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裡,大家就從車裡短暫的休息,只有小佛爺像是有什麼心事一般,一支接着一支的抽菸,腿上還擺了四五瓶“伏特加”,半個小時不到就抽了足足能有半盒多煙喝了能有一瓶多酒,我心說這傢伙到底是抽菸還是在吃煙。
一邊喝酒抽菸他還一邊劇烈的咳嗽,要知道“伏特加”那玩意兒最起碼五六十度,平常都是用來配酒喝的,像他這麼不要錢似的猛灌。我真是頭一次見到。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肩頭和夾煙的那隻手一直在不住的顫抖,而其他人都好像早已經司空見慣,老六該開車的開車,肥波和柺子該睡覺的睡覺,肥波甚至還扯着呼嚕。
看他抽菸抽的那麼兇,我忍不住拿出一瓶礦泉水道:“佛哥,喝口水吧!”
“不喝!”小佛爺沒有回頭,仍舊在佝僂着身子邊哆嗦邊抽菸,那種感覺特別像某些犯了癮的“君子”。
“佛哥,你真不能這麼糟蹋自己身體,要是有什麼心事你就說出來,我幫你一塊參謀參謀...”我苦口婆心的勸解,同時伸手從他的肩頭拍了兩下。
坐在前頭的小佛猛地轉過來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閉嘴!”
我當時真給嚇了一跳,小佛爺的兩隻眼睛好像充了血一般,變得通紅通紅的,額頭上青筋也快凸出來了,腦門上大汗淋漓的。似乎在做什麼很辛苦的事情。
“佛哥,你怎麼了?”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他媽讓你閉嘴,是不是聽不懂?”小佛爺“突”的一下從懷裡抽出手槍頂在我額頭,倚靠在旁邊打盹的柺子趕忙睜開眼睛,從兜裡掏出香菸點燃塞到小佛爺的嘴裡,像哄孩子似的輕聲安撫:“抽吧抽吧,沒人打攪你!”
小佛爺狂暴的表情這次慢慢鬆弛下來,慢慢轉過去腦袋,繼續大口大口的嘬起了菸嘴,“以後半夜看到他抽菸,你別管,也別勸,他毒癮上來了,需要靠香菸和酒精來?醉神經,這種時候不要跟他對話,他幾乎沒什麼理智的。”
“毒癮?”我驚駭的長大嘴巴,敢情生猛的小佛爺竟然是個癮君子?
“是啊,他在憑自身的意志力去戒毒,感覺應該快成功了。”柺子點了點頭,將蓋在身上的大衣分給我一半,和藹的笑道:“睡會兒吧,待會是你第一次辦事,千萬不要搞砸了,大哥這個人公私分明,出多大力拿多少錢,你不認真點,估計真會被餓死。”
“謝謝你柺子哥。”我誠心實意的道謝,又看了一眼前面“吃煙吃酒”的小佛爺,閉起眼睛開始打盹,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通過小佛爺他們一間寨子一間寨子的找到戰友們。
胡亂遐想着我就昏睡過去,也不知道具體睡了多久,我被拐子推醒,他朝車窗外努了怒嘴,順手遞給我個面口袋道:“到地方了。看到對面那間木樓沒有?直接進去踹門,讓裡面的人把這個面口袋裝滿就ok。”
“明白。”我忙不迭點頭。
柺子沉寂了幾秒鐘後道:“肥波、老六,你們倆帶帶他吧,他畢竟是第一次。”
“多大點逼事兒,沒毛病!”肥波樂呵呵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前排開車的老六卻有些不樂意。陰沉着臉,用夾生的國語道:“佛爺,讓他獨立完成任務!”
“佛爺沒說不準人帶他!大家以後都是一個炕頭吃飯的兄弟,互相幫襯一下,不過分吧?”柺子的臉也立時間拉了下來。
老六嘲諷的撇撇嘴,當作沒有聽見似的,裝模作樣的趴在方向盤上嘟囔:“抱歉,我開了一夜車很累,需要休息!而且我只聽佛爺的安排,閒雜人的話,呵呵呵...”
