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時八也暴走了。
別的東西他都不在意,但有一樣存在,他不得不在意:小混沌。
“小混沌還在山裡面啊!”時八的心中吶喊。
手中的彈弓不停,石子一個個往下飛射,變成一個個石兵,砸在鱷龜背殼上。射了一陣,發現太不給力。射到背殼上,人家毛事都沒有。毛毛雨似的,連冰雹人家都不顧忌,何況是小小的石兵!
想明白這一點,時八知道,石兵飛射這一招,對這鱷龜,不管用。
“還有什麼辦法?還有什麼辦法?”時八的腦海,高速旋轉。想要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想到切實可行的妙計。
不過還沒等他想到什麼好主意,已經陷入暴走狀態的玩家,早就開始了他們爭先恐後地行動。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這羣人,讓時八好好地見識了一番,羣衆的力量有多麼偉大,或者說,陷入暴走狀態的羣衆們的力量,有多麼可怕。
這些人在鱷龜的眼裡,大概真的跟玩家眼中的螞蟻差不多。玩家們對於這樣山包一般的BOSS,暫時也只能仰望,這樣的BOSS,就算想用人海戰術拖,也不知要拖到哪一年哪一月纔有可能。
不過,當玩家陷入暴走時。一切不可能都被他們無視。他們現在,不是要打敗這隻BOSS,而是要報復!要打痛這隻BOSS!要讓這隻BOSS知道,一個人用心血營造出來的“家園”這種美好的事物被人摧毀,是一種多麼讓人痛苦!多麼讓人抓狂的事情!
打不死不要緊,打得他痛就行!盡一切的努力,讓這隻巨無霸一般的BOSS遭受到痛苦,纔是眼下這羣玩家們,心中唯一所關注的事情。
他們的專注,暴發出巨大的威力!
他們完全無視鱷龜如山如嶽一般的巨大身板,以一種慷慨赴死的心態,無所畏懼地飛奔鱷龜的面前,飛入鱷龜的攻擊距離。
幸運的事,這個時候,鱷龜還完全沒把他們當回事,鱷龜的全副精神,也都專注地集中在一件事情上:追上前面的臭烏龜!不惜一切手段,不計一切代價!打敗它!結束這場荒唐的戰鬥!
就好像這時的玄龜,也將它的全部精神,集中於一件事情上:逃!
三方人馬,同時產生專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玄龜一心逃跑,完全忽略了背上的存在。鱷龜一心打贏玄龜,完全忽略了飛蛾撲火一般向他撲來的玩家。玩家一心報仇,完全忽略了鱷龜的反擊可能對他們造成的危險,以及損失。
到這種時候,衝上來的玩家,早就無心顧忌自身的各種損失了。
家都沒有了,還要命有什麼用?
“拼了!”
