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皮羽剝落露出來的光滑皮膚,卻顯示了完全不一樣的顏色。
那銀青色像是最細緻的陶瓷色,在陰暗的黃泉口裡依然發出微微的柔光。
秦飛羽走上前蹲在烏帝旁邊,它似乎正在做着最後的努力,兩隻翅膀扇得更加用力往後拉扯身子。
那塊看上去像是傷疤的銀青色皮羽在眼前閃動,跟着烏帝閃動翅膀的頻率微微抖動。北辰雪好像明白了秦飛羽剛纔的話,試探地向前伸了伸脖子,“那種顏色的皮羽……”
“它是個烏鴉的模樣,但不是烏鴉。”秦飛羽的眼睛好像也在跟着烏帝的動作用力,“所以小雪你不用害怕,它正在變樣。”
“你纔不要叫我小雪呢,肥魚。”從剛纔一瞬間的驚嚇到現在的懵懂明白,北辰雪也恢復了開玩笑的心情,聲音嬌嗔如小貓被吵醒了的叫聲一般。
“那你也不要叫我肥魚。”秦飛羽有時候說話並不讓着女孩,只是說的話又是調侃又有別樣的味道,讓人沒法認真。
“可是你就是肥魚……啊!”本來北辰雪的語氣詞和說的話是相連的,結果變成了一聲小小的驚呼。烏帝終於把那個東西啄了出來,只是一下子扇動翅膀用力過猛,黑乎乎的一團刷地一下向後竄了出去。
北辰雪雖然大概知道了它不是個烏鴉,但至少是烏鴉的模樣,差點被它正好迎面砸中的感覺還是很不好。她低頭一閃,幾步就竄到戰雲身邊。
結果是她一閃身露出了沙羅,沙羅很強悍,擡手一合就準確地把一個飛竄迎面過來的烏帝捏在手裡。的確是捏,因爲動作上的突然所以下勁也很大。
烏帝被捏的“噶”了一聲,像是要照地上噗出一口血去。其實沒有,它的嘴裡堵着東西,只好扭來扭去要扇動翅膀。
“你會捏死它的。”秦飛羽拍拍膝蓋站起來,然後從沙羅的兩隻魔爪中把烏帝拎了出來,伸手從它的鳥喙裡取下什麼東西。
咬的比較近,剛纔啄出來的時候勁兒還沒鬆,秦飛羽又加了個力度纔拿出來。
烏帝嘴裡驟然一空,叫了兩聲踢蹬着鳥爪,結果一爪正中秦飛羽的胸口。
雖然被一隻僞烏鴉踢了一下沒什麼,但是力道很寸,秦飛羽冷不防手一鬆,那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就啪地掉在了地上。
秦飛羽條件反射地錯了一下腳,抿嘴把烏帝往半空裡一放,“反正是你的東西,自己看着辦。”
話這麼說,但秦飛羽還是搶在烏帝飛衝下來啄起那東西之前撿了起來,然後一手推住烏帝的小鳥頭讓它卡在半空,“這是什麼東西?”
“你發神經找出來的,我們就更不知道了。”沙羅和戰雲兄妹走過來看了看,然後無奈地捂着眼睛搖搖頭。
“等等。”秦飛羽在手指上轉了兩圈那塊像是一條千瘡百孔然後凝固的蠟紙一般的東西,突然靈光一閃,“這個花紋有點眼熟。”
“……你能看出來這是個花紋。”往前一湊仔細看了看,沙羅纔看見那上面如同蠟質破碎凝固的扭曲疙瘩有類似什麼花紋的走向,不由得變成死魚眼。
“是不是一樣的?”秦飛羽伸出自己的大拇指擡了一下,示意那上面的青銅戒指。
北辰雪的確是仔細在看,所以凝着眼睛伸手要去拉過來看。秦飛羽把手往回一收,笑得有點詭異道,“它還記得疼呢。”
北辰雪愣了一下,然後放下手撇嘴道,“我就應該繼續用力,把你的手指拉下來纔好呢。”說到這裡,像是什麼比較生猛的話一樣讓她身上打了個哆嗦。
“你算了吧……”秦飛羽擡擡下巴笑了一下,然後繼續把青銅戒指和那塊蠟質一樣的東西比對,左右看了看戰雲的沙羅,“一樣的,對吧?”
