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走了?你們最後的決定呢?”
“抱歉,現在還不能給你答覆,畢竟這可是事關我們行會的大事,我們得一塊兒討論討論才行。”
“……希望你們能夠給我們留下足夠的時間,畢竟我還要根據你們的決定來調整我們的彙報結果。”
“好的明白了,不過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千萬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緩緩地按下了自己手中的通訊球,站在別墅門口的樓語殤重重地出了一口氣,原本因爲即將出門而穿上的那身正裝也隨着她眉頭的皺起,連同她退卻的腳步一起回到了一衆屬下正在不斷穿梭忙碌的客廳之內:“……怎麼了,小姐?”
“行程取消,他們推遲了面見的時間。”微微地擺了擺自己的手,沒有再做猶豫的成熟女子隨後穿過了身後的兩名黑衣人剛剛並排形成的陣列:“讓我看看,剩下的人裡面……維扎德的情況如何了?那個書生有沒有給迴應?”
“他們在三日前表示自己收到了小姐的邀請,但之後的事情就——”其中一名黑衣人隨後略顯尷尬地低下了頭:“與其他俱樂部一樣,沒有再給明確的消息。”
“你們該不會是聯合起來要搞我吧。”聲音低沉地說出了這句話,返回大廳正中央的樓語殤沐浴着幾名侍者恭敬的目光坐了下來:“聽說龍飛空的人昨天好像還召集了龍頭會議。”
“依屬下之見,小姐您的意圖傳開大概只是時間的問題,但那些俱樂部與戰隊合謀的動向,未必也是爲了抵制小姐您的計劃。”
“我明白,他們說不定是爲了接下來即將開始的新一屆聯盟杯賽事。”
望了望通訊球自帶的光幕中顯示出來的時間與日期,樓語殤略顯遲緩的動作也終於顯現出了連日以來積累的疲憊,原本盤在頭頂的長長卷發隨後也在自己撥弄的動作裡落下來,在自己那白皙的雙峰之間來回搖晃着:“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眼看就要開始下一屆的比賽了呢。”
“既然聯盟杯的預選賽都已經戰完,正式比賽的打響也早晚要提上日程。”小心翼翼地躲開了這名成熟女子不經意間露出的驚人魅力,站在樓語殤一邊的另一名黑衣屬下低下了自己的頭:“如果小姐還有什麼想法,也應該儘快處理完畢纔是。”
“慌什麼,搶奪冠軍這樣的想法,早就已經離我而去了。”略顯煩亂地揮了揮手,樓語殤的神情隨後再次變得專注了許多:“不過小冷說得也對……唔,我讓你們尋找的東豐拉麪的下落,現在進行的如何了?”
“回小姐的話,大致的城市已經確定了,如果小姐不在意的話,我們很快就能查找到那個人的詳細住址。”
“不,還是在不要打擾到對方的前提下親自拜訪一下吧,我可不想被聯盟的檢察官抓到什麼干擾現實生活的現行,就像之前被匿名人士舉報的那樣……天下第二的決定傳回來沒有?”
“也沒有,小姐,不過……那個狂魔少爺倒是傳過來了一封信,您是否需要——”
“不用了,扔掉就好……等等。”
沉思的表情隨着擡手的動作而停止了一瞬間,長髮猶如波浪般甩動的女子終究還是嘆息着放下了自己阻止的動作,因爲長時間忙碌而一直緊繃的精神也隨着這片刻的小差而出現了些許鬆動的跡象,連帶着她的雙眼開始變得出神了起來:“三十多傢俱樂部與知名戰隊,現在接受請求的只有九家……”
“段天峰啊段天峰,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呢?”
心中閃過了撕裂般的痛苦,她捂着胸口倒在了身後的沙發上,然後在一衆屬下急忙靠上前來的景象裡,擺手向着周圍示意着自己的平安無事:“那個人……他最近有沒有來找過我?”
“回小姐的話,他最近的確是提到過想要會面的意思,雖然說是有要事相商,不過我們暫時把他的請求推辭掉了。”
“……爲什麼要推辭掉。”
喃喃地念出了這句話,閉目癱坐在沙發之間的女子陡然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爲什麼要推辭掉?我不是說了一有他的消息就告訴我嗎?爲什麼不告訴我!”
