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我猜……還是斷家人會笑到最後。”
“爲什麼?就因爲他們叫江湖嗎?”
塔尼亞城,“紅色火腿”酒館,兩個玩家模樣的人正在夜晚的喧囂中一邊大口地咬着肉,一邊互相吹噓着這段時間以來所有人都最關心的話題:“他們已經過時了!過時知道是什麼意思嗎?斷風雷已經在聯盟的戰場上打了快十年了,多少職業選手都退役了,他還死賴着不走……”
“可是人家還是很能打啊。”之前說話的那人一口將面前的酒喝了下去,然後重重地頓在了桌子上:“你看這一屆比賽……就拿昨天的團隊賽來說吧,你看人家打的,綽綽有餘啊!一個人挑五個有木有?”
“得了吧,那是賽制隨機隨的好,不然的話……勝負還真不好說呢,那幾個年輕的傢伙,一臉接不住大旗的樣子,要是大混戰,一上去保準死……”
“哎哎哎,不要以結果論英雄好不好?”坐在同一桌的旁邊,此時正在大口扒飯的玩家突然咬着骨頭開了口,插入到了兩個人的對話之中:“那人打得也不錯,只是最後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還擊罷了,要是比賽經驗多一點,情況一定會好的多。所以說,大家多給新生代一些寬容嘛,哪個職業選手是從一開始就很厲害的……”
“我們可以留情面,人家對手可不會留情面啊。”之前的那個人用醉意朦朧的目光瞟了兩眼說話的那傢伙,然後搖不屑地了搖頭:“怕是到時候輸了,找理由都找不出來!”
“要是斷家三兄弟還在一個隊伍的話就好了,拿個冠軍絕對不是什麼問題……”
“不可能的,高手都湊在一起,你讓那些新人怎麼辦?自生自滅嗎?要是都這麼做還好說,大家上等馬對上等馬,然後各憑本事便是了……可是大家都不那麼做啊!”
說到這裡的玩家使勁地一拍桌子,就像一個已經喝醉了的醉漢:“勞資見過那麼多高手,就沒見到幾個能夠在出名之後和和睦睦走到最後的,不是分了家,就是分了隊!那些個新人也是不爭氣,新的高手沒一個是家養的,全是野生的,都是自由之翼帶的頭!挖挖挖,整天就知道挖,你們就不能自己打出來,順便高擡一手,饒過那些自成一家的隊伍嗎?自三年前那次事情以後,咱們這些人已經多久沒有見過高手相拼的精彩對局了……”
“……”
坐在對面依舊大快朵頤的路人似乎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吃起東西來就像餓鬼一般,而與他一同前來的同伴卻是有些感同身受,握着酒杯一副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模樣,直到一名酒保將另一份食物端到對面的桌上,他才若有所悟地開了口:“不過……眼下的自由之翼,我看着也很有希望啊,雖然他們的當家都分開了,不過各自帶的隊伍還算有兩分樣子,昨天在那個自由之雪的比賽裡,我甚至還看到了幻海狂星……”
“幻海狂星?”之前絮絮叨叨說着醉話的那人霍然回頭:“他居然還沒退役?”
“自他銷聲匿跡以來,時間大概也得過去了一年了吧?”那人的同伴嘆息着說道:“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不過……大家都以爲他不會再出現了,沒想到……”
“……嘿,自由之翼。”
搖頭晃腦的玩家唏噓了一陣,然後甩了甩自己的臂膀,重新端起了旁邊的酒壺:“拜這次的遊戲平臺所賜,這次的比賽還算精彩,到了決賽的時候肯定也更有看頭,要是換成了別的遊戲,哼哼……走着瞧吧!反正誰能拿冠軍,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我就是一個看熱鬧的……”
“……是怕自己的毒奶發作,一不小心把自己心目中的冠軍奶死吧?”一開始說話的人臉色變幻了一陣,突然一把奪過了倒到一半的酒杯,同時不屑地看了對方一眼:“我還不瞭解你……”
“你說什麼?”
“怎麼,想打架?你可想好了,目前我們的戰績可是十一對三十九……”
“那都是老子讓你的!要是放在以前……”
“你一個能打十個是吧?好了好了,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這裡可是自由世界,不是之前玩過的那些遊戲了宅男同志……話說你到底有沒有看好的隊伍啊?”
