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先鋒索超,就像一顆信號彈,緊隨其後,徐寧,關勝,秦明,盧俊義,宋江,吳用,公孫勝……活着還在做人的,死了已經做鬼的,已經被玩家招納收服的,還未曾被玩家招納收服的……梁山好漢,除了李俊一拔人遠在海外,其餘,能趕到的,全部趕到。
問其緣故,都是一句話:“大旗在召喚”。
忽然之間,衆人發現,之前的一句戲言,似乎已經成真:如果梁山好漢到場百八十個,好多好多手上的一面大旗,就相當於平空多了十員好漢。
衆人還在驚訝,時八忽然告一聲失陪,過不多久,帶來了楊志,也把楊家衆將,一併帶了過來。
裡八卦加乾坤袋,帶齊所有人馬,時八乘天鵝,飛到雲霄之上,避過金朝天空的鷹隼,一直飛到金國黃龍府。這裡目前集中着來自北宋的一批遺老遺少。還有許多俘虜散落各地,暫時無法顧及,只能將來徐徐圖之。
這次行動的前半段是很簡單的。因爲只要時八一人,就可以帶着他們全部趕到任務地點。只有後半段有些麻煩。因爲要將這裡的人質帶走,已經構成了任務。任務無法打包帶走,只能一路保着硬闖。
時八從高高天空跳傘,降臨俘虜關押處。這一批俘虜還沒來得及分配,但已經淪爲此地駐軍的玩物。萬餘兵馬輪番上陣,這裡的人質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時八從空中,就可以看到許多女子躺在羊皮或泥土地上,紋絲不動,緊閉雙眼,像一具具屍體,只有眼角的淚痕,紅腫的眼圈,無情地出賣了她們還活在世上的無情事實。
強壯的士兵,露天習地,衆目睽睽下,像一頭頭野獸、種馬,將身下的行屍,大肆鞭撻,蹂躪。臉上帶着猙獰的狂笑,鼻中噴出白色霧氣,口中發出低沉咆哮,不時發出陣陣狂笑與怒罵。
直到這些種馬被石油燒成灰燼,剛纔的這一幕,還不時回閃在玩家眼前。
被俘的女人們,半披羊裘,袒胸露乳,任周圍喊殺聲如何激烈,多少鮮血濺到她們臉上胸口上,多少屍體倒到她們身上,她們總是一個紋絲不動,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已經聽而不聞,完全麻木。只有極少的一部分女子,慌慌張張坐起身子,爬到角落,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外面傳來金兵的怒喝聲,叫罵聲,凌亂的跑步聲,踢踏的馬蹄聲,弓弦的響動聲,箭矢的破空聲,刀劍的出鞘聲,楊家衆將,梁山衆將,和玩家們一起,照早就計劃好的一樣,一早涌出營地,將金兵堵在外面。
這一片俘虜營地,早在論壇發貼之前,醬油黨就已經偵察完備。
刀劍交加聲,槍矢入肉聲,臨死慘叫聲,戰馬嘶吼聲,風火呼呼聲,各種聲音,繼續從營外傳進來。回首營地外,一面杏黃的替天行道旗,兩面紅白的楊家令公旗,三面大旗,高高飄起,在大火中,分外醒目。
營地內,受辱衆女,被人一一叫起。
見到時八等人漢人的模樣與南方的裝扮,衆俘虜遲疑不定:“我們,是在做夢麼?”
“不!這是真的。我們,趕來救你們來了!跟我們走吧!我們送你們去安全的地方!”正三觀凝重地答道。
爲頭說話的女子噗哧一笑:“救我們?這裡,還有什麼可堪挽救的東西麼?”
時八等人無地自容,只能硬撐着說一句:“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旁邊一女拉了拉說話的女子,整了整身上的羊裘,理了理鬢角沾泥的髮絲,肅然生出端莊的神情,方方正正朝在場衆玩家施了半跪之禮:“多謝諸位英雄,冒死前來相救!想不到我們大宋,還有你們這等血性男兒!”
