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胄看起來清秀斯文,一派學生模樣,但是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家數百萬人集團的掌控人,話語之間,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上位者纔有的威嚴氣質,凜然肅殺,不怒而威。,一番話軟中帶硬,滴水不漏。章先生、刀疤臉都是社會混跡的老油子,平時習慣欺善怕惡,真正遇見吃不準的人,還是被虎的一愣一愣的。
章先生和刀疤臉是這一方的頭,兩人不沉默,其它幾個人當然也不敢說什麼了。風順酒家上菜很快,眨眼的功夫,十幾個菜就擺滿了一桌子,東子驚訝地看了秦胄一眼,似乎有些陌生,不過沒有說什麼,招呼小麗坐下。
“怎麼沒酒啊,秦老闆?”刀疤臉下首的一個穿着黑色背心的漢子,眼睛一擡,目光在小麗身上飄過,陰陽怪氣道。
“去拿兩瓶五糧液。”東子對服務員道。
“不,五瓶,我們這麼多人,兩瓶怎麼夠?”黑色背心說話十分衝,自己是主人似的。
“五瓶五糧液。”東西衝服務員擺了擺手,強笑着道。他不點酒,就是擔心這些人酒後不好說話,但是現在看來,這些人根本沒想着好好解決。
酒很快上來了,這些人也不客氣,你來我往,五瓶酒很快見底了四瓶,一個個臉色通紅,說話也開始大聲起來了,行爲也無賴起來了,其中有兩個人一個勁地朝着小麗身上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小麗心中害怕,只是低着頭,不說話。
一頓飯,東子吃的無滋無味,還要強陪着笑臉,好不容易等到幾個人酒足飯飽,進入了主題,心中才微微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擔心,這些人趁着酒意生出一些事端來。
“秦老闆,飯也吃了,酒也喝了,我們可是十分給你面子,現在,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30萬,什麼時候給?”
章先生首先發話,他背靠着椅子,翹着二郎腿,拿着一個牙籤在嘴巴里剔着碎肉,眯着眼睛,盯着東子。
“章先生,你也知道,我們的店纔剛開不久,根本沒有那麼多錢,你要30萬,我是拿不出來的。”東子實話實說道。
黑色背心漢子眼睛一瞪,大聲吼道:“沒錢?你一個大老闆會沒錢?耍我們啊?沒錢就用店抵押,錢沒有,店就有吧。”
東子臉上微微一變,認真道:“章先生,你看這樣行不行,車呢,我們負責幫你修好,跟之前一模一樣,不收一分錢,而且,作爲精神補償,我另外再給你3萬,你看行不行?”
一聽有三萬塊,黑色背心和其他幾個人有點意動,刀疤臉卻是臉色一變,杯子在桌子上重重一放,扯着紅紅的脖子,吼道:“30萬變成3萬,你打發叫花子呢,你當我大哥的精神這麼不值錢嗎?三十萬,少一個子都不行。”
“秦老闆,你是大老闆,何必跟我們這下苦哈哈的兄弟過不去呢,你看,出了事情,我們一直沒有去工商局投訴,這都是看在你秦老闆的面子上,但是,你做事未免有點不爽快吧。”章先生不陰不陽道。
東子臉上變了變,目光如刀,盯着章先生道:“章先生既然這麼說,那我沒什麼好說的,那就打電話吧,讓工商局的人來查一查,我也很想知道,車禍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章先生臉上一變,眼睛突然睜大,隨即恢復正常,陰陰笑了起來,道:“秦老闆是懷疑章某的話了?”
“不敢,大家心裡都清楚,那輛車,值30萬嗎?”東子淡淡地道。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的,那就工商局的人來查一查,我倒要看看,工商局的人會說是我這個受害者的責任。我們走。”章先生冷冰冰丟下一句話,站起來就走。翻臉比翻書還快。
“章先生——等一等。”
秦胄坐在後面,看不見東子的表情,但是從東子顫抖的肩膀可以看出他心中的憤怒,最後還是選擇了求全,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得罪不起。
“秦老闆還有什麼話說?”章先生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着東子,臉上面無表情,眼中卻閃過一絲得意。
“章先生,我是很有誠意的,但是30萬我確實拿不出,能不能少點?”東子忍着怒氣道。
“25萬,不能少了。”章先生鄒着眉頭想了想,彷彿下了莫大的決心才說出這個數字。
“你們還不如去搶?這麼一輛破車,值25萬嗎?一羣流氓。”小麗站了起來,表情憤怒,說話也不經過大腦。
“你罵是誰流氓,婊子!”
