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只是離開了這麼短的時間,你們就已經將泰倫之塔鬧到這樣的地步了。”
順着海沃爾德介紹而出的話音,曾經在段青面前出現過數次的那名大劍戰士身披黑色鎧甲的身影也再度浮現出了迴廊角落的黑暗,手按大劍劍柄的他向前邁動的步伐此時也顯得無比沉重,似乎正在與他顯露在頭盔之間的陰沉眼神交相輝映在了一起:“看來即使是已經對一切可能性的發展都有所準備的我,也是不能隨意離開哪怕幾分鐘的時間呢。”
“……看來我們的正主總算回來了。”遙望對方的視線隨着轉動的身軀而在黑鎧戰士的身上一掃而過,段青迴應的聲音裡也充滿了同樣陰沉的意味:“怎麼,故意用這樣的方式將自己塑造成最後登場的BOSS麼?”
“我不屑於當什麼舉世矚目的登場人物,因爲你本來就不值得我如此做。”搖了搖自己的頭,黑鎧戰士的身影隨後也在廊柱的陰影消失在身後的景象中逐漸變得清晰:“此次暫時的離開,也只是爲了讓你的死亡變得更加確定一些而已。”
“包括眼前的這一切?”向着周圍上下漂浮、用各自不同的目光注視着自己的那些魔法議會羣所在的方向指了指,段青回答的話音也變得越來越低沉:“我們先前誤打誤撞的所作所爲,也都在你們的計算之內?”
“我本不想過多地解釋這一切,因爲我沒有向將死之人解釋清楚的習慣。”
橫跨在腰間的大劍隨着向前邁動的步伐而上下襬動,身材看上去頗爲健壯的黑鎧男子逐漸變得清晰的聲音裡彷彿也帶上了幾分輕笑:“不過看在我們之間這場緣分的份上,我倒是不介意按照海沃爾德先生的意思跟你多說幾句……問吧。”
“聽上去好像很有自信的樣子呢。”四周依舊顯得無比激烈的戰鬥背景與眼前映現而來的斷橋白光中,段青的視線投向了這名黑鎧劍士的頭頂:“那麼這位……呃,慶暮餘年先生,我們就從最基礎的問題開始問好了。“
“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彷彿也隨着對方頭上顯現出的那個ID的名字而閃過了幾分精光,第一次在衆人面前將ID展現清晰的這名黑鎧劍士此時彷彿也在衆人以往的印象中失去了先前的神秘,被籠罩在鐵盔之下的面目此時也在段青的注視下變得清晰了幾分:“這一切的發生僅僅只是一個巧合嗎,慶先生?”
“一兩個偶然的發生或許可以稱之爲偶然,但一系列偶然的結合也就成爲了一種必然。”點了點自己的頭,被稱爲慶暮餘年的這名黑鎧劍士滿含笑意地回答道:“這種程度的東西想必你也是能看出來的吧——沒錯,我們利用了這一次的時機,將你送到了我們的本陣中來。”
“如果你知道我們一行人的計劃,那倒是的確有可能做到。”端着自己的下巴點了點自己的頭,段青再度響起的聲音裡也帶上了片刻的沉吟:“但是這中間還是出現了很多的差錯,比如我們選擇了虛空傳送門的方式找尋回家的路,但中間卻誤打誤撞地闖入了帝國曆史中的幻境,差一點被困在了裡面……”
“我們對這個過程並不在意,因爲只要你們依舊抱着‘與虛空圖書館相連’的目的,這些困難你們自然會想辦法自行解決。”搖了搖自己的頭,黑鎧劍士中氣十足的聲音裡彷彿也帶上了更多的自信:“所以無論你們在中間遇到了多少問題,我們只需要攔得住最後的一步,我們的目標就依然可以實現。”
“所以你們也早早地準備好了進攻虛空圖書館的計劃?”眼眉微微地沉下了少許,段青的聲音也再度變得陰沉了許多:“想要做到這一切,首先就要知曉這一切才行——你們是從哪裡得知虛空圖書館的情報的?”
