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萬?!”
“你有沒有空,方碩揚?”若非沒有辦法,她不會向他開口,如果她向周瑞仁借錢話,那麼他不只是被她利用,還要在金錢上蒙受損失,就算用造型設計的費用來扣都說不過去,她無法讓自己的人格低到那種地步。
“汪柔,我很想借你,但是……”
“我瞭解了。”汪柔露出會意的表情。
“你也知道幹編劇的,有這一頓沒下一頓,而且我也沒有那麼紅。”方碩揚自嘲。
“那小額信貸呢?”
“被我弟弟用我的名義借走了,你自己的呢?”
“工作室最近進了一批衣服,還有不久前被一家唱片公司扣去不少造型設計費,我早就借過了。”汪柔有氣無力。
“那……”他不太敢說。
“這年頭大家手頭都緊,股票又跌成這樣,我都不知道自己除了銀行之外,還能向誰借錢。”汪柔按摩着自己的眉心,再加上常常得應付杜珊珊的勒索,就算開銀行的都會感到吃力,更何況她不是。
“我可以提供一個人給你……”方碩揚很小心的說,怕她掉頭就走。
“你指的是……”她心裡有數。
“陸哲。”
“方碩揚——”汪柔很生氣,雖然沒有馬上掉頭而去,可是她的雙眼有着憤怒的火花。
“這點錢對他來說是小事。”
“我不會跟他借錢!”汪柔斬釘截鐵的道。
“爲什麼?他也是你的小學同學啊!”
“你明知道……”她知道自己說不出來。“方碩揚,你不看報紙的嗎?你不知道我的男朋友是大名鼎鼎的Jerry嗎?我如果去向陸哲借錢,消息被新聞界知道……”
“那你向我借錢就不怕新聞界知道?”方碩揚擺着一張苦瓜臉。“因爲我是無名小卒?”
“我不是這意思,反正——”
“汪柔,報上雖然那樣登,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你和Jerry沒有那種火花。”他不客氣的說:“太假了!”
“方碩揚……”
“即使是我來編,也不會編出這麼平淡無奇又一點也不引人人勝的劇情。”方碩揚挖苦道。
汪柔這下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了,她身邊實在沒有值錢的東西,惟一一枚鑽戒是她媽媽死前留給她的,但也不值幾萬塊,而她又沒有房子可以押,這下她要怎麼應付珊珊呢?說什麼她都要想辦法,她不能讓她媽媽在死了十幾年之後再受一次傷害。
“汪柔,你要這一百萬是用來做什麼啊?”方碩揚納悶的問。“爲了工作室嗎?”
汪柔心神不寧的搖頭。
他一臉關心。“碰到麻煩了?”
“我會解決的。”
“陸哲一定很樂意幫你的。”
“我絕不會去找他!”汪柔惡狠狠的回了一句。
“你在賭什麼氣?”方碩揚不解。“自己的老同學,而且他又有這能力,更不會逼你還錢,這麼好康的事,你還遲疑不定?”
“我說了不會跟他借!”她再一次重申。“方碩揚,你也不準跟他提我缺錢的事,我不要他再來煩我。”
“你缺錢還怕他去騷擾你?”
“我的煩惱已經夠多了……”
“有些是你自找的。”他不客氣的說。
“你……”這回汪柔真的掉頭走人。
而方碩揚在汪柔前腳一走,馬上到陸哲的辦公室,在金錢上他沒有辦法幫汪柔,但是通風報信當座橋樑,他還可以。
“汪柔要一百萬?!”陸哲有些不解。“有說要做什麼用的嗎?”
“她不講。”
“很急?”
“應該吧!”
“她不是有個當偶像的電影明星男友嗎?”陸哲抽着煙,心裡是有些氣她。“她不敢跟他開口?一百萬只是小數目,我不信那個Jerry拿不出來。”
“她似乎沒打算讓他知道。”方碩揚很有想象力也善於推敲。“我認爲她有麻煩。”
“麻煩……你是在指我嗎?”陸哲幽自己一默。
“不,陸哲,我覺得她問題很大。”
陸哲沒有打算讓方碩揚知道那件事,畢竟這沒有什麼好宣揚的。
“陸哲,我記得汪柔說過有些事問你就會知道,似乎她的煩惱、痛苦、改變全來自於那些事,可以說來聽聽嗎?”方碩揚並不勉強,但他滿想知道。
“改天吧!”陸哲這會沒有心情說。
“你和汪柔啊……你們兩個真是……”
“現在我要先去解決一百萬的事。”
方碩揚點頭,就算汪柔會怪他,他也認了,因爲他能替好朋友做的就這些,而他確信陸哲可以解決問題,只要是汪柔的麻煩,陸哲一定有辦法。
現在陸哲是汪柔的守護神,情況已不同於小時候。
汪柔家的大門一開,陸哲就先亮出一百萬支票在她眼前晃動着,一副願者上鉤的表情。
很有骨氣的汪柔將門甩上,但是陸哲用腳頂住,不讓她關門,也有些意外她的兇悍。
“一百萬在這裡。”
“我不要!”
