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回到冒險者協會的段青,首先受到的就是自己隊友的盛大對待,不過這歡迎的場景還是與他想象中的有所不同的。
“大哥!請收我爲徒吧!”
“喂喂,這是鬧哪樣啊?”
“你這麼厲害,你怎麼不早說啊!”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日,笑紅塵也已經早早地回到了他們臨時的大本營中,不過自從他知道那個冒險者協會門口的大坑是段青砸出來的之後,這個一直憧憬着想要成爲強者的熱血青年,就被這麼簡單地被唬住了。
於是就出現了現在,他抱着段青大腿痛哭流涕的一幕。
“大哥!看在我們當了這麼多年隊友的情分上,你一定要教我兩招啊!”
“我可沒什麼好教你的啊,還有我們什麼時候成了幾年的隊友了......”
舉着雙手的段青,用無奈的眼神看着自己腿下吊着的這個大活人,半晌之後纔想起看一看左右:“夢竹呢?”
“這個嘛......”
“大哥啊!”
“行行行,你先起來好不好?”
“不要,你先答應我我纔起來!”
“我......我怎麼答應你啊......”段青嘆着氣,開始拖着自己腿上的活人往裡挪動着,最後艱難地在冒險者協會一樓唯一保存完好的一張圓桌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你的盾怎麼樣了?”
“不知道,鐵匠大叔說可以修理,但修成什麼樣子就不好說了。”微笑的屠夫坐在桌子的另一邊,手裡還捧着一杯水,也不知是從哪裡翻出來的:“當時他看到那把盾的樣子,眼睛都瞪得像個玻璃珠一樣......”
“換個盾吧,雖然這黑鐵盾的屬性看上去不錯,不過終究還是新手武器......”
“你以爲自由世界中的裝備很好搞麼,隨隨便便就能搞到武器裝備,是大行會纔有的權利,像我們這樣的散兵......還有,那盾真的不錯,用了這一段時間也有了感情......”
微笑的屠夫合上了眼睛,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能修好的話,固然是好的。”
“那就......只能祝你好運了。”段青也撿起旁邊的一隻水袋,結果發現裡面卻是空的,於是也只好丟在一邊:“以後有了別的好盾牌,我會給你的。”
“嘿,這句話聽着靠譜。”微笑大叔微笑了起來:“總有一種賺了的感覺。”
“對了,夢竹呢?”段青搖頭失笑,然後想起了之前的問題:“她怎麼不在?難道是去完成委託了?”
“這個嘛......”這一次,微笑的屠夫沉默了更長的時間:“你聽了可不要生氣啊。”
“她和妮娜去......接受調查了。”
“什麼?”段青大驚:“妮娜怎麼了?又發生了什麼?”
“你還不知道城鎮大廳門口貼出來的告示吧。”微笑的屠夫低聲說道:“我們的鎮長大人,義正言辭地表達了自己正義的立場,大體的意思是說......他要誓與邪惡鬥爭到底。”
“頭這麼鐵?”段青大訝:“都這個份上了,他還要繼續裝下去嗎?”
“從表面上來看,他確實是這麼想的。”微笑的屠夫說道:“很多鎮民都去看了拉瑪的告示,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但無論如何,許多知道當時發生的事情的人,還是想要......讓小妮娜做個交代。”
“交代什麼?”段青一拍桌子:“就算亞斯奇真的是個壞人,一個小女孩又有什麼好交代的?她之前都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幾面!當然以後也見不到了......”
“那日在山頂,金所說的那幾句話,後來也被傳出去了——那應該也是拉瑪做的。而按照現在大家知道的情況,在法師議會沒有表態之前,我們這邊的嫌疑終究還是大一些。”微笑大叔捏了捏杯子:“至於這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拉瑪究竟有什麼樣的倚仗,我們就不知道了......”
“呼......”段青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望向冒險者協會的門口:“然後呢?現在她們在哪裡?”
“應該是城北的某個地方吧,一些在風花鎮內德高望重的人,想要向小妮娜問一些問題。”微笑的屠夫攤着手:“夢竹和她們解釋過妮娜不喜說話的性格,但他們不聽——這些人現在似乎變得很謹慎,誰也不信的樣子,有幾個還是陣亡士兵的家屬......”
“陣亡士兵?”
