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由之城目前的情況上報給我。”
十分鐘之後,星風平原東部的廢墟邊緣,屬於良辰美玉的身影猛然出現在了正在忙碌的人羣之內,兩步走進了自由之翼的營地帳篷之中:“他們的防守情況,人員巡邏情況,還有重建的情況……趕緊都告訴我。”
“啊?”站在帳篷中來回忙碌的自由之翼成員們齊齊一愣:“……良辰隊長這是要幹什麼?”
“我們組織一次對自由之城的進攻。”
淡淡地說出了這句話,良辰美玉用凌厲的眼神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玩家們,然後在他們更加驚愣的迴應裡,坐在了營地中央的桌邊:“難道他們真的以爲打敗了我們一次,就覺得我們是好欺負的嗎?既然他們看上去很閒……那就給他們找點事情做好了。”
“可,可是……”站在他身旁的一名玩家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復辟者也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我們的損失也都很慘重啊,之前上報的人也詢問過,他們最近似乎也沒有什麼想要再次發動進攻的想法……”
“只是我們自由之翼的行動,跟復辟者沒有什麼關係。”良辰美玉打斷了對方的話:“如果他們不同意,那就當成我們日常的訓練好了……怎麼,你還有什麼意見嗎?”
“那,那個……”那個人猶豫了一陣,然後微微地低了低頭:“剛纔會長已經帶着大部分人出去了,我們現在根本沒有什麼兵力和人手……”
“……什麼?”
坐在桌邊的良辰美玉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臉上也浮現出了無法掩飾的怒容:“一個人都沒有了?”
“是,是啊,包括鐵板隊長和南小烏副隊長……他們說要去東邊的西鳳郡看一看。”那人低聲回答道:“現在留守在這裡的,幾乎都是一些後勤人員……”
“……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因爲戰事吃緊,具體的情況我們也不清楚,不過聽之前的情報說,公國的人已經開始了有序的反攻,所以事情可能會變得很麻煩……”
“……”
咬牙切齒地站在原地瞪了半天,良辰美玉終究還是將自己即將爆發的怒火收了回來,然後在幾次深深的呼吸之後,轉身走向了帳篷之外:“算了,既然如此……”
“良辰隊長?良辰隊長你要去哪?”
“出去轉轉。”
火熱的營地現場伴隨着同樣喧囂的聲音,將幾個人之間最後的對話緩緩淹沒了,抱着雙臂的良辰美玉離去的身影隨後也走向了遠處,逐漸消失在了來來往往的人羣之中,於高坡上流動的玩家人羣中也隨後分出了幾個人影,向着之前良辰美玉所消失的地方靠近過去,然後在一段時間的尋找之後,聚集在了這個自由之翼當家隊長的身邊:“……說吧,這次要擺平誰?”
“要擺平的是你們自己。”
望着山坡遠方的遺蹟上空,迎風而立的良辰美玉聲音低沉地回答道:“你們家老大剛纔對我發了一陣火,說你們家的小弟被打了。”
“被打了?誰幹的?”圍過來的幾個玩家中,一個身材高瘦的人立刻跳了起來:“居然有人敢對我們塘橋的人出手?活的不耐煩了?”
“你急也沒有用,因爲我們現在沒有任何辦法。”良辰美玉輕輕地搖了搖頭:“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那些出手的傢伙,可不是我們現在能惹的人啊。”
“……勞資混了這麼長時間,還從未見過惹不起的人呢。”還未等那個高瘦的玩家回答,另一個站在一旁的玩家就不屑地捏起了自己的拳頭:“給我他們的名字,套麻袋敲悶棍……什麼人到了我們手底,下場不都是一樣的嗎!”