“但是小姐您這兩天一直在現實世界裡面奔波,連上線的時間都沒有,所以就算我們告訴您也——小姐息怒。我們知錯了。”
“知錯了還不快改?”
疲憊的神情一掃而光,霍然站起的樓語殤用陡然擡起的聲音冷聲斥責道:“他現在在哪裡?還不把他給我請過來?”
“那,那個……”一直跟在身後的兩名黑衣屬下各自縮了縮自己的脖子,然後帶着一臉遲疑的表情朝着女子所在的方向小聲迴應道:“現在可能有點遲了,因爲,因爲——”
“那個人今天好像就要走了呢,聽說是自己買了一輛馬車……”
片刻的寂靜隨着在場幾個人一同凝滯下來的動作而彌散在這座華麗而又寬廣的客廳中間,然後隨着樓語殤迅速奔向旋轉樓梯的腳步而再度被打破,急匆匆消失在自己房間裡的她下一刻就化作令世人相熟的那道藍髮女劍士的身影出現在了自由世界坦桑城的某個角落當中,迎着新曆796年火2月9日的朝陽奔向了城市間最爲喧囂的方向。因爲季節的變換而開始變得溫暖的清晨似乎並未在這名藍髮女劍士的身影上留下任何的溫度,反而隨着她奔跑時散發出來的呼吸而變得愈發冰冷,因爲當她趕到那片喧囂的中心、被衆人簇擁而來的那支車隊面前的時候,映入她眼簾之中的只有金光閃耀的帝國皇家衛士包圍起來的隊伍與混雜着寥寥幾名坦桑城貴族的送行城民們夾道相送的身影。
“今天只有這一支車隊離開嗎?”於是她抓過了旁邊的一名路人玩家:“沒有其他要離開這裡的人了?”
“你,你在問什麼啊,爲什麼我沒聽懂……”
“我問還有沒有要出城的人!難道只有皇子殿下這一批車隊嗎?”
“我,我怎麼知道,今天都是來目送着皇子殿下出城的,至於中間還有誰要跟着走……每天出入這座城市的人一大堆,我怎麼知道誰是誰啊!”
“……混蛋。”
咬着牙無奈地將這個人推到了一邊,名爲絮語流觴的女劍士轉身推開了包圍在周圍的歡送人羣,無視了無數道側目眼神的雙腿隨後沿着城牆邊緣的樓梯迅速擡升,很快就消失在了距離城門不遠處的那道城牆的頂端:“東邊,北邊……可惡。”
“你究竟要去哪裡?”她的目光略顯凌亂地來回晃動,沿着不斷出入於這座城市的人潮而延伸到了道路遠方的盡頭:“你究竟在哪裡?”
充滿了雜亂思緒的目光終究還是沒有任何的收穫,屬於藍髮女劍士原本美麗而又自信的面龐此時也變得越來越失落了起來,因爲心情的晦暗而顯得有些濃重的氣息也宛如實質一般形成在這位佇立在城頭的身影周圍,與下方充滿了熱烈與恭敬之情的送行隊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似乎是察覺到了這位藍髮女劍士的出現,已經隨着馬車移動到城外的金髮男子此時也將探出的目光落到了那片城頭所在的方向,微微辨識了一陣之後的眼神隨後也在與身旁同行在馬車邊的戈麥斯確認之後,略顯滿意地回到了自己的身旁:“是那個女人——我記得叫做絮語流觴是吧?”
“沒錯,也是一名曾經敢於直面薇爾莉特的勇士。”望向那邊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鬆懈,戈麥斯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只是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沒關係,能被這樣的勇士親自來送行也是很不錯的。”眼神在那個方向定定地停留了半天,克里斯·芙蕾·卡德雷夫特皇子殿下緩緩地扯出了一抹貪婪的笑意:“而且還是如此美麗的女性……”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戈麥斯一直緊繃的面部肌肉逐漸鬆懈下來的表情:“呼。”
“她走了。”
就像是隨風消逝的一片孤葉,藍髮的女劍士此時也如同從未出現在那裡一般消失在了皇子殿下的視野當中,沿着街道向城市內部不斷奔跑的身影此時也伴隨着這位女劍士迅如鬼魅的腳步而閃躍在坦桑城的大小街道之內,中間偶爾夾雜着她數次攔住某些路人而停在路邊的動作:“剛纔皇子殿下是從這裡經過的吧?今天只有這一支車隊從這裡經過嗎?”