叫所有觀者跌破眼球的,一騎當千,一馬當先,暴發出這第一句怒吼的,竟然是好漢饒命。這個平時看起來很瀟灑,很不着調,很不靠譜,對什麼事情,都滿不在乎,樂觀開朗,隨遇而安的傢伙。在這個時候,居然一不小心,飛到最前方去了。
哦,不,不是飛的,他是掉下去的。
也不是。他不是掉下去的,他是跳下去的。
當年的天鵝特戰隊,打響名號的那一戰中,龍槍十三,曾經做過的事情,現在,原封不動地,被好漢饒命照搬過來,重做一遍:
好漢饒命雙手持着長槍,義無反顧,從很高很高的天空中,像跳水一般,一個猛子,紮下。
頭下腳上,雙手挺槍。遙遙直指,下方的鱷龜囧頭。
沒有銀芒,沒有槍芒,沒有氣勁,沒有槍花,連像樣的姿勢都沒有。
好漢饒命表現出來的槍術,完全是入門級別的水平。
不,比入門級別還要差勁,根本就是一個外行。他使的那根本不能叫槍術,他做的一切,不過是憑着本能,向下挺着一杆名字叫做槍的冷兵器而已。僅此而已。
雖然他也像龍槍十三一樣,一早就從高高的天空中,縱身跳下,但是,他沒有龍槍十三的槍意,也沒有龍槍十三的內功,也沒有龍槍十三的技術,連一個稍微好看一點的姿勢都沒有。
最後,最可悲的,連準頭都沒有。
當然,這也怪不得他,雖然他也一早算好了提前量,奈何就在他在半空中飛速下掉的過程中,鱷龜又小小地加了一點點的速。
不過,就算鱷龜保持勻速直線運動,好漢饒命能不能扎到他想扎的地方,也是很懸的一件事情。
因爲據好漢饒命事後的說法,他其實本來是想扎鱷龜的眼睛的。
想從正上空,扎到長在烏龜兩側的眼珠子,這件事情難度有多大?連龍槍十三都坦承:他只有萬分之一的把握。那萬分之一的把握,有一個專有名詞,叫“萬一”。
好漢饒命,奮不顧身,義無反顧,不顧一切地,從高高的天空跳下,長槍直接,一往無前,雖然姿勢並不美觀,但依然叫後面的觀衆看得熱血沸騰。
無它,好漢饒命這一跳,給他們帶來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慷慨悲涼的意境。
是的,他這一跳,不管能不能命中目標,也不管命中了目標的哪時,他都死定了。
下面那東西,可不是軟綿綿,如同氣墊一般的熱氣球!哪裡容得下這樣子的跳法!就算龍槍十三在這裡跳,也照樣逃不出一個死字。
好漢饒命顯然也知道下面那玩意沒辦法給他任何緩衝。但他還是跳了。
或許他根本就沒考慮過緩衝不緩衝的問題。他只是想,給這個摧毀他多年心血的傢伙一點顏色瞧瞧。這一點顏色,怎麼厲害怎麼來。
而他在這時的情況下,能夠想得到的,最厲害的招術,莫過於龍槍十三當年的那一跳。那一跳,在當年,帶給了他太多的驚豔!太多的衝擊!
當敵方的所有飛艇,都在同伴們的努力下,一一被擊破時,那個端坐在最後一條漏網之魚的小飛艇氣球之上,左手執大槍穩定身形,右手執一杆小槍,徒勞地朝球面亂扎的好漢饒命。雖然表面上,滿不在乎,甚至還能開玩笑一般地說着:“怎麼會扎不破這層膜?是我的角色力氣不夠,還是我的小槍品質不夠?”
但是,當他看着周圍的飛艇,一條一條,離開視線,一條一條,掉落塵埃,那個時候,他的心中,是否有焦急?沮喪?羨慕?失落?黯然?
除了好漢饒命,恐怕誰也說不清楚,當時的那張笑臉,當時的那個笑話下,究竟隱藏着一些什麼。
不過這些已經不要緊了,過去的事情,都是過眼的雲煙。何況是那樣微不足道的小事。
除了好漢饒命,甚至都不會有人想得起,當年的那條孤獨的小飛艇上,那個孤零零的小人物。今後的人們能夠想起來的,是好漢饒命在堪察加半島,在玄武爭霸賽上,那悲壯的一跳!那驚豔的一跳!那慷慨赴死的一跳!那熱血沸騰的一跳!