“恩,就是以前在與山賊的戰鬥中死去的那些。”
段青沉默了。
公國的情況現在不容樂觀,前方的戰勢還不知道如何,結果風花鎮內光難民就出現了一堆,食物和物資還被調走了許多,看來那些鎮民們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想要真正地將憂患已久的山賊問題徹底解決了。
不管最後山賊的背後是誰,他們都已經無法忍受了。
“不過這樣一來也好......”段青仰頭說道:“至少我們是在一個公平的環境下與對方一搏了,至少......我們不會被暗算。”
“是的,法師議會已經明確了立場,就算是拉瑪大概也不敢造次吧。”
“還有金,還有那個女人......”
提到那個終日守在山頂圖書館裡面的那個詭異的女人,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那日的情況,即使網上沒有曝光,微笑的屠夫應該也聽說過了,所以對於那個自稱是命運編織者的人來說,他們與其他知情的玩家一樣,對那個女人充滿了畏懼。
那可是真正超脫於世界之外的,不可被玩家們所理解的力量。
“有機會的話,我會再一次去會會那個女人。”良久之後,段青拍了拍手臂:“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
“在此之前,還是先解決我們身上的問題好一些。”微笑的屠夫依然有些憂愁:“聽說法師議會的內部也出現了分歧,似乎是意見不合......”
“哼,這是早就會發生的事情。”段青嗤笑一聲:“自從拉瑪透露出有內線的情況之後,這一幕就會發生的。現在那些人藏不下去了,不如索性站出來與其他人打擂臺......”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說不定還有些勝算。”
“現在的情況也許確實是這樣。”微笑的屠夫說道:“這也許也正是拉瑪能夠如此跳出來猖狂的原因吧......也許等到法師議會內部的問題解決之後,我們這些外面的矛盾纔會得到解決。”
“說到底,這還是一個強者爲尊的世界。”他搖頭說道。
“那我們還在等什麼,我們也過去吧。”段青站起了來:“咱們多少也算是個有實力的人,過去起碼能夠震懾震懾別人......你怎麼還在啊!”
他剛想邁步走出去,結果發現那個光着膀子的男子還在抱着他的大腿,用淚汪汪的眼神看着他。
“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段青無奈地說道:“我們先去夢竹那邊好不好?”
“好!大丈夫說話要算......”
“聽說你們要出去?”
頹廢的聲音突然在門外出現,打斷了幾個人的談話。段青向門口望去,發現那個久未出現的上司,風花鎮冒險者協會的負責人,理查德大叔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他的懷中,抱着一個嬌小的女孩。
“理查德?你怎麼回來了?”段青叫道:“還有你抱着的是......妮娜?”
“等你們慢慢騰騰地回來,然後再慢慢騰騰地去,什麼事情都晚了。”由於在之前的戰鬥中,冒險者協會的大門已經被拆掉了,所以理查德直接跨進了大門之中:“上次去妮娜家就差點慢了一步,這次又慢了一步。”
“怎麼,他們又搞了什麼事情?”
“都是那個什麼阿強的!”未等理查德回話,夢竹小姑娘的聲音突然從門外響起:“他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這個消息,所以跑去現場搗亂,說他見過妮娜的父親什麼的,還指認他絕對是個山賊!大叔你是沒有看到當時那個情況......”
“哎呀氣死我了!”她提了一腳搖搖欲墜的門框,然後走了進來。
“哼,說不定這個什麼詢問的套路也是他策劃的。”段青冷哼一聲說道:“代號阿強是吧......我記下了。”
“安卡拉斯礦洞的礦主西剛,已經因爲一些合理的懷疑被金控制了起來,他的那些手下也被關在了藍山村,理由是他們存在包庇犯罪的可能。克里斯和其他的鎮民們也不知是從哪裡知道的這個消息,所以覺得藏在礦洞深處的那些人嫌疑很大,於是......”
“於是我們現在就位於下風了。”微笑的屠夫接着理查德的話分析道。
“我費了老大的勁,最後搭上了這張老臉,終於讓他們相信了我的保證,然後把妮娜給帶了回來。”理查德將小女孩放到了地上,然後隨意地從地上拖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就讓他們自己去商量去吧,我們只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就好。”
“情況已經變得這麼緊急了嗎?”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理查德望向門外,那裡是街道的對面:“法師議會不會拖下去的,最近的事情......太多了。”
“他們能保證公平嗎?”夢竹問出了一個犀利的問題:“之前事情鬧大的時候,也沒有見到他們出面,我總感覺這件事情讓他們來處理......”