“大體看好像有點像。”戰雲見秦飛羽認真他也認真,來回看了兩遍沉聲道。
“嗯……”秦飛羽發出一個沉思的音節,然後像是對小孩子露出無奈一樣嘖了一聲,手向後一揮就扒拉開了趁機啄他脖子的烏帝,“你安生點。”
也許溼婆天說貂蟬把這個小東西給我是大方,沒開玩笑。
秦飛羽把那塊蠟質一樣的東西送到烏帝眼前,“這東西有什麼用麼?”
烏帝轉過身子對着秦飛羽扇動翅膀,然後側了側脖子。秦飛羽順着它的動作探頭看去,那塊細紅色的漩渦形刻印在黑色皮羽裡若隱若現。
“你的寵物脖子上那是什麼?”站在一邊的戰雲也看見了,抱起雙臂眯眼道。
“其實,”秦飛羽一邊試探着把那塊蠟質貼在烏帝的脖子上比劃,一邊順手擼上袖子,“我的職業是這個遊戲世界裡獨一無二的‘先天’,包括所有四種職業的屬性。我開啓了術士的職業屬性之後,烏帝的脖子上也出現了相應的職業圖紋。”
戰雲看着秦飛羽在那裡比劃了半天也沒效果地鬱悶收手,整理了一下重點,然後問道,“也就是說你同時擁有遊戲裡所有的職業?”
“現在只有兩個,刺客和術士。”秦飛羽順便開了一下自己的數據眼,猛將和謀士兩項依然是未開啓的灰色。“如果是跟我的職業屬性開啓同步的話,這傢伙身上應該有兩個刻印。”
“那爲什麼只有……算了,你也不知道。”沙羅切掉後半截話,看見秦飛羽按住烏帝的小鳥頭繼續把那塊蠟質往它脖子上蹭的犯二動作,她突然覺得好累。
秦飛羽把蹭了好幾下都沒效果的蠟質和烏帝一起拍在地上,死魚眼狀道,“不會吧,這麼詭異的出場會是個普通的東西?”
烏帝正被秦飛羽揉的發暈,在地上趴了一下就立起來,然後上去挑逗似地輕輕捎了他一翅膀。
“說。”秦飛羽繼續死魚眼。
烏帝黑豆似的眼睛似乎也死魚眼了一下,它的一聲“噶”卻包含了“這麼清楚了你還不明白啊白癡”這麼豐富的意思。
秦飛羽看了一下剛纔被它捎了一翅膀的地方,然後“哦哦”地從腰間掏出了原實。他曾經試過把原實放進包裹的最深層,但是反而覺得不安心以及被烏帝捎了好幾個翅膀。竟然是掖在腰間最合適,能感覺到奇異的相連。
戰雲看秦飛羽一摸身上又拿出個東西,不動聲色地把頭向沙羅那邊歪去,雖然沒有死魚眼的表情但是聲音已經死魚眼了,“他是百寶箱麼?”
“奇怪的人也有很多奇怪的東西了。”沙羅聳聳肩,然後眼睛猛地被刺痛了一下。
其他兩個人也是一樣的反應,因爲突然有一陣明亮的光芒爆發出來。最沒防備的是弄出這陣光的秦飛羽,他把原實和那塊蠟質一接觸,立刻就想打破了盛滿液體的容器一樣釋放出了這些光芒。
“獲得:隱藏裝備‘詭迷碎片’,是否裝備給特殊對象?”