之前的女子再度冷笑:“真是想不到啊!我們大宋,還有你們這樣的男子漢麼?我還以爲大宋的男人都死光了呢!
既然大宋的男子漢來了!我們又豈能再吝惜這污濁的身子,讓我們的好漢因我等受辱蒙羞?姐妹們!咱們這就自盡了吧!只要咱們的骨灰能回到故鄉的土地!便是死,我們也可以瞑目了呀!”
“姐姐說得正是!”身後衆女齊聲應道。
“還請諸位英雄,成全我等心願!待我們死後,將我們污濁的身子燒了,帶上我們的骨粉,找一片大宋的土地,一併埋了也罷,如有姐妹心懷故土,想要埋回老家,那便要請諸位好漢擔待些,儘量成全我們這些將死之人最後的心願吧!”
“姑娘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正三觀斬釘截鐵地道。
“如此!有勞諸位再給些時間,容我姐妹們,恢復舊時衣冠!”
“請便!”
女子施了一禮,進入大帳。
外面的喊殺聲愈發激烈。時八站到營地門口,抖開八卦陣圖,支援外面的行動。外面的金兵刷之不斷,源源不絕。但大宋這邊的陣營,也豪華無比。梁山一百零八好漢,到了十之八九,楊家男女衆將,合起來也有二三十多。如此多的BOSS組團出戰,又是在一片狹小的地方,只要不是體力不濟,被敵人用人海戰術堆死,就不會出大問題。
現在的問題就是,任務對象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把金子般的時間當糞土使,大敵環伺之下,還能如此淡定從容,這隻能表示,她們確實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確實已經一心尋死了。
殺了一陣,外面的金兵屍首,已經堆成了一堵及膝高的矮牆。
營帳中的衆女,方始掀開門簾出來。
只見她們略施薄粉,慘白的臉上,因爲內心的欣悅,綻放出生命最後的一縷嫣紅,身上穿着七拼八湊的舊時衣裳,有的不大合身,但已經儘量端正。所有女子,一舉一動,無不合乎禮儀,拿出去都可以當禮儀學的教材,她們沐浴淨身,身上褪盡污濁氣息,縹緲得猶如餐風飲露的仙子,舉手投足間,便要乘風歸去。
營內的玩家,按她們入營梳妝洗浴前的囑託,用柴禾,爲她們搭起一個高臺。女人們齊齊跪地,衝營地內的玩家們,還有營外奮戰的玩家與將士們,拜了三拜。緩緩走上柴禾的高臺。高臺上面,平坦有如戲臺。女人們一一上臺,還有十餘,站在下面發抖,不肯上臺。
最開始說話的女子見了,微微一嘆,便道:“人各有志!你們還願活下去,那就活下去罷!諸位英雄,這些姐妹,便拜託你們了!”
女子說完,再拜一拜,說道:“英雄重恩,賤妾們無以爲報,謹獻歌舞一場,聊表寸心!來世結草銜環,再報諸位大恩!”
說罷,歸入隊中。
“點火!”正三觀叫。
柴禾的高臺下,油罐嘩啦砸破,濺淌一地石油,一個火球送上,轟!高臺四周,頓時升起一圈光花。
營地內,響起呼呼的風火聲,營地外,喊殺之聲,依然震耳。
亡國的孤女們,揮動如夢如煙的水袖,輕歌曼舞,用最美的舞姿,進行她們人生中最後一場華麗的落幕表演。紅色火焰的高臺上,傳來縹緲的歌聲:
登臨送目,正故國晚秋,天氣初肅。千里澄江似練,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殘陽裡,背西風、酒旗斜矗。採舟雲淡,星河鷺起,畫圖難足。
念往昔、繁華競逐,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千古憑高對此,漫嗟榮辱。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芳草凝綠。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後囧庭遺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