誰也沒有想到一直受驚兔子一樣的小麗會突然發飆,場面靜了一靜,但是很快,章先生一方就鬧起來了,刀疤臉抓起一隻裝清蒸魚的盤子玩地上一砸,哐啷——盤子四碎,指着小麗的鼻子大吼,震的整個房間都嗡嗡作響。
“哪個王八犢子在大喊大叫,不知道這邊還有人在吃飯嗎,吵到爺爺食慾都沒有了,懂不懂得公共文明——”
隔壁傳來一陣打雷一般的大嗓門,大聲咆哮,最後還用拳頭在牆壁上用力砸了幾下,咚咚咚,以發泄心中的怒氣。
刀疤臉脖子一粗,一張臉頓時紅了,立時就要衝出門去找那個大叫大嚷的傢伙算賬,章先生一把拉住大,低聲道:“別節外生枝,正事要緊。”
秦胄神情一動,他聽出了這個大嗓門的主人是誰,王剛,這個g市的地頭蛇,也只有他敢這麼囂張,心中立刻有了主意。冷笑一聲,突然出手,抓着裝蛇羹湯大大盤子猛力對着牆壁一砸,哐噹一聲,雪白的瓷片飛射,夾雜着點點殘湯,濺的到處都是,小麗嚇了一跳,有幾片碎塊差點飛到她腳上了,趕緊跳起來,靠近東子的身邊,發出一聲尖叫。東子愕然看着秦胄,章先生等人也是嚇了一跳,不解看着秦胄,房間頃刻靜了下來。
隔壁房間的喧鬧也一下子褪去,安靜無比,顯然被這突然的一盤子砸的意外,只隔了兩秒鐘,隔壁傳來一陣凳子飛出去砸在牆上的聲音,接着那個大嗓門怒罵了一聲他奶奶的,匆匆的腳步聲響起。
碰!
三號房間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一條威猛大喊堵在門口,怒氣衝衝,滿臉很肉,頭髮根根豎起來,一雙豹子眼,不是王剛還有誰?後面人影重重,來的人還不少。
“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咦——秦胄兄弟?”
王剛的怒罵聲音戛然而止,憤怒的表情變成了驚訝,繼而哈哈一笑,大步走進房間,和秦胄握了握手,責怪道:“秦兄弟不夠意思啊,你來這裡吃飯,竟然不告訴我,你這是不給我機會敬地主之誼啊。”
“我這不是叫你了嗎。”秦胄指了指地上的碎盤子。
“哈哈,你這叫人的方式,可夠特別了,這幾位,哎——章老三,刀疤臉,你們怎麼在這裡?”王剛眉頭一皺,笑容不自覺收起來了。
“王哥好。”章先生和刀疤臉以及後面幾個兄弟恭恭敬敬地問好,心裡突然不安起來。看見王剛出現的時候,已經感覺事情要遭,當見到秦胄和王剛關係這麼親密的時候,章先生和刀疤臉驚的幾乎兩腿發軟,有一種大事不妙之感。
“這麼回事?”王剛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二愣子,一眼就看出了氣氛不對,這可不像是朋友吃飯應有的氣氛。
“我最好的兄弟,東子,剛剛在g市開了一家修車行。”秦胄指了指東子。
“同行啊,秦胄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東子兄弟,我是王剛,以後在g市有事,只要一個電話,保證隨叫隨到。”王剛主動和東子握手,笑容十分親切。
“王哥好,王哥好。”東子受寵若驚,驚喜來的太突然,一時間訥訥不知該說什麼。王剛不認識他,他哪能不認識王剛啊,來g市拜的第一座山頭就是王剛,但是王剛哪裡會在意這樣一個小人物,拜訪了幾次,連面都沒有見着。這時候,聽見王剛叫自己兄弟,不由升起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你們進來,叫秦哥。”王剛衝着門外喊道,七八個氣質各異的粗猛大漢一個個恭恭敬敬走到秦胄面前,彎着腰叫了一聲:秦哥。然後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秦胄只是笑了笑,等最後一個人出去,才轉頭看着章先生,目光玩味,微笑道:“章先生,事情還沒有處理,怎麼就急着要走?”
剛剛溜到門口的章先生身體一僵,接着撲通一聲,跑過來跪在秦胄的面前,臉上全是驚懼,帶着哭腔道:“秦哥,我有眼不識泰山,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過我吧,我什麼都不要,我回去馬上把車拉走,以後保證不在出現。”刀疤臉以及後面幾個大漢也一起跪下,臉上發白,哪裡還有之前的囂張兇焰。
“跟我道歉幹什麼?我又不認識你們。”秦胄淡淡地道。
“是是是,我錯了,我錯了。”章先生也不敢起來,用膝蓋在地上挪動,挪到東子面前,鼻涕眼淚都出來了,求着東子原諒。
“以後不準再來找麻煩了。”東子畢竟不是秦胄,所謂小鬼難纏,心中一軟,就原諒他們了。
“不敢,不敢。”章先生等人大喜,卻沒有起身,眼睛小心翼翼看着王剛,王剛正眼都沒有看他們一眼,淡淡地道:“以後,我不想在g市看到你們。”
“謝謝王哥大人大量。”幾人如蒙大敕,逃命似的出了門,回家就開始收拾東西,連夜坐車離開了g市,真的一輩子也沒有回來過。
“秦兄弟,前面幾次都沒時間,這次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定要好好喝幾杯。”王剛看着秦胄。
“王哥發話,怎敢不從?”秦胄看了一眼眼神熱情希翼的東子,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