“你可以不相信法師議會。”理查德看了看小姑娘,然後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慵懶模樣:“但你要相信金。”
“金這個人,是一個非常穩重、誠實的人。”他環顧了一下冒險者協會的一層,然後皺了皺眉頭:“雖然他的腦子轉的非常慢,但他最後得出的結論,一般都是能夠說服所有人的。”
“他就像是一塊石頭,正直,堅硬,頑固,而且......理性。”
“每次法師議會出現疑難問題的時候,金都會介入到其中,然後用自己的調查,建構出自己的金字塔結論,但他從來不向外人說自己的思考是怎樣的,所以事後總有一些人不服他的審判。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所有人都會意識到他做的都是對的,從而無話可說。”
“這是多年以來的經驗,所告訴我們的事實。”頹廢的大叔攤了攤手,有些無奈地說道。
“這麼......厲害的人物?”段青摸着下巴說道:“有點意思......”
“所以既然金介入到了這件事情之中,我大概會相信他最後的決定。”理查德說道:“法師議會的那些人應該不會反對他的決定,而且他們也不敢這麼做。”
“可要是最後......我們被判是有罪的那一方該怎麼辦?”
“難道你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嗎?”理查德咧了咧嘴巴:“你們自己做了什麼,你們自己是知道的,有罪之人就是有罪,無辜之人......自然也是無辜的。”
“就是這樣。”
“照你這麼說,金這個人......有點神啊。”段青問道:“難道七人議會的人都這麼厲害嗎?”
“那是他們身爲魔法師的實力。”理查德說道:“而不是身爲......智者的智慧。”
“那麼......我是不是應該修煉一下自己的土系體質。”段青抹了抹自己的嘴巴:“說不定也會成爲一名睿智的......哎呀!”
“少做夢了!”夢竹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後腦勺上,將他打的低下了頭。
“我是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去修煉什麼魔法,會有什麼樣的成果。”理查德搖了搖頭:“但身爲冒險者,基本的職責還是應該做到的。”
“冒險者的職責?”段青捂着頭說道:“知道啊,發掘秘密,獲得......”
“不不不,是維護冒險者的權威......與安全。”
大叔胡亂地撓了撓頭髮,然後指了指四周:“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居然把這裡弄成了這副樣子,你們是不是需要......好好修理一下啊?”
“什麼!”
衆人大驚。
“你們還是風花鎮冒險者協會的註冊成員,是......叫什麼來着?對對,愚者冒險團!”理查德一拍大腿:“既然風花鎮冒險者協會有難,你們當然有責任伸出援手,爲這裡的重建貢獻一分力量吧?”
“可是這些可不是我們做的,是城衛隊的人......”
“那個我們可以事後去算賬。”大叔擺了擺手:“我們先自己修好了再說嘛......”
“可是現在這麼亂,全部修好很累的啊......”
“不如搬個家算了。”
“而且你這個當家的,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而且我嚴重懷疑,我們修了你也不會去找他們要賬的。”
“怎麼,難道你們不想盡一個冒險者的責任嗎?”各種各樣的碎念中,一道大喝聲隨着拍桌子的聲音同時響起:“小心我讓你們冒險團解散啊!”
“啊......!?”
花舞大街的路人們,愕然地朝着那個搖搖欲墜的小樓方向望去,因爲就在剛纔,裡面傳來了幾個人充滿了不情願的、長長的拖音。
“好好好,我們答應我們答應,不要用這種沒水平的威脅好不好......”
漫天的花葉中,幾個人無精打采地從門口走了出來,其中一個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朝屋裡喊去:“對了,之前那些剩下的委託怎麼辦?很多未完成的委託單還被拉瑪的人毀掉了......”
“都是雜事,不用理會了......哦對了,還有門口的那個大坑!”
幾個人聞聲趕緊朝街上跑去,在他們的身後,一個邋遢的大叔從後門沒有大門的門口裡面跑了出來:“你們自己砸出來的坑,你們也得負責給我填上!”
“聽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