“得了吧,真要讓你們跟他們對上……誰敲打誰還不一定呢。”
站在原地苦笑了一陣,良辰美玉聲音低沉地回答道:“要不是我們罩着你們,誰敢在這個機械警察遍佈的時代橫着走在街上?可那些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黑衣人,可是連你們的人都敢當街毆打的……”
“你們還是老老實實待着吧。”他指了指周圍幾名玩家的胸口:“不然的話……我也保不了你們的安全了。”
“華藍市的地界上,還有我們東皇哥……哦不,還有你們天翔的人搞不定的事情?”
冷風吹過的寂靜氣氛裡,沉默了一陣的人羣中再次出現了不甘心的聲音:“難道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辦法……這不是正在想嘛。”
指了指他們所在的遠方,某個城市隱約露出的輪廓,良辰美玉一臉沉重地回答道:“聯盟的那一堆紙上的規矩中,第一條就是不得將遊戲中的恩怨牽扯到現實中來,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他們可從來沒有說過,不能把現實裡的恩怨帶到遊戲裡去啊。”
“良辰大哥的意思是……?”幾個圍在旁邊的玩家眼前一亮:“我們現在就去城裡找他們的麻煩?”
“我剛纔想做的就是這件事。”良辰美玉無奈地聳了聳肩:“可惜會裡的人都不在。”
“沒事的良辰大哥!光有我們幾個就夠了。”之前說過話的高瘦玩家也一臉興奮地湊了過來:“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哥幾個現在就殺進城裡,保證把他們都殺到復活點裡去……”
“少在那裡瞎扯淡,你們什麼水平我還不知道嗎?”良辰美玉沒好氣地拍了對方一個趔趄:“而且……現在的他們究竟還在不在那裡,還要等待我們確認一下呢。”
“就是你說的那個愚者冒險團?”高瘦的男子不屑地回答道:“之前你拜託過我們調查的那個?”
“……”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良辰美玉剛剛想要回答的話語突然停住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他逐漸張大的嘴巴,以及越來越明亮的眼神:“……對了。”
“之前你們調查的時候曾經說過……你們找到了同一個地方?”
他用力地抓住了身邊玩家的胳膊,眼睛緊緊地盯着對方略顯驚愕的表情:“就是之前的時候,曾經在東塘站門口與你們起過沖突的那幾個?”
“……呃,你這麼一說,好像……”那名玩家搔了搔自己的腦袋:“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來着……”
“D區的情況,你們現在掌握了多少?”
沒等對方說完,良辰美玉再次問出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然後又在對方愈發摸不着頭腦的反應裡,逐漸地陷入了沉思之中:“那個人,還有他的隊友……劉青牛,微笑的屠夫,然後是之前的千指鶴,桀城惡少,夢竹……唔,現在看來的話,那個千指鶴的下線時間,似乎與當時聯盟杯的時間也非常吻合……”
“你,你在說什麼呢大哥?”
幾個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終究還是把自己的目光同時落在了中間的良辰美玉身上:“我們好像一句都沒有聽懂啊?”
“不用你們聽懂,你們只需要照做就是了。”
眼中的光芒逐漸地收斂了起來,良辰美玉轉身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手下:“一會下線之後,我會給你們一個地址……”
“你們只需要跟蹤一下出入那裡的所有人,然後查清楚那個地方的一切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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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這幾天以來,你一直在跟蹤我?”
時間來到了自由世界這一天的夜晚,位於碼頭附近的某個破舊的倉庫內,坐在昏暗角落中的段青猛然睜大了自己的雙眼,然後又因爲旁邊晃動不止的魔法吊燈而舉手遮了一下:“你跟蹤我幹什麼?”
“不要將我的行爲形容的這麼卑劣,我只是做了一些必要的防備措施罷了。”
伸手扶了扶那盞被風吹得亂晃的吊燈表面,老加爾也重新恢復了自己揹着雙手的姿勢:“這種可以讓人顯形的藥劑,在黑市上隨便都能買得到,只不過這種能夠輕易看到的效果,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看到的,喝下這種藥劑的人起初會有輕微的不適,然後就不會感受到任何的異常了,但在使用了某種魔法的我的眼中,你們就像是三百克倫的大魔法燈一樣閃閃發光……”
“就像現在的這盞魔法吊燈一樣。”他點了點面前的燈光,同時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奇特的顯形藥劑?”段青一臉驚訝地問道:“難道就不會被其他人發現嗎?”