那熱血沸騰之餘,依舊滿溢着他那獨特的風趣,開朗,樂觀,以及窮極開心,飽含幽默的一跳。
那神一般的一跳,以熱血作開頭,以壯烈作過程,以悲劇作結果。在悲劇之後,以好漢饒命似乎天生自帶的幽默,作了一個神轉折。
當時的情況,好漢饒命跳下之後,鱷龜突然小小地加了一點速。然後……
伴隨着一聲驚天地泣鬼神,慘絕人寰的一聲慘叫,好漢饒命,連他的劣質槍桿,山寨槍法一起,一頭紮上了鱷龜尾巴上尖刺如林的裝甲硬殼。
英勇就義,壯烈犧牲。
雖然隨後他就白光一閃,馬上在龜尾上覆活。不過,這時候,已經沒有人關注他了。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鱷龜的頭部。
在所有玩家的認識中,那裡纔是主戰場所在。同時也是戰鬥最精彩,最激烈,最驚心動魄的部分。
玩家們的目標,幾乎是不約而同:眼睛。
鱷龜的眼睛,這頭龜形裝甲身上,唯一暴露體表,不帶裝甲的地方。
第一擊,依然是由龍槍十三完成。
憑着槍手的直覺,他在高速的運動中,命中了鱷龜的左眼。
緊隨其後,暗夜,上課打灰機,還有諸多弓箭手,他們的射擊,也紛紛命中鱷龜的左右眼。
鱷龜雖然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前面亡命奔逃的玄龜身上,渾然沒把飛下來的螻蟻們當回事。
但當攻擊臨眼時,就像是所有的動物都具備的條件反射一般,下意識地閉上了它的眼。
它的眼瞼,雖然是它身上最薄弱的地方,但那也只是相對於它身上的其它部位而言。就是這層“薄薄”的眼瞼,依然叫大部分玩家的攻擊,無力折返。所帶來的,依然只有可笑的“強制扣血一點”。
這樣的扣血,對鱷龜這樣的大BOSS的恢復力而言,顯然是可笑無比。
真正能夠突破這層眼瞼的防禦的,只有龍槍十三的槍,暗夜的箭,等有數的幾個高手做出的攻擊而已。
而對鱷龜造成無法忽視的,最重的傷害的,還是上課打灰機的氣箭。
隨着真氣總量的提升,這凝聚着上課打灰機全部精神與氣力的一箭,能夠一次釋放全身積蓄的真氣的一箭,即使是射在鱷龜普通的鱗甲部位,上課打灰機,也有足夠的自信,突破對方裝甲的防禦。
當這一箭精準地射中鱷龜的眼睛時,產生的效果,更加驚人。
上課打灰機氣箭命中的同一瞬間,鱷龜震天響的悲吼聲,轟然響起,還懸停在空中的飛鳥與飛龍,和着他們身上的玩家一起,立時被太過巨大的聲浪,震得眩暈。
鱷龜前進的腳步,猛然急停。這突然的急剎車,甚至使它的後半身,還在慣性的作用下,向上仰了一段小小的距離。這一段小距離於鱷龜言,微不足道,於玩家言,那就是幾層樓的高度。
當它的後半身重新掉回地面時,同樣伴隨了轟然的震盪。像是一場,微型的地震。
當玩家們從眩暈中醒轉過來時,十個裡頭有九個,眼前的界面中,都懸浮着一個半透明的選擇窗口:死戰不退,回**復活。
半透明窗口後面,就是巍然如山的巨大鱷龜,在原地瘋狂肆虐的場景。
鑽心的疼痛,叫鱷龜也抓狂,暴走了。
毫不猶豫,衆人第一時間,死戰不退,原地復活,回到戰場。
就是這種攻擊!讓他痛!錐心地痛!讓他知道,失去家園的人,到底有多痛!
在所有人都瘋狂地於鱷龜的巨大頭顱陷入一起暴走的激戰中的時候,不知何時,好漢饒命,已經被鱷龜震到了地下,已經順着鱷龜與地面之的間縫隙,尋找,搜索到,一個有趣的地方。
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好漢饒命的動向,直到他忽然在隊伍頻道發言:“猜我發現了什麼?”
最初時,這句話,幾乎無人理會。
只有時八,因爲還在高速轉動腦子想主意,正缺有用的信息,一聽有發現,馬上問:“發現了什麼?”
好漢饒命:“我發現了一支小槍槍!”
“什麼小槍槍?”
好漢饒命:“除了鱷龜的小槍槍,還能是誰的小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