“你去找了方碩揚。”
“但我沒去找你。”
陸哲的腳稍一用力就把門給項開,他已經發現和汪柔是沒有辦法講道理的,他必須硬來。
“錢在這裡。”走進她家的客廳之後,他就把支票放在她的茶兒上。“一百萬整。”
汪柔拒絕的話已到嘴邊,但是想想現在不是講清高、講骨氣的時候,而且如果她現在拒收,那她以後就更沒有機會接受他的援助,所以她以靜制動,沒有任何反應。
“不要?”他看着她。
“我們先講好利息和還錢的時間。”她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如果談得妥——”
“你真當我是銀行?”
“我只欠你錢,不欠你人情。”
陸哲在一瞬間變了臉。“說得好!只欠我錢,不欠我人情,汪柔,你的人生哲學更是叫人服氣。”
“利息怎麼算?”她不和他扯別的,很乾脆的切入主題。
“銀行怎麼算,我們就怎麼算。”
“還款日期呢?”
“你自己決定。”
“我每個月還你三萬,用不到三年我就可以全部還清。”汪柔很快就算出來。
“可以。”陸哲也很阿莎力。
“既然我們都講清楚了,那你可以離開了。”她隨即下逐客令,連一杯水也沒準備倒給他。
“汪柔,就是這樣而已?”
“不然你還想怎樣?”
“爲什麼你不去和那個Jerry開口?”
“如果你不想借——”
“汪柔,不要說借,只要你開個口,我甚至會送你,可是你找的人不是我,你既不找我,也不找Jerry,你找的是和你最沒有一點點牽扯的方碩揚,爲什麼?”陸哲犀利的問。
“朋友有通財——”
“那男朋友呢?那我這個一輩子的好友呢?”陸哲怕汪柔惹上什麼麻煩,上回在她家看她接過一通電話,她的表情很凝重。
“陸哲,我已經很煩了,你不要再火上加油。”
“有人勒索你?”陸哲猜着。
汪柔雖然沒有親口證實,但是她的表情已經透露了一切,而經由汪柔的反應,陸哲也大概猜得出那個人是誰。
“杜珊珊?!”陸哲又接着說。
“你怎麼……”她感到訝異不已。
“她是你的妹妹,所以你的事她應該知道得最清楚,加上上次她和我塔訕,用曖昧不清的態度暗示我你有一些不欲人知的事,所以我想八成是她。”陸哲總算確定了這回事。
汪柔默認的往沙發上一坐。
“你爲什麼要這麼笨?”陸哲罵道:“爲什麼要讓那種女人這樣耍你?”
“她說要公開……”
“公開什麼?你做錯了什麼?汪媽媽又做錯了什麼?”他氣她搞不清楚狀況。“你們是受害者。”
“陸哲,那麼當年你爲什麼叛逆?”汪柔怒斥着他。“你媽要嫁個有錢又大她三十幾歲的老頭幹你什麼事?你親生爸爸坐牢也不是你的錯,你爲什麼要覺得丟臉?”
陸哲一時語塞。
“當年你爲什麼怕人家知道?你爲什麼要四處找茬,只要一有人說什麼,你馬上用拳頭來堵人家的嘴?”她沒有忘記過去的事。
“這不一樣。”陸哲強辯。
“一樣!”汪柔對他吼道:“我們只是在保護自己和我們所愛的人不受傷害而已。”
他沉思不語。
“我知道事情的經過是怎樣,但是若由杜珊珊的口中說出,她一定會加以渲染,我媽媽已經死了十幾年,該讓她安息了,她爲了我已付出生命,難道我不該爲她留個好名聲嗎?”汪柔哽咽的說。
“所以你就任由杜珊珊對你予取予求?”陸哲還是不能認同。
“陸哲,你現在也是個別人叫得出名字的人,不管是你的正業或是副業,如果當年你的事全被披露出來,你真的能無動於衷?”她緊鎖眉頭。
“我已經夠成熟、理性到可以面對一切。”他淡淡的道:“畢竟日子是我在過。”
“我不能,我沒有你這麼冷硬、堅強。”
“所以你準備讓杜珊珊勒索你一輩子?”