“魔法藥劑的原理,與正統的魔法相比還是有着很大的區別的。無論是產生的方式還是實現的過程,它們都存在着明顯的不同。”“揹着雙手的老加爾緩緩地搖了搖頭:“這個城市裡的人雖然擅長使用詭計,但說到底還是以追求力量爲主,很少有人會研究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以及防範它們的方法……”
“據我所知,有一位王座擁有者就是一位魔法藥劑學的專家。”段青盯着對方搖了搖頭:“但是她似乎沒有發現我身上的異常。”
“那是因爲藥效已經過去了。”躬着身子的老商人微笑着回答道:“或者說……因爲某種原因的存在,你身上的所有魔法效果全部消失了。”
“……”
似乎是回想起了自己曾經在那一夜裡經歷過的幾次死亡,段青發出了幾聲苦笑,然後又在依舊從容的老人注視着自己的眼神中,緩緩地露出了認真的神色:“爲什麼?”
“我在你的茶杯里加入了許多的成分。”
老人沒有直接回答段青的問題,而是轉身望向了破舊倉庫之外的夜空:“其中一項成分……就是能夠在特定的情況下,瞬間奪走你的性命。”
“……毒藥?”段青挑了挑自己的眉毛:“你在提防我?”
“因爲你正在實行某個不爲人知的計劃。”
側頭看了看段青的臉,老人微笑着回答道:“爲了防止這個計劃的實現,我……不得不這麼做。”
“你是復辟者的人嗎?”段青上下打量了一陣老人的周身:“又或者說……你是某個王座擁有者的成員?”
“王座擁有者可沒有這麼多空閒的位置。”老人臉上的笑意變得越來越盛了:“至於復辟者嘛……很抱歉,我這個沒什麼錢的老商人,好像還不在他們的注意力之中呢。”
“……我們之前的計劃,就是在參加王座戰爭的同時,儘量破壞復辟者的陰謀。”再次盯着對方看了一陣,段青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如果不是針對這個計劃的話,你這個一直給予我幫助的商人,可沒有什麼理由站在我的對立面上……”
“我說的可不是這個計劃。”老人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我說的是……你一直想要接近城主的計劃啊。”
“……啊?”
“自從你由星風平原回來,然後拿到了隱形藥劑之後,我就一直在關注你的動靜,同時也在一直等待着……等待着你找到我頭上的那一天。”
帶有老皺花紋的笑臉逐漸地消失了,老人側過來的表情中也逐漸帶上了幾分凝重:“爲了查清楚你們的行動,我甚至還派出了許多人騷擾你,可惜從後面的結果上來看……這些舉動似乎都是多餘的。”
“一開始的那些跟蹤我的人,原來都是你派出來的?”段青有所恍悟地說道:“他們又是從哪裡來的?是你找來的僱傭兵嗎?”
“不,他們是陰影會的人。”
寒冷的夜風艱澀地從東方出現,將遠方的海浪拍打着岸邊的聲音帶到了碼頭的每一個角落,然後又在穿梭於破舊倉庫前後的過程中,發出一陣又一陣嗚咽的呼嘯聲,立於這樣的冷風中呆呆地站立了一陣,段青終究還是從老人之前的那句話中覺察到了某種特殊的含義,然後纔在對方充滿了笑意的等待裡,緩緩地舉起了自己的手指:“你,你,你,你是……”
“我是加爾,老商人加爾。”
老人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然後再次坐回到了段青的對面:“只不過在很久很久以前……”
“大家都喜歡叫我範加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