“不要小看了魔法帝國對虛空知識的瞭解程度,也不要小看了我們蒐集情報的能力。”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冷哼,名爲慶暮餘年的這名黑鎧劍士擺了擺自己沉重的手臂:“這不是簡單的冒險遊戲,這是兩個國家,兩個勢力之間的戰爭,若是連消失了這麼久的你們的去向都打聽不到,那我們還有什麼參戰的資格?”
“哼,說到底還是不肯把獲取情報的手段暴露出來啊。”撇了撇自己的鼻子,段青伸手將正欲說話的羅娜再度按了回去:“好吧,這個問題到此爲止,開始下一個問題吧——你們把克里斯汀怎麼了?”
“哦,她是我們最近新抓到的玩具。”向着身後的迴廊深處已經重新站起的那名冰霜魔法師所在的方向指了指,慶暮餘年聲音低沉地笑了笑:“使用的方法你應該也清楚,畢竟你也算是經歷過數次這種經歷的參與者之一了。”
“你們居然將那種手段用在了NPC……用在了自由大陸上?”咬了咬自己的牙,段青的聲音彷彿是從壓迫到最深處的喉嚨之間響起:“你們以爲將這種干涉的手段用在非人的身上,就可以逃脫譴責和制裁了麼?”
“譴責?制裁?你在說什麼鬼話?”不由自主地放聲大笑,慶暮餘年的聲音就像是剛剛纔聽到什麼笑話一般開懷了許多:“有誰能譴責我?有誰能制裁我?我的字典裡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字眼了,無論是圈內還是圈外都是如此。”
“正如同現在的聯盟一樣——只要所有人都在我的控制之下,那又有誰會認爲我的所作所爲是錯誤的呢?”他收起了自己的笑聲,同時向着段青展開了自己的雙手:“那所謂的聯盟,說到底也只是一羣蠢貨聯合組織起來的蠢貨羣體而已,只要稍微介入一點點的力量,那些看上去美妙無比的規則都將成爲一紙空文。”
“如此簡單粗暴的破解理論,我還真是聞所未聞。”緊緊地攥着自己的拳頭,段青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了微笑的表情:“我該爲你的這份直率和誠實表現出自己的尊敬?還是應該爲你給那些天真幼稚的聯盟人士上了深刻教訓的一課而表示謝意?”
“沒關係,反正他們也意識不到這些。”重新恢復了抵劍而握的姿勢,慶暮餘年的聲音重新恢復了一開始的平靜:“只要他們能夠乖乖聽話,我也不介意他們繼續懷揣着各自的美夢繼續活下去,當然——”
“只要能夠解決你們這些殘黨,一切就都沒有什麼問題了。”他緊緊地盯着眼前這名灰袍魔法師的臉,話語中也流瀉出了些許不同尋常的恨意:“斷天之刃。”
“看來你所瞭解的情報,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一些。”
沒有因爲對方叫破了這個名字而產生絲毫的驚訝,段青再度升起的應答聲音此時也顯得無比自然:“想來爲了這一刻,你早就已經在暗中搜尋定位了很久了吧。”
“一切都在我們的計劃之中。”沒有在意對方反常的迴應,黑鎧的劍士用淡然的聲音回答道:“包括樓語殤的反應,他們有可能做出的行動,還有你們這支小隊爲了逃離這個地方而可能制定的作戰計劃……呵呵。”
“真是可惜,沒有在最後的時刻抓到你的那位可愛的女僕。”似乎是再次想起了什麼令人興奮的事情,慶暮餘年的聲音裡帶上了幾分深沉的笑聲:“不然的話,我的胯下說不定又能多出一個可供把玩的玩具呢。”
“也就是說先前在段家的那一戰,也是你們故意放水將凝蘭送回來的?”沒有受到對方此時所說話語的任何影響,段青沉吟出聲的神色依舊顯得如同事不關己一樣平靜:“你們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在我的身邊下了套?”
“……”
“不不不,這個時間點似乎有些對不起來呢。”
察覺到了對方忽然沉默下去的反應,段青再度揚起的聲音裡也帶上了幾分猜測的感覺:“如果是從那麼早的時間點就開始策劃着對我的反擊,那你們有一萬種方法可以將我扼殺在搖籃當中,你們又何必浪費這麼多的資源,耗費這麼多的戲碼來特意葬送我?”