“不!我是走一步算一步,說不定有天珊珊會想通,說不定她會嫁給一個有錢的丈夫,說不定她可以懂得自給自足,她不可能一輩子勒索我的。”汪柔一向這樣麻痹自己、催眠自己,不然她會崩潰。
但是陸哲不一樣,他突然彎下身從茶几上拿走支票,放回自己的口袋裡。
她錯愕不已。“陸哲——”
“這一百萬我不借你了。”
“你——”
“我不要害你。”
汪柔哭喊道:“我需要這一百萬!”
“我去找杜珊珊。”他已打定主意。
“不要,萬一她——”
“試了就知道。”他下定決心要解決這事,他要汪柔一勞永逸,不要再活在被勒索的陰影中。
杜珊珊看得出陸哲來者不善,事實上一接到他的電話,她就覺得不太對勁,所以他說要見面,她就約在公共場合,一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對這個酷男人,她是有些戒心的,即使她亦迷他迷到不行,可是生命還是要顧。
陸哲坐定之後先給了杜珊珊一個微笑,然後他由口袋中拿出那張原本要借給汪柔的支票。
“你看到了,這是一百萬。”陸哲說着,然後當着她的面把支票撕了個粉碎。
“你這——”杜珊珊低呼。
“你別想得到。”
杜珊珊馬上想到她的汪柔姐姐,一定是汪柔告訴陸哲,不然他怎麼會知道這回事。
“我警告你,不准你再勒索汪柔。”
“我沒有勒索她。”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是我的姐姐,我是她的妹妹,難道妹妹不能向姐姐借錢嗎?”
“那你有借有還嗎?”他質問。
“這是我們姐妹之間的事。”杜珊珊不甘示弱。“陸哲,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杜珊珊,你可以耍你的汪柔姐姐,但是你耍不了我,”陸哲交疊着腿,神情既冷峻又嚴酷。“如果再讓我知道……我不會讓你好過。”
“哈!原來汪柔姐姐真正的男友是你。”她既然和陸哲撕破臉,那也就不必顧什麼禮儀。“替她出頭的居然不是那個Jerry,而是身爲小學同學的你,這又是新聞一件。”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汪柔妹妹的份上,他會甩她一個巴掌。
“杜珊珊,我話已經講清楚——”
“不!你管不着。”她纔不會委協,姐姐可是她的搖錢樹。
“汪柔和我——”
“我不管你們有什麼關係,也不管你想幹什麼,反正你沒憑沒據,沒有任何的資格可以警告我。”杜珊珊一副女流氓的嘴臉,她是吃定了他們。
“我可以讓你在模特兒界混不下去。”
“那正好,我可以跟新聞界說我受到汪柔姐姐和她朋友的迫害!”她反應很快的說:“相信我會有不少的同情票。”
“這很賤,你知道嗎?”他不屑的瞪她。
“我要活下去啊!”
“不惜踩在別人的痛處上?”
“我只是跟我汪柔姐姐借錢,又不是逼她去販毒或是賣淫,有這麼嚴重嗎?”杜珊珊反脣相稽。 “而且不是向她借幾千萬。”
“好吧!那要多少你才肯放手?”陸哲現在只想快點把事情解決。
“你要借我?”她精明的問。
“我給你。”
她眼睛一亮。“不用還錢?”
“你開個價碼吧。”
這會杜珊珊反而猶豫了,她猶豫着自己要開多少價碼,因爲陸哲和汪柔不同。他不是那種可以任她一而再、再而三勒索的人,而且他的人脈廣、勢力強,如果真要封殺她,她會走投無路的,所以她必須好好的想一下,不能衝動。
“不好意思開口嗎?”
“不是,而是我不知道你負擔得起怎樣的價碼,我想……你只會付一次吧?”杜珊珊聰明的說。
“你休想我付你第二次。”
“那我要好好想想。”
陸哲碰過不少女人,但是他不曾這麼厭惡女人過,杜珊珊是那種機會主義者,只要逮到了機會絕不放棄大撈一票,自己則不想花一點力氣去賺錢,這種女人……
“你想好之後,再給我一通電話。”
“我可以和汪柔姐姐商量一下嗎?”杜珊珊一臉的無辜。“有像你這麼好的小學同學,她應該謝天謝地,如果Jerry也能和你一樣……”
“我不准你再去煩汪柔。”
“她是我的姐姐耶!”
“你根本沒把她當姐姐過。”陸哲把一張名片丟到她面前。“我等你電話。”
“陸哲,其實我本來很迷你的。”她朝他拋個媚眼,只要你開個口,我不介意來一段一夜情。”
“抱歉,我的品味沒有這麼低。”
她冷笑。“現在我知道不可能了。”
“你知道最好。”
“但是我得不到你,卻還是能從你身上弄到錢,這不是……大快人心嗎?”她的笑更冷了。
杜珊珊的一通電話令汪柔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雖然她什麼要求都沒有提出,可是珊珊的語氣和怪笑聲在在都叫她心裡發毛,到底陸哲說了些什麼?他擺平了一切嗎?
