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烈認真看向對方。
這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儒雅男子,他羽扇綸巾,瀟灑自如,樣貌雖然普普通通,然而從他身上散發出強大自信,氣質十分出衆,很容易讓人生出自卑。
天下間竟然有此等人物,不知道厲先生何年何月遇到此人,肯定留下了深刻印象,否則不會活靈活現躍然眼前。
男子開口說道:“厲五!你不甘心做家奴。好,本公子念在乳母的情面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了你一馬,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爲禍一方。還學了這等控屍邪術,運用屍身做替身,可知多行不義必自斃?不管你躲在哪裡,今天本公子絕不手軟,都要將你就地正法。”
周烈突然生出一種既怒又怕的情緒,大聲喝道:“姓孟的,少來假仁假意,你爲了降服祖靈同樣做了很多大逆不道之事,每個人只能祭拜一尊祖靈,而你卻貪心到祭拜十二尊,把自己搞得精神分裂。你瞧瞧你這些祖靈,酷吏來俊臣,奸臣嚴嵩,太監魏忠賢,還有一身殺氣的屠夫,滿面猙獰的胡人,金錢鼠尾辮弓***詞歌姬,落魄書生,尖牙孩童,疤面樵夫,嗩吶手,送葬客!”
“孟四少,我娘待你比我好上一百倍一萬倍,你我喝着同樣的**長大,親如兄弟。可是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依靠這些祖靈能有什麼作爲?老子想要的是……攀龍附鳳,跟隨強者的腳步不斷向上。而你,每天爲了應對這些祖靈就要牽制大量精力,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浪費掉絕佳天賦,修煉速度甚至落到了別人後面。我不走,難道等着其他家奴嘲笑?”
厲先生歇斯底里叫道:“你以爲我還是以前那個厲五嗎?自從離開你以後,我在外面不知道有多瀟灑,得到了天大機緣,已經跨越七品到六品的天塹。如今我站在你面前可以趾高氣揚的說,老子除了出身,哪兒都不比你差。”
白衣男子苦笑搖頭:“厲五啊厲五,不扎牢根基何以青雲直上?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永遠只看表面。覺得你的奶哥哥這些年蹉跎無用,只會與一幫雜牌祖靈爲伍,你可知道?聖人的偉業全在教化二字上。奸臣也好,酷吏也罷,既然我與他們結下因果,自然要承擔他們前世的業障!所以在我們孟家,從來不以修煉速度論資質,而是要看承擔多大業障。孟子曰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家裡有家裡的規矩,既然你冥頑不靈,就休要怪我下死手了。”
“哼,就憑你?仍然滯留七品,依靠你孟家寶書才讓祖靈提前現身,都是樣子貨,只能站在你身後嚇唬不懂之人!所以還是滾回孟家讀你的聖賢書吧!”厲五口中這般說着,實則沒有留手,命令替身殺之。
“鐺……”金錢鼠尾辮弓手射出一箭,勉強擋住了替身襲殺。
周烈一愣,替身一擊並非由他發出,而是一股殘留心氣呈現出來的情景。
從他們的對話中不難聽出,眼前這名白衣男子僅僅祖靈衆多,修爲不到六品,只是利用寶物讓祖靈提前離體顯影,撐個場面而已。
然而真的有這麼簡單嗎?如果厲先生可以碾壓對方,這名白衣男子又豈會出現在這裡,而且留到中等難度的最後一關?
剎那之間,白衣男子身後站出來一尊高瘦祖靈,因爲修爲所限,他無法離開本體太遠,三米就到極限。
他橫了左右一眼,鼻孔朝天冷哼:“這等蠢貨連小人都不會做,還有你這個做主人的,放縱家奴。可知爲害常因不察,致禍歸於不忍。桓公溺臣,身死實哀。夫差存越,終喪其吳。親無過父子,然廣逆恆有。恩莫逾君臣,則莽奸弗絕。是以人心多詐,不可視其表!且看我來俊臣羅織罪證。”
“呔,厲五,你有罪!嘖嘖,剛纔說錯了,不用羅織,你本來就已經大逆不道,當千刀萬剮,當五馬分屍……”
“轟……”周烈大爲驚異,感覺替身的氣息一下子減弱好多,效果竟然比車同軌的法度壓制還強。
突然,傳來一聲喝問:“與我進宮做太監吧!世道艱難,做太監才能活下去,七尺男兒只要割上一刀,哈哈哈,只要一刀,說不定可以迎來榮華富貴!”
“噗……”替身胯下飈血,嚇得周烈夾緊雙腿,還好未到他出場,仍在展現厲先生的過往。
周圍傳來怒吼:“不要以爲你的祖靈多就能越級而戰,今天我就讓你看一看老子的絕頂手段!”
忽然之間,四十九尊替身出現,周列也是其中一尊替身,齊齊向着白衣男子殺去。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與衆祖靈時常坐而論道,心意已然相通,不求天時地利,只求人和二字。”
十二尊祖靈神態各異,忽然之間環繞住白衣男子。
其中妖媚女子唱道:“啊呦呦,梅花帳裡笑相從,興逸難當屢折衝。百媚生春魂自亂,三峰前採骨都融……”
白衣男子笑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吟唱這等淫詞浪語?”
女子橫眉道:“書呆子,百媚生春魂自亂,你且看他的替身,是不是多了幾個軟腳蝦?同時操控這麼多替身,當自己是一夜七次郎呢?”
果然,厲先生受到了干擾,五尊替身莫名其妙栽倒在地,還有五尊趴伏下來,做着各種奇怪的動作,好像……正在行房?
“哈哈哈,衆祖靈大笑。”
白衣男子點指道:“你們啊!屢教不改,還是這般任性妄爲!”
驀地,長劍劃過。
周烈出手了,不管前塵往事如何,他現在想要過關,只有挫敗白衣男子一途。
“鐺……”
屠夫及時幫歌姬擋住長劍,雖然承受劍上的震力使他忽明忽暗,彷彿隨時都要消失,卻真真正正擋住了這一劍。
周烈暗驚:“這名男子真的只有七品嗎?而不是六品?據說厲先生活了很久,如果這名白衣男子活到今天,是不是已經貴爲一方巨頭?”
沒有人回答他,唯有手中之劍赤貫戰場!
“咦?”白衣男子注意到周烈,目光閃了一下,擡手做出向下按壓的動作,當即三十幾尊替身轟轟破碎,厲先生大吼:“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