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快的奔跑速度和剛下過小雨的溼潤地面,讓夏夕意料之中地狠狠摔了一個大跟斗兒,沒有浪費一秒,夏夕迅速地起身,好似完全都感受不到膝蓋摔破了流着血的疼痛,因爲他強烈的不安在告訴他,不能停下。
越靠近就越能感受到快失去的空落感!折磨他的耳朵,折磨他的心!夏夕瘋了一樣衝着,伴着針針細雨,風颳得像想阻止一切。
快到目的地的夏夕猛然停下,永恆的慣性讓他遭受不住,撲倒在前面的草地上,黑夜裡他根本看不清他要找的人,骨骼分明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操場的塑膠草,把手下一塊草皮提空了起來。
夏夕乾澀的喉嚨嚥了咽,向約定的地方輕聲顫抖地喊了一句:“沈晨?”
沒有人迴應他。
夏夕站起身,摸索着走着,眼睛越想看清楚就看得越模糊,他心裡在僥倖地想着,也許···沈晨應該早已經回會堂了。
就在他轉身往別處走時,腳下踢到了一個固體的東西,發出“嘭”的一聲,夏夕撿起來摸了摸才發現,是一架二胡。喉嚨不禁又咽了咽,夏夕繼續摸索着走,這時,腳面上碰到了一個柔軟地像沙袋一樣的東西,被擋住了前進了道路,夏夕心在那一剎那被提了起來,他慢慢地蹲下身,手往地上的那物摸去,表面上溼溼的,不知道是雨還是什麼。直到摸到了一頭柔軟的頭髮,夏夕的神經徹底崩斷了,他用力摸了一把自己滿是雨水的臉,不可置信地叫了一聲:“沈晨?”
依舊沒有人回答他。
夏夕愣了兩秒,就算已經精疲力竭了,卻還是猛地一把抱起了地上的人,又一次開始狂奔起來,急切的聲音依舊顫抖不已:“沈晨沈晨,你別嚇我,沈晨你應我一聲好嗎,就應一句……”
徐天齊和孫梓涵正在後臺換衣服準備回家,結果滿臉污垢,身上衣服都被雨與血溼透了的夏夕衝了進來,把他們兩嚇得夠嗆,待看向他懷裡抱着的幾乎是血人的沈晨後,更是驚嚇地連褲子也都來不及換下。
“快叫車!快給老子叫車!!”夏夕一進來就對着徐天齊喊着,全然不顧周圍被他嚇着後漸漸圍過來看熱鬧,越來越多的羣衆。
還正處於震驚中的徐天齊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轉頭求救般地看向了孫梓涵,孫梓涵立馬反應了過來,迅速拿起兜裡的手機給出租車和120都打了電話,然後把桌子上的所有布條都拿走準備給沈晨包紮。
“怎麼回事?”急症室外,孫梓涵深蹙着眉,問坐在長椅上失魂般的夏夕。
此時的夏夕從頭髮絲兒到腳底,都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不是沾着帶雨水的泥垢,就是粘着結成了一塊塊的幹血。他沒法兒回答孫梓涵的話,因爲他也不知道。
只是當他從黑暗裡把沈晨抱出到亮光的地方時,才發現沈晨傷的是有多重,纔看見自己抱着沈晨的手上都是鮮紅的血,沈晨的血。他現在一閉眼,就能想起那張清秀好看的臉上佈滿的好幾條刀子口,想起被一根竹筷子穿透的那隻白皙的手,想起不斷冒着血泡那鮮紅的嘴脣···
夏夕雙手撐着腿,低着頭看着醫院乾燥的地面上,一點點地被他的眼淚打溼,他想起自己在體育場對沈晨說的話,簡直可笑至極!他都知道這是一個深坑,他居然還自私地想要沈晨和自己一起跳下去,他恨如此傷害沈晨的人,但是此時,他更恨自己,他從未像現在一樣如此厭惡自己,也從未發現自己如此地渺小和無力。
徐天齊坐在夏夕的身旁,看着他痛苦的樣子,突然發現,悲傷其實是能看見的,是無形的有形,徐天齊覺得現在的夏夕,身體的每個部分都在訴述着他的傷心。本來還想問話來着,可是看着這樣的夏夕,徐天齊完全是張不了口了,不敢再觸碰這個快崩潰的人,連呼吸都輕緩了太多。
三個人都沉着臉在等待着結果,得到消息的許見和班主任朱西康這才匆匆地跑了過來,許見一看到夏夕這副狼狽不已的樣子,真嚇了一大跳,差點沒把他認出來,實在不敢去驚動他,便用眼神詢問徐天齊和孫梓涵,得到的都是一致的搖頭。
朱西康收到自己得意的學生出事的消息時,簡直又擔心又氣憤!聽在場的學生說的沈晨傷的特別嚴重,而且沒一個人知道罪魁禍首是誰!
朱西康喘着氣,走道夏夕面前問他:“怎麼樣了?”
可惜現在的夏夕怎麼可能會迴應他,一旁靠在牆上的孫梓涵幫他回答了:“還不知道,還在急診。”
朱西康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也坐在了長椅上:“你們知道沈晨有和誰結仇,或者是和誰吵架了有矛盾之類的嗎?”
坐在他旁邊的徐天齊想了想,搖搖頭,說:“不可能,他從小學就只和我們幾個玩在一起,都沒見過他再和誰相處了,他都不怎麼說話,更別說吵架了。”斜着頭又想了會兒,轉頭問孫梓涵:“難道是有誰嫉妒他學習太好?”
孫梓涵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呢,一直安靜得不行的夏夕突然擡起來頭,把徐天齊嚇了一大跳:“咋了。”
已經站起了身的夏夕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望向前方不知處,而剛好在他前方的許見對着夏夕那雙狼似的眼睛,承受不住般移開了視線。
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夏夕猛地衝出了醫院,他不能像徐天齊他們一樣坐在這裡乾等着什麼都不能做,他只要一想到沈晨這樣完全是因爲自己,他就恨不得把自己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