即將返港拍戲,周瑞仁想和她吃個消夜,也準備讓狗仔隊拍幾張相片,既然都公佈了戀情,總要有那麼幾分樣子,不然被發現是假的話,那麼原先的加分反而會成爲扣分。
而且既然汪柔急欲擺脫掉某個男人,那麼不添點柴、煽煽火,怎麼會有看頭呢?但是這會看到汪柔
她一身黑衣、一臉的悲慼,不知道的人會以爲她剛參加某個喪禮回來。
“Mina,笑一個。”周瑞仁命令她。
“幹嗎?”
“有人在拍照。”
“但是——”
“別忘了你現在是Jerry的女友。”
汪柔想到了她目前的角色,所以她對着周瑞仁燦爛的一笑。
“好極了!”周瑞仁滿意的說,然後壓低音量。“你的演技比我好,哪天如果你想改行,那我來替你安排,我來當你的經紀人。”
汪柔收斂起笑容,刻意讓頭髮垂落於兩頰,她真的沒有演戲的心情,事實上她的情緒壞透了。
周瑞仁苦笑的問:“Mina,我沒幫上忙嗎?”
“Jerry和你沒關。”
“不然我放個消息出去,就說你已經有了我的孩子,你懷孕三個月了。”他異想天開的提出個餿點子。
“Jerry!”汪柔差點尖叫。
“這樣總可以叫那個男人死心吧?”
“他不會信的。”現在事情的演變愈來愈複雜,尤其是陸哲介入她和珊珊之間的問題,再加上她曾告訴過陸哲,除非她結婚,否則她不可能和任何男人上牀,所以陸哲不會相信她懷孕。
“這男人這麼難搞?”
“Jerry,有時我還真想和你去香港。”汪柔有些自暴自棄的說。
“那就跟我走啊!”周瑞仁語氣興奮。
“這樣就真的能擺脫一切的煩惱嗎?”
“Mina,香港沒有人認識你,雖然最近你上了報,但是隻要你躲掉狗仔隊,要不然就是我再編一個女友出來,你很快就可以過平靜的日子。”他是真的很關心她。
“離開臺灣就真的能得到平靜?”汪柔問着自己。“如果又是一樣的不得安寧,如果心境又是一樣的起起伏伏,那麼不是白忙一場。”
“Mina,你往好的方面想吧!”
她有些泄氣,“陸哲不會就那麼算了。”
“那男人真的這麼愛你?”
“Jerry,這種感情很難形容,要從我們小學時說起,即使時間流轉,角色互換,但那種互相照顧的心並沒有變。”汪柔輕輕的說。
“那他還挺有情有義的。”
“他就是太有情有義了。”
“那你爲什麼不接受他算了?”
汪柔真的認真想過這問題,但一來有珊珊這個炸彈,二來……成曼君又是這麼的優秀,她要拿什麼和她比,所以她不想努力,她只想成全兩個比較合適的人。
“Jerry,我不想談這個問題。”汪柔一句話就想結束擾人的話題。“我有太多你不瞭解的地方。”
“而你根本不想讓我瞭解。”
“Jerry,相信我,有天你一定會碰到一個真正適合你的女人,一個可以帶給你快樂、希望、幸福的女人,但絕不是我。”這點她很清楚。
周瑞仁故意問:“比如誰?”
“你覺得明莉如何?”
“你那個助理?”
“不要小看明莉,也許她不是最性感的女人,但是她甜美、溫柔,也許她不是最有智慧的女人,但是她聰明、討喜,下一次見到她,你多留意一下,或許你會發現到驚喜。”汪柔認真的道。
“被你說得我好像是瞎子。”
“不,是一般人總是會忽略掉在自己身邊常出現的人,一旦有天失去了,又會懊惱不已。”說着說着,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若有天我和別的女人結了婚或是談起戀愛,你會傷心嗎?”周瑞仁委屈的問。
“Jerry……”
“搞不好你會發現你其實愛的人是我。”
“拜託!”
“我是萬人迷耶!”周瑞仁不服的說。“大家都說我像日劇裡那個演員藤木直人。”
“Jerry,感情的事很微妙也很玄,如果我會愛上你,那麼當我第一次爲你做造型時,我就會怦然心動,可是我什麼感覺都沒有。”汪柔笑道,“我只當你是工作。”
“Mina……”他表情很泄氣。
“但是對陸哲——”
“你仍會怦然心動?”他哼了哼。“他是誰啊?布萊德彼特?貝克漢姆?有他們那麼迷人?!”
“迷人不敢說,但起碼……我有感覺。”她終於承認了埋藏在心底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