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爲張立所說的“第一難”,張成現在腦袋嗡嗡響,但還是支撐地住。
張成降下了車窗,努力撐開昏昏欲睡的眼皮。
他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
他手上,拿着一個冰冷的東西。
力氣,精神,都已經耗完了,張成的腦袋,倒在了車窗上。
張中市呼吸着山間的冷氣,問:“能讓我親自動手嗎?”
元奇伸出手,將張成的腦袋擡起,好好打量了一番:“這麼廢物?居然連三重音符都扛不住嗎?還天燕市的希望?哼,我姐也吹的太過頭了吧?”
張中市看見元奇一直在對着張成磨嘰,心中熊熊的怒火有些控制不住了:“元老弟,不如讓我先給他喂下,讓他先進了黃泉,你再好好玩弄他吧!”
“屍體?我對死人會有什麼興趣?”元奇斜睨着張中市:“你覺得,我帶屍體回去,能給我老姐交差嗎?”
“你姐?當初我們可是談好了的,我提供情報,只要張成的命,他隨行的男女,全部可以任你們處置,你們元家,不會連這點信譽都沒有了嗎?”
“哈哈哈,信譽?天燕市一隻小螞蟻的蹤跡,我們元家都能看見,上次去酒樓,不過是爲了多加一道保險罷了!我這可是第一次離家做事,可不得多上幾次保險?”元奇像看着死人一樣望着張中市:“和你的兒子去團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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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中市已經處理了,出租車裡面剩餘的人怎麼辦?”
一水的黑衣人已經將張成的嘴裡灌入了一管液體,然後拖上了另一輛車。
元奇望着吳軒青沉睡的面龐,嚥了口口水,但最後還是忍住了:“這裡不是我們的地界,呆久了會有麻煩,丟在這裡吧.....前面注意開路,現在開始都打起精神,回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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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我是誰?”
“你是元家的贅婿,以前是在中學裡面當老師,被大小姐看中,倒插門到了元家,從此忠心耿耿地保護大小姐。”
“大...小姐?”
“元小暖,也是你的初戀,是你一生的摯愛。”
“摯愛......分手.......大學......我通信......考了九十九分......”
“你沒有上過大學,你是在霍城遇見的元小暖,你們相愛了,永遠也沒有分開過。”
“沒有分開過......教書......我不是老師......”
“你還記得三角函數嗎?背給我聽?你是教數學的老師,在霍城第一中學,高三一班。”
“我不教數學,我最討厭數學了......”
“那,你是語文老師?”
“對,我喜歡語文老師。”
“不,你是語文老師,帶着學生們背課文......你還記得課文嗎?”
“課文?記得......魯迅先生,是我的偶像......”
“快,給我背一段聽一聽,就像你之前給臺下的學生們做的一樣......”
“可我......好像在哪給學生講過信號與系統......”
“是語文,快背!”
“......是......”
