不得全都要躲在牆邊不敢出來了。
其實,石榴的這一招是極其冒險的,因爲一但他沒有攻擊到波ss的要害,或者在還沒有發動攻擊前便被發現,那麼,不單是他要掛,連他身後的一干殺手們也全都會被掛掉。這是一場豪賭,不是大獲全勝,就是全軍覆股,片甲不留。
沒有人會相信,在同時喪失了這麼多殺手之後,這支團隊還能發揮出多大的實力。
不說攻擊與控制力的削弱,單單是對信心的打擊,血衣軍團的玩家們也絕對不可能再繼續戰鬥下去了。
正因爲如此,我也看到了所有人對石榴的信任。不單是那些殺手,還包括了在場所有的玩家們。
他們都相信,石榴的這個技能一定可以攻擊到波ss的要害,所以僧人們不會給那些殺手們加血,道士也沒有替石榴加上護身符。
可是那些俠士們爲什麼要後退呢?難道說石榴的這個攻擊是不分敵我的?還是說一定會惹怒波ss?
一切的答案即將接曉,我只需拭目以待。
石榴終於動了,速度非常之快,以至於在海水中留下了數道血紅色的殘影。
如果不是一直留意着他的動作,如果不是因爲有天眼術的幫助,我幾乎看不清他到底是如何行動的。可是現在,他的每一個動作就像是慢鏡頭在我面前緩緩地播放,我可以將他的一舉一動看個一清二楚,包括他是如何邁出的步子,如何舉起的刀刃,如何以鬼魅般的身姿,緊貼到了烏賊妖僧的背後。
就算是我當殺手的時候,也就只能做到像他這樣了。
每一步的距離是那樣地精確,彷彿在這之前,他就將那些距離全都用尺子量過了似的。
他貓着腰,如同隱藏在夜色之下的黑豹,竄到敵人的身後,突然將身體繃直,右手如蛇一般地滑到了烏賊妖僧的咽喉之下。
空中那把巨大的黑色匕首突然消失不見了,它化作無數道血色光茫,在一瞬間被吸收到了石榴右手中的匕首上,看似溫柔,卻又迅速無比地在波ss的喉嚨上劃了下去。
接着,他又退開了,好像從來就沒有跨出那一步,從來就沒有發動那一招,從來就沒有舉起過那把匕首,退回到了殺手羣的中間。
一切,好像只是幻覺,好像剛纔我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都是虛幻的,好像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與呼吸,都變得無比緩慢。慢得好像時間已經停止了,或者說我根本沒有心跳,沒有呼吸。
整個大殿安靜得可怕,彷彿所有人的動作也都在這一剎那間停止了,所留下的,只是如花一個人安靜地面對着烏賊妖僧,而他的動作,似乎也是靜止的。
突然間,彷彿被暫停了的電視畫面突然被快放,耳畔一陣嘈雜,四周的玩家突然飛快地動作起來,看得我眼花瞭亂。
五六記護身符同時套到了如花的身上,僧人們近乎瘋狂地給如花加着血,金鐘罩一個接着一個,好像元神在這時候變得很不值錢,只恨不得把如花圍得像是一道鐵桶一樣,恨不得能把他的體力最大值都給刷爆了才肯滿意。
就在這時,一場暴風雨突然降臨,如七月的煙火,在這一片海水之中綻放。
烏賊妖僧的脖子上突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傷口,幾乎削斷了他的脖子,只留下一點細細的骨肉相連接。那暴雨一般的煙花,正是從它的傷口處噴涌出來。
一瞬間,我聽到了驚天動地的慘叫聲,而那些血量見底的殺手們,瞬間得到了恢復,可是站在波ss跟前的如花,血量卻正以驚人的速度直線下降,好像那些僧人們加的血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看到離我不遠的幾個僧人們眼睛都紅了,即使隔着這麼遠,我都能看到他們的眼球上那一道道冒起的血絲。
如花的血量還是太少了,即使是所有的僧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一個人的身上,依舊無法將他的體力刷起來。那些金鐘罩、護身符,此時變得如雞蛋殼一樣脆弱,完全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怪不得那些俠士們全都要後退了,這時候站在波ss跟前的玩家,全都會被波ss喉嚨中噴出的鮮血擊中,根本沒有生還的餘地。
有可能,在此之前,如花就已經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了,但是他依舊咬着牙,手中的巨斧繼續砍向面前的波ss。
即使是死,他也要替身後的俠士們爭取到時間。如果這時候沒有俠士的控制,跟石榴一起的殺手們立刻就會成爲被攻擊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