“方便透露一下你們所謂的‘預測未來’之法,究竟是什麼嗎?”灰袍魔法師的話音停頓了一下,然後又再度響起在羅娜與慶暮餘年的耳邊:“或許這就是你們一直拖到現在才付諸行動的答案?”
“……”
“好吧,看來也是不能說的秘密了。”
回望着對方依舊沒有動作的樣子,段青的嘴角扯起的冷笑也變得越來越明顯:“那麼下一個問題——你們憑什麼能殺死我?”
“別以爲你能繼續瞞混下去,我們已經得知了你的一切。”
就像是急着對先前自己被壓制的陣仗討回一城,來自慶暮餘年的冷笑聲音緊接着迴盪在了段青的耳邊:“既然這麼久都沒有找到你的下落,我們自然會通過其他方式查找你的資料,你的狀況,包括你現在的狀態,我們也已經通過在線記錄推測出了一個大概的結果。”
“好吧,你們確實有着這樣的資源和無與倫比的卑鄙,但是那又怎麼樣?你們難道還能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不成?”
“根本不需要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我們只需要利用現在的條件就可以了。”
一問一答的冷笑聲中,屬於黑鎧劍士的聲音又一次迴盪在了迴廊的魔法嗡鳴聲內:“自由大陸裡的生命是被祝福的生命,他們之所以能以各種各樣的形式得以復活,也是因爲得到了生命魔法能量支持的緣故。“
“這種支持在虛空世界裡會被弱化。”他朝着自己身後的其他方向示意了一下,手指也指向了周圍漫天的虛空當中:“已經精通了生命能量的你,應該能感受到這種變化的存在吧?這種變化所產生的後果——”
“你也應該更加清楚纔對。”
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隨着他逐漸拔出劍刃的動作而回蕩在所有人的耳邊,名爲慶暮餘年的黑鎧劍士緩緩地將自己腰側的大劍由兩人之間的空氣中橫起,淡淡的肅殺之意也隨着這柄表面雕刻着黑色花紋劍刃的出現而彌散在了灰袍魔法師的周圍,讓原本就一直保持着警惕之色的羅娜陡然豎起了自己遍佈着紫色氣息能量的手臂:“你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哦?你可是一名命運編織者呢?”眼眉在羅娜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間,慶暮餘年刻意營造出的嘲諷話音隨後也在橫起的劍刃後方低沉響起:“一個失去了生命能量支持的普通人在虛空中死掉,自然會因爲失去生命能量的補充而損失對應的生命力。”
“一旦所有的‘生命’耗光,該人就可以正式宣告死亡了。”
無形的能量嗡鳴隨着聚集而來的壓迫感覺而在段青的耳邊越來越盛,伴隨着散佈在周圍的魔法帝國人羣的增多而向着段青兩個人所在的位置緩慢逼近着:“不是字面意義上的死亡,而是靈魂意義上的死亡,這種死亡對你說究竟意味着什麼——”
“要不要親身體驗一下?”
無法抑制的笑聲變得越來越大,他那抑制已久的戾氣也終於開始在黑色鎧甲的周圍變得愈發明顯了起來,強烈的危機感也隨着這些人影的出現與俯瞰在旁邊虛空之中的魔法議會成員們的冷眼傳遞,一點點地呈現在了神情略顯焦急的羅娜周圍:“他,他剛纔說的是真的嗎?”
“怪不得別人會懷疑你的身份,你的表現也太過驚慌了一點吧。”
無奈地搖了搖自己的頭,擺出了應戰姿勢的段青向着身旁的命運編織者暗自嘆息道:“當然是真的,只要他們把我坑殺在這個地方,我說不定就真的會死去了……喂。”
“感謝你們解釋了這麼久,你們的用意我已經完全瞭解。”似乎面對的不是死亡的威脅和千軍萬馬,他朝着前方的黑鎧戰士所在的方向揚起了自己的頭:“本着應有的規矩和你的期待,我還是把最後這個問題拋出來吧。”
“你是誰?”
他歪着頭,嘴角也再度逸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而正對着他的那名大劍戰士隨後也發出了一聲同樣的輕笑,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名字?”
“這不是好好地寫在頭頂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