“……反正不是江湖的人。”
“那是誰,自由之翼嗎?或者維扎德?”同伴怪叫着問道:“總不能是公正之劍的那羣憨貨吧?”
“……天下第二。”那人睜着醉眼,做出了一個耍帥的動作:“其實……我看好的是天下第二。”
“什麼?那羣新一代的莽夫?”同伴立刻拍着桌子大叫了起來:“不可能不可能,他們能進線下賽我是相信的,但是拿冠軍?不可能不可能……”
你纔是那個豎旗子的傢伙吧……之前坐在一邊插嘴的路人咬着食物翻着白眼,心中默默地想到。
“你看你看,我說了你又不同意,那我換個選擇好了……嵐山怎麼樣?”
“那羣老年人?比江湖還老的傢伙們?不可能不可能……”
“維扎德?”
“那羣法師?不可能不可能……”
“那我還是選自由之翼好了……”
“你就是不願意選江湖是吧?你還是不是公國人啊?”
“什麼時候玩家還有了國籍了?我就是選自由之翼怎麼了……”
“絕對是江湖!”
“自由之翼!”
“江湖!”
“自由之翼!”
“江……看來我們是要用別的解決方式了。”
似乎是因爲酒精的作用,又或者是習慣了互相的爭吵,酒桌旁的兩個玩家就這麼拍着桌子,像小學生一樣面紅耳赤地爭了起來,將附近的幾個玩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的同時,也讓坐在一桌的那個路人無奈地搖起了頭,然後擺出了一副不認識兩人的樣子,自顧自地拿起了面前新上的火腿,繼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不過那兩個人似乎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片刻之後,他端着盤子的手就被其中的一人緊緊地攥住了:“你!”
“你來評評理,究竟誰是對的?”
“喂喂,這就是你們的解決方式嗎?我一個路人……”
“我們的方式就是找一個路人選!”那人噴着酒氣說道:“你剛纔都聽到了吧……選吧。”
“……選什麼?”
“選冠軍啊。”那人兩眼一瞪:“是不是江湖?”
“不,是自由之翼。”
“江湖!”
“自……我什麼時候成了自由之翼的支持者了……算了,你選吧。”說話的這個人也瞪起了眼睛:“反正別選江湖……”
“哈哈,哈哈……我能不能不選啊?”額頭上流下了斗大的汗珠,那個路人打着哈哈,露出了某種後怕的表情:“你們兩個人的事情……”
“不行!”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快選!”
“啊哈哈哈,這個這個……”於是那路人臉上的汗珠變得更大了:“我就是個過來吃飯的,我都一天沒吃飯了……”
“只要你選,今天的酒我們請客。”一開始抓住他手腕的玩家立刻說道,然後又不自覺地將聲音又壓低了少許:“當然……如果你選江湖的話,這些火腿我也請了……”
“哎哎,你這是賄賂羣衆啊。”另外一人立刻打開了他的手:“只要你不選他選的,我就送你一件裝備……”
“他喵的你就是喜歡跟我對着幹是不是?”
“少廢話,有本事別耍花招啊?”那人回頭一瞪,然後又搓着手轉回頭來:“怎麼樣?要不要……嗝兒——考慮一下?”
他的目光忽然放到了對方的手指上:“喔,我看你有個不錯的戒指嘛,不如我就送你一塊翡翠之眼寶石,正宗綠石村出品,回頭你找克蘭福特給你砸上去,保證……”
咣!
一個大大的巴掌扇在了那人的腦後,將他還未說完的話連人一起打了出去:“別聽他瞎扯,那石頭不值錢,而且凡尼婭珠寶店的店主是出了名的脾氣差,找他還不如找我呢!我的珠寶等級至少也有個二級……”
“十里香!說好的不收買人呢?”
“他喵的那你剛纔是在幹什麼?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停!”
似乎是趁着這個機會將手上的火腿包了起來,坐在酒桌旁的路人終於舉着手阻止了兩人的爭吵:“別吵了,我選,我選還不行嗎,只要你們別怨我是毒奶……”
“好好好,說吧。”兩人立刻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你選誰?”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行會的名字。”看着那兩個人強行抑制住的表情,路人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刻意地壓低了聲音,擺出了一副神秘莫測的模樣:“叫做愚者的……”
“愚者?是說你嗎?”