秦飛羽立刻確定,他已經不想再拿個蠟質給一直僞烏鴉按摩似地蹭來蹭去了,他發現很二。
一陣數據組成的光芒淹沒了一下視線,秦飛羽剛被光芒噴涌的時候閃了一下眼睛現在又閃了一下,一邊揉眼睛一邊糾結自己的眼角膜。
光芒散去後,秦飛羽在眼前揮揮手,定睛去看那個特殊對象。特殊對象也睜着一雙狹長的黑亮眼睛看着他。
狹長的……秦飛羽猛地反應過來,站起身後退幾步看着眼前的烏帝。
他在沙羅三個人和眼前那隻銀藍色孔雀之間飛快地換了兩下視線,然後攤開手無辜道,“我不知道寵物還帶物種變異的。”
孔雀不會像烏鴉那樣發出明確的叫聲,含糊而優雅地發出一聲低鳴。
但是意思卻仍然在秦飛羽腦中清晰地翻譯了出來,“你是白癡。”
“果然還是你。”剛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的秦飛羽立刻拍上半邊臉,那個德性絕對就是烏帝沒錯。再看地上的那塊蠟質已經不見,而孔雀的側頸上清晰地顯示出一圈血印般的術士刻印。
反應了一下之後,北辰雪突然歡快地叫出聲來,“好漂亮,真的不是一隻烏鴉啊!”
幾個人看她上去抱住那隻美麗的銀藍色孔雀,動作直接撲得人家眼睛一眯,突然會心地露出看純真孩子嬉戲一樣的微笑。
烏帝好像不在乎北辰雪被烏鴉形態的自己嚇了個好歹,現在又因爲一眼動心的美麗上來親近,只當她是個小孩似地任她抱着,眼睛卻一直盯着秦飛羽的方向。
秦飛羽在手心裡拋了兩下原實,突然想起溼婆天告訴過他不能這樣對待它,立刻攥住手心把原實握在中間。自從知道了溼婆天是自己數據在虛擬世界的複製,他的心裡更生出一股難以言說的懷念來。
“你的寵物還帶進化的?”沙羅想了想,覺得還是“進化”這個詞比“變異”緩和一點。
“我想是開啓了它的一個刻印它就會變化一次形態。”秦飛羽在烏帝身邊單膝着地,“但是直接跨物種還真是偷懶的設計。”
這時數據眼突然一陣變化,秦飛羽自身的各種屬性有了微小上升。他擡手摸了摸烏帝頭頂的孔雀翎笑道,“貂蟬把你給我,看樣子真的是很大方。”
“你能憑着感覺在這個地方莫名其妙找到這種東西,怎麼看都不像個網遊玩家,倒是探險者。”戰雲笑道。
“我只是有一點不清晰的感覺都想弄清楚。”秦飛羽點點太陽穴,“**病了,沒法改。”
他站起來拍拍手,叉着腰吁了口氣,“抱歉讓你們被我的古怪拖在這裡,我們去交任務吧。”
沙羅有點起雞皮疙瘩,扭了下脖子說道,“突然這麼客氣是怎麼回事?”
“這句話是認真的。”秦飛羽看了一眼蛻變成孔雀形態的烏帝,“我有感覺,以後橫生枝節的探險會更多。”
沙羅明白過來,和戰雲對視一笑,上去擂了秦飛羽一個輕拳,“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有我在不會弄丟了你的。”
秦飛羽一邊拍拍北辰雪的肩膀讓她起來,一邊把烏帝溜了個圈讓它往前走,“我怕你不把我賣了去揮霍。”
“說的你好像很值錢。”一隊人走出黃泉口的任務點,沙羅笑着瞪了秦飛羽一眼,再一轉視線,眼神突然變得凌厲如同雌虎。
秦飛羽被她突然的表情變化弄得一愣,然後四下一晃頭,“沙羅,你突然怎麼了?”
“有開啓殺戮狀態的玩家在我們附近。”沙羅凝眸寒聲道,“我覺得有可能來者不善。”
“只是刷完了副本出來還沒關上殺戮狀態吧?”秦飛羽安慰地笑了笑,畢竟從殺戮狀態改爲和平狀態是要間隔20分鐘的。
“你有第六感我也有第六感。”沙羅冷傲的本性淋漓地體現在她女王般的眼神中,“我在軍訓的時候跟多少男對手過過招,那種要攻擊人的氣勢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