“老六,你他媽..”柺子當時就急眼了,我趕忙攔下他:“柺子哥不用發火,不就是收點錢嘛,我自己去就好!六哥屬實挺累的。讓他歇着吧。”同時不掛一絲表情的瞥了一眼老六,心說,以後日子長了,除非你保證永遠不會用上爹。
我揉了揉眼睛,迅速緩過來神,眯着眼睛朝車外望去,因爲晚上的緣故,外面?洞洞的,適應了幾分鐘後,我纔看清楚對面的那棟三層高的筒子形竹樓。
金三角大部分地區沒有通電,這裡的人基本上還保持着很原始的生活方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唯一的娛樂方式估計就是“造小人”,所以這邊的有色行業格外的蓬勃,“難怪舊社會的時候家裡的孩子都多。”我摸了摸鼻樑小聲喃呢。
“好嘞柺子哥。我幹活去了,等我凱旋!”我點燃一支菸,使勁嘬了兩口後,拎着“五連發”就跳下了車,肥波也拎上傢伙式陪在我左右,臨下車前我特意朝副駕駛上看了一眼,見到小佛爺貌似睡的很沉,靠近他的那扇車門上被人拿指甲抓出來好幾道深刻的痕跡。
能夠憑藉自身毅力戒掉毒癮,這個男人的兇狠程度在我認識的所有人中絕對排得上前三。
“三子,收稅這種事情很簡單。報名號,要錢,配合的會直接往袋子裡裝鈔票或者金銀首飾,不配合的就清掉,但是你必須記住,要麼不動手,動手就必須斬草除根,佛爺很忌諱留下任何後遺症。”臨進竹樓之前,肥波拽了拽我胳膊提醒。
“嗯,好!”我點了點腦袋,心裡卻沉甸甸的,和他們的成長環境不同,我打小就生活在一個法制健全的國度,雖然這些年,也昧着良心做過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我有自己的原則,現在讓我毫無緣由的去勒索一家素不相識的人,說老實話我心裡挺牴觸的,尤其是在見證了這裡的人生活是何等艱辛的時候,我更是沒法狠不下心。
我現在只能從心裡祈禱,希望待會被勒索的目標,懂事一點,配合一點。
“嚯!”肥波猛地擡起腿一腳踹爛木門,我緊隨他身後走進屋內,屋裡面比外頭還?,一個沒留神,肥波被什麼東西給絆倒,卡了一個大跟頭,疼的他哇哇亂叫。
我扯開嗓門高吼一句:“全部給我起牀!打劫!”這也是我琢磨了好半天才想到的開場白,之前從腦子裡醞釀的時候還覺得挺霸氣,可是喊出來的味兒立馬變了,怎麼聽怎麼像個下九流的小癟三。
二分鐘不到,筒子樓裡瞬間亮堂了起來,肥波持槍押着三個小短頭的青從二層的閣樓上走下來,那三個青年全都剃着精幹的小平頭。身上的服裝也很統一,清一色的?色運動裝,白色登高鞋,看他們的五官應該都是漢人,被肥波拿槍威脅着也不見任何害怕的表情。
看到他們的一剎那。我心頭閃過了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總覺得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三個傢伙,但是瞅他們的模樣,又完全陌生,我可以確定自己絕對沒見過他們中的任何一人。
“聽得懂中國話麼?”我強壓下心裡頭的好奇,抱着“五連發”指向他們,惡狠狠的問道。
“聽得懂。”其中一個小鼻子小眼的青年微微點頭,很主動的從懷裡掏出一沓“美金”遞給我:“這是我們孝敬兩位大哥的,我們也是剛剛到清盛鎮,沒有賺到什麼錢。”
那青年把錢遞給我的時候。眼角閃過一絲嘲諷,說話的口氣也格外的生硬,就好像是在打發叫花子。
“別他媽跟我廢話,佛爺的稅錢也敢欠?立馬把口袋裝滿!”我將面口袋丟在那小子的臉上,同時威脅的擡起槍口冷喝:“不要搞任何小動作。否則我不介意送你們取西經去!”
“佛爺?”三個青年互相瞅了彼此一眼,還是之前說話的那個青年一臉好奇的問道:“佛爺是哪位?”
“在金三角混飯吃,居然還有不認識佛爺的人?”肥波拿槍管戳了戳那小子的肩頭。
“是啊,我們確實不認識,他很出名麼?”那青年滿臉戲謔的笑了,猛不丁我聽到樓上傳來一聲腳步聲,趕忙擡槍大喝:“誰!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