“少廢話!是……是個人名?還是行會的名字?”
“行會的名字啊。”那人一臉神秘地說道:“我見過他們的隊員,所以我覺得……這屆的冠軍,應該就是他們了。”
“……”
自信的表情,高深的氣息,加上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名字,將兩個面紅耳赤的人搞得滿臉疑惑,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眼前的那個男子站起了身,即將離去的時候,其中的一個傢伙才遲疑地撓了撓腦袋:“難道這世上……還有我不知道的高手?”
“哎哎……”另一個人則是突然伸出了手:“這位……大哥,還沒給你東西呢。”
“什麼東西?哦,不用了。”
男子豎了豎自己的手掌,將自己手上的那枚華光流轉的戒指露了出來:“這戒指……估計是鑲嵌不上什麼東西的。”
【法師議會之戒(史詩)】
【防禦能力:無】
【裝備需求:無】
【智力+1,精神+1】
【附帶技能:魔法幻象,運用戒指中蘊含的水系魔法能量,製造一件物品的幻象,持續時間三秒,接觸到任何物體後消失。冷卻時間:70小時】
【附帶技能:幻象反制,魔法的偉力蘊含在戒指之中,使持有者可以破除任何等級的幻象,並根據所破除幻象的元素屬性,發動對應的魔法反擊。】
【當前可反制屬性:水系。】
【使用需求:智力10,精神10】
【法師議會頒發給自由大陸冒險者的戒指,用以證明其對法師議會以及自由世界所作出的貢獻。精美的銀色絲線在戒指的表面勾勒出形似花朵的繁複花紋,花朵的四瓣據說是魔法之中四中元素的象徽。】
【這枚戒指似乎接受過大魔法師的加持與改進,所以在蘊含水系魔法能量的同時,也擁有一些辨別魔法本質的能力,並能將那些由元素所組成的幻象,反化爲純粹的魔法力量。】
“也許……”
望了望自己手上已經升級成爲史詩品質的戒指,男子回頭推開了酒館的大門:“我應該去查一查那個老頭……”
他舉步前行,揹着長刀的身影在兩人眼前迅速消失,融入到了人來人往的城市燈火與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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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者協會的小門內,捧着茶杯的女僕忽然放下了雙手,然後靜靜地站起了身,緩步走到了小門邊。下一刻,揹着刀的段青推開了那扇門:“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青山先生。”
“夢竹呢?”
“團長大人還沒有回來。”
“……很好。”
擡手打了一個響指,段青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雖然得了個莫名其妙的獎勵,但是今天一天還是一分錢都沒有拿到,本來還在糾結如何解釋來着……”
“先生今天還是沒我賺到工錢嗎?”女僕微笑着問道。
“噓……”段青急忙豎起了手指:“別嚷嚷,萬一正好被她聽到了……”
“可是先生……就算是沒被她聽到,你又打算怎麼說呢?”
“就說給千指鶴了。”段青面無表情地說道:“到時候一起算進去。”
“先生真是聰明。”暗語凝蘭掩着嘴巴偷笑道:“可是……千指鶴小姐早就回來了啊。”
“什麼?回來了?她人呢?”
“跟着團長大人一起出去了啊。”
段青的目瞪口呆中,女僕微笑着歪起了腦袋,手指輕巧地點着臉頰:“團長大人好像是接到了新的業務,正在往那邊送貨呢,她一個人搬不動,所以就讓千指鶴小姐一起幫忙了……對了。”
“團長大人說,如果您回來了,就讓您趕快跟上去。”女僕豎着指頭微微一笑:“她還等着您叫價呢。”
“什,什麼亂七八糟的……”段青合上了自己的下巴:“哪裡的新業務啊?”
“瓦利亞酒館。”女僕說道:“她說……您聽到這個名字就知道了。”
“……”
站在原地驚呆了半晌,雙肩垮下來的段青長長地嘆了一聲,然後垂頭喪氣地轉過身,舉步就往門外走去:“原來如此,我知道了,我這就去那邊……呃,你跟過來幹什麼?”
“當然是與先生一起去了。”女僕的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兒:“等一切的工作都完成之後,還要參加新一天的觀賽活動呢。”
“……好吧,那就一起走。”望了望門外的大廳,段青低聲說道:“正好讓你見識見識……”
“黑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