“應,應該是吧?你找誰?如果是皇子殿下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哎哎哎?”
“今天還有車隊從這裡經過嗎,除了皇子殿下以外的那種。”
“好像沒有了,我們今天一直守候在這裡想要目睹一下帝國皇子的風采,結果最後也只看到了一輛金色的馬車而已……”
一次又一次的詢問,一次又一次期盼的終結,屬於絮語流觴的眼眶也隨着她不斷的奔行而開始變得有些溼潤,最後伴隨着她停在中央廢墟廣場的腳步而徹底紅了起來。她怔怔地望着那座孤零零的冒險者協會大廳的門口,想要踏出的腳步卻是半晌都沒有邁出來,直到幾名路過玩家打量美女的目光開始不經意間停留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才一臉不甘心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不,我絕不會放你走,我絕不會……哼。”
“這位大哥,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輛離開這裡的馬車?上面坐了……呃,應該是兩個人。”
“見過啊,當然見過。”
略顯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再度開始搜尋與追問的那張倔強的臉,再度被伸手攔下的某位中年男子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他們與皇子殿下選擇的是同一天離開這座城市的呢,只不過一個往東,一個卻往了北。”
“往北?”藍髮的女劍士睜大了自己驚喜的眼睛:“是坦桑城的北門嗎?謝謝大叔!”
“我可不是大叔,我的名字是彼特……呃。”
望着那名藍髮女劍士瞬間奔向北門的背影,被留在原地的中年鐵匠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在一段時間的躊躇之後,帶着詭異的表情離開了這個地方。來源於帝國南部桑特流斯行省的這場席捲的風雲也隨着這幾道身影的各自離開而留下了最後的迴旋,沿着通往帝國其他方向的大道而消失在了彼此的雲空當中,同樣望着這片雲空的段青隨後也收回了那頗爲感慨的目光,轉而換上了一副客氣的笑臉:“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了吧?”
“沒有了。”定定地望了對方一陣,與段青相對着的特里斯坦點了點自己的頭:“反正你們也要去帝都,我們早晚還是會見面的。”
“不打算在這裡繼續養老終生?”
“這本來就是我從自由之城歸來的意願,可惜……時局似乎不會放過我呢。”
有說有笑地隨意聊了一陣,段青終究還是與對方道了別,然後帶着寥寥幾人送行的目光,返身回到了停在坦桑城北門的一輛頗爲簡陋的馬車之上。坐在車廂內的雪靈幻冰伸頭探尋的目光中,他檢查了一下自己最後從紫羅蘭之塔大肆掃蕩而來的魔法材料,然後一邊滿意地點着頭,一邊朝着中年貴族所在的方向揮了揮手:“那就再見了。”
“願自由的意志……啊不對,現在不是在自由之城了呢。”
捂了捂自己的嘴巴將口誤遮掩了過去,中年男子揹着雙手朗聲說道:“爲了帝國的榮耀。”
“說不定再過兩天,榮耀的帝國就要取我們的小命了。”控制着馬車轉過了頭,段青半開玩笑地將視線落向了送行者的另一端:“不過既然皇子殿下就這麼離開了,那他多半也是放棄了那份名單,對吧?”
“哼。”回答他的是站在後面擺出不屑表情的星羅薯條:“你們最好還是小心點,別因爲這一次的網開一面而掉以輕心,不然的話……”
沒有理會那個胖子的裝腔作勢,驅車開始前進的段青頭也不回地揮了揮自己的手臂,逐漸加速的車輪聲隨後也沿着向北行去的道路,朝着剛剛趕到此地的絮語流觴眼底的天邊盡頭消失而去。雙手撐在城牆邊的石垛上,藍髮的女劍士用盡自己的全力平復着她此時劇烈不已的喘息,然後趕在那輛馬車即將消失在地平線之前,迎着朝陽發出了足以令整座城市震顫不已的空嘯。
“臨淵斷水!你給我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