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宴(下)
“吱吱。”喬以航試驗着。
“……”忍。
“吱吱吱吱……”喬以航發現這是轉移注意力,忽略胃疼的好辦法。
“……”
“吱……”
“喬喬。”張知突然開口。
喬以航方向盤一轉,車直接在道旁停下。
張知見他停下車就直直地撲在方向盤上,擔憂道:“你沒事吧?”
“痛。”喬以航從手臂露出半張臉來,眼角隱約有淚花閃爍,不知是因爲笑還是因爲痛。
張知走出車外,繞到車前看了眼車牌,掏出手機打電話。
喬以航:“……”該不會是叫救護車吧?
想象自己可能因爲被擡上救護車而上明天報紙的頭版頭條,他就在考慮是否要強忍着疼痛離開現場。
支援來得很快,卻沒有一閃一閃的紅色燈光,而是一輛小型貨車。
司機拿出繩索將自己車的車頭鬆鬆垮垮地拴在貨車的車尾上。
張知跳上車,“把好方向盤。”儘管他想掩飾心中的興奮,但眉宇依然泄露了他心中的真正想法。
喬以航眨了眨眼睛道:“這樣不是更浪費時間?”
張知面部僵住:“……”
喬以航見他一臉失落,不忍道:“其實,這個想法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什麼可取之處?”張知問。
貨車慢慢發動,過了會兒,喬以航的車也被跟着帶動起來。
“省油。”喬以航認真地回答道。
張知繼續失落。
其實被拖車比開車更辛苦,因爲沒有主控權,太被動。喬以航到自己家樓下才突然冒出一句,“早知道,應該讓他幫我們開回來的。”
張知:“……”如果有機器貓,他現在肯定搖着它的肩膀要時光機了。
喬以航將車開往車庫,張知則留在原地支付拖車費用。其實這筆費用最物有所值的是貨車司機眼睜睜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拖了半個城市的車突然自己發動,輕輕鬆鬆地開往車庫時的一剎那表情。
張知在樓前等了大約半個小時,喬以航都沒有出現,終於不放心地打了個電話。
“到家了?”喬以航似乎剛洗完澡,電話裡能聽到他將電吹風關掉。
“嗯。”張知沒好氣道,“到你家了。”
“……你沒走?”喬以航愣了下。因爲之前送張知回家之後,他都自己回來。所以從來沒有想過張知會一直等在樓下不走。
張知道:“住幾樓?”
“呃,你要上來嗎?”儘管他沒有直接拒絕,但每個字都透露着這樣的意思。
張知一手拿手機,一手叉腰道:“我要上廁所!”
“你往東走十米就可以看到公共廁所了。”
“我還口渴。”
“你應該把水資源省下來的。”喬以航由衷建議。
“……你胃沒事了吧?”
喬以航摸了摸胃的位置,失笑道:“好像折騰好了。”
“折騰?”手機有些發燙,張知將手機交換到另一隻手。
喬以航望着徑自,突然覺得自己笑得有些刺眼,“嗯……我想睡了。”
張知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下踩着的磚,半晌才道:“好。”
“那麼,晚安?”喬以航口氣裡帶着試探。
“晚安。”張知主動掛下電話。
聽到手機那頭傳來的嘟嘟聲,喬以航不知怎的鬆了口氣,再看鏡子,自己的臉竟然有些發紅。
“……吹風機真熱。”他拿過毛巾抹了把汗,繼續吹頭髮。
比起他的悠閒,張知內心十分鬱悶,總覺得今天晚上被自己搞得一團糟。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堅持拉着喬以航出去吃飯的。
——吃路邊攤都好啊。
他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準備打的回家。
手機屏幕突然一變,跳出“張識謙來電”五個字。
張知愣了下,下意識地接起電話。
“大喬沒事吧?”儘管張識謙努力控制着自己說話的語速和音調,但略微粗重的呼吸聲卻出賣了他。
“你喝多了?”張知皺了皺眉。他不忌酒,卻非常討厭醉漢。
張識謙沉默了會兒,似乎在調整自己的狀態,“有點多。”
“早點休息。”
“不行,今天是我的洞房花燭夜。”張識謙一字一頓道。
張知道:“好好努力。”
“你來吧?”