張成閉着眼睛,躺在成人訂製的嬰兒牀上,在純白色的空間中,慢慢揹着課文:“
魯鎮的酒店的格局,是和別處不同的:都是當街一個曲尺形的大櫃檯,櫃裡面預備着熱水,可以隨時溫酒。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四文銅錢,買一碗酒,——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現在每碗要漲到十文,——靠櫃外站着,熱熱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買一碟鹽煮筍,或者茴香豆,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十幾文,那就能買一樣葷菜,但這些顧客,多是短衣幫,大抵沒有這樣闊綽。只有穿長衫的,才踱進店面隔壁的房子裡,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我從十二歲起,便在鎮口的咸亨酒店裡當夥計,掌櫃說,我樣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長衫主顧,就在外面做點事罷。外面的短衣主顧,雖然容易說話,但嘮嘮叨叨纏夾不清的也很不少。他們往往要親眼看着黃酒從罈子裡舀出,看過壺子底裡有水沒有,又親看將壺子放在熱水裡,然後放心:在這嚴重監督下,羼水也很爲難。所以過了幾天,掌櫃又說我幹不了這事。幸虧薦頭的情面大,辭退不得,便改爲專管溫酒的一種無聊職務了。我從此便整天的站在櫃檯裡,專管我的職務。雖然沒有什麼失職,但總覺得有些單調,有些無聊。掌櫃是一副兇臉孔,主顧也沒有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只有孔乙己到店,纔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臉色,皺紋間時常夾些傷痕;一部亂蓬蓬的花白的鬍子。穿的雖然是長衫,可是又髒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補,也沒有洗。他對人說話,總是滿口之乎者也,叫人半懂不懂的。因爲他姓孔,別人便從描紅紙上的“上大人孔乙己”這半懂不懂的話裡,替他取下一個綽號,叫作孔乙己。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他不回答,對櫃裡說,“溫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錢。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東西了!”孔乙己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偷了何家的書,吊着打。”孔乙己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麼?”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君子固窮”,什麼“者乎”之類,引得衆人都鬨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聽人家背地裡談論,孔乙己原來也讀過書,但終於沒有進學,又不會營生;於是愈過愈窮,弄到將要討飯了。幸而寫得一筆好字,便替人家抄抄書,換一碗飯吃。可惜他又有一樣壞脾氣,便是好喝懶做。坐不到幾天,便連人和書籍紙張筆硯,一齊失蹤。如是幾次,叫他抄書的人也沒有了。孔乙己沒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竊的事。但他在我們店裡,品行卻比別人都好,就是從不拖欠;雖然間或沒有現錢,暫時記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還清,從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孔乙己喝過半碗酒,漲紅的臉色漸漸復了原,旁人便又問道,“孔乙己,你當真認識字麼?”孔乙己看着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他們便接着說道,“你怎的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呢?”孔乙己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裡說些話;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類,一些不懂了。在這時候,衆人也都鬨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多乎哉?不多也。”有幾回,鄰居孩子聽得笑聲,也趕熱鬧,圍住了孔乙己。他便給他們一人一顆。孩子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孔乙己着了慌,伸開五指將碟子罩住,彎腰下去說道,“不多了,我已經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搖頭說,“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於是這一羣孩子都在笑聲裡走散了。孔乙己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有一天,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掌櫃正在慢慢的結賬,取下粉板,忽然說,“孔乙己長久沒有來了。還欠十九個錢呢!”我才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一個喝酒的人說道,“他怎麼會來?……他打折了腿了。”掌櫃說,“哦!”“他總仍舊是偷。這一回,是自己發昏,竟偷到丁舉人家裡去了。他家的東西,偷得的嗎?”“後來怎麼樣?”“怎麼樣?先寫服辯,後來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後來呢?”“後來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樣呢?”“怎樣?……誰曉得?許是死了。”掌櫃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賬。中秋過後,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須穿上棉襖了。一天的下半天,沒有一個顧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溫一碗酒。”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站起來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櫃檯下對了門檻坐着。他臉上黑而且瘦,已經不成樣子;穿一件破夾襖,盤着兩腿,下面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見了我,又說道,“溫一碗酒。”掌櫃也伸出頭去,一面說,“孔乙己麼?你還欠十九個錢呢!”孔乙己很頹唐的仰面答道,“這……下回還清罷。這一回是現錢,酒要好。”掌櫃仍然同平常一樣,笑着對他說,“孔乙己,你又偷了東西了!”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麼會打斷腿?”孔乙己低聲說道,“跌斷,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懇求掌櫃,不要再提。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人,便和掌櫃都笑了。我溫了酒,端出去,放在門檻上。他從破衣袋裡摸出四文大錢,放在我手裡,見他滿手是泥,原來他便用這手走來的。不一會,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坐着用這手慢慢走去了。自此以後,又長久沒有看見孔乙己。到了年關,掌櫃取下粉板說,“孔乙己還欠十九個錢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說“孔乙己還欠十九個錢呢!”到中秋可是沒有說,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