“……你的洞房花燭夜我去幹什麼?”張知開始考慮要不要給羅少晨打個招呼,因爲張識謙目前的情況好像不是有點多,而是有夠多!
“鬧洞房。”張識謙道,“羅少晨那羣傢伙,不能信任。得你過來壓陣。來來來……而且二叔也來了,你還沒見過吧?總得過來見見。”
張知想起上次拜託張復滿幫忙之後還沒有當面感謝,便道:“你在哪裡洞房?”
“酒店。”張識謙剛說完這兩個字,手機那頭就傳來巨大的鬨笑聲。那氣氛就好像捉迷藏被找到似的。
張知果斷地掛斷,然後繼續找出租車。
時間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是心情。
就好像張知縮在被一羣人擠得像早上八點公交車的套房角落裡度日如年了一個晚上,而喬以航則香香甜甜地睡了一個晚上。
但當太陽升起,各報攤報亭開始上班之後,他們卻不得不面對同一件事,同一樁緋聞——
張氏二太子與大喬關係不凡?
張大公子婚宴,喬以航成孃家人。
婚宴衆目睽睽,張喬旁若無人。
……
喬以航坐在伊瑪特會議室裡,面前放着三本不同版本不同封面但相似內容的雜誌。
馬瑞氣勢洶洶地站在會議桌那一頭,先天不足的眼睛被他努力地瞪成西裝上鈕釦大小。
小周挨着喬以航坐,兩隻手放在桌下,好像做錯事被罰的小學生。
“小周。”馬瑞的鈕釦眼朝她狠狠掃過去,“你不是在給高勤發短信吧?”
對高勤,他向來都採取拉攏和依靠的手段。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伊瑪特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高勤功不可沒。而且這麼多年的夥伴,若說一點感情也沒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高勤和封亞倫事件出來之後,他主動向董事會提議讓高勤停職,儘管這是他作爲總經理不得不執行的舉措,不過心裡面總是有些愧疚的疙瘩。這個疙瘩在高勤輕巧地解決問題,並且不經過他就直接說服董事會同意他回公司之後,就變得更加微妙。
小周擡起頭,兩隻手乖巧地放在桌上,疑惑道:“電話不是應該在第一時間打的嗎?”
“……”馬瑞眼角一掃,炮火立刻蔓延到喬以航身上,“你說說你是怎麼回事?”
喬以航很無辜道:“我只是去吃頓飯。”
“吃頓飯就吃到雜誌上去了?”馬瑞的眼睛在突破生理極限。
喬以航攤手道:“我確定這個不在我的計劃之內。”
“還計劃之內?你覺得你講話挺幽默是吧?”馬瑞猛然發覺喬以航說話的口吻有點像高勤,心裡更加不爽,“現在是耍幽默的時候嗎?你應該好好反省一下!”
說實話,對於馬瑞的威脅,喬以航是不太看重的。反正公司上下都知道他是雷聲大,雨點小。真正麻煩的是高勤。不過比起高勤的罪證確鑿,他的這個最多隻能說是穿鑿附會,估計問題不大。
“是,馬總說的是。”喬以航嚴肅道。
馬瑞找不到發作的點,只好重複道:“你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吃頓飯。”喬以航見馬瑞暴走的跡象越來越明顯,識趣地追加一句,“但是去的人太多了,沒地方坐,只好坐到主桌。”
馬瑞狐疑地看着他,“只是這樣?”
“當然。”
馬瑞手指在半空中戳戳戳,“那後來摟摟抱抱又是怎麼回事?”
“我胃痛。”
“放屁!”
“胃痛放屁會好嗎?”小周疑惑地插嘴道。
“你、你閉嘴。”馬瑞氣得嘴巴都打哆嗦了。
會議室的門被敲了兩下,然後輕輕推開。
馬瑞看都不看,“出去!我忙着呢。”
“行。大喬小周跟我來。”高勤說完,衝馬瑞微微一笑道,“慢慢忙。”
喬以航和小週二話不說向外走。
高勤對他馬瑞揮手告別。
馬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