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七章 稚子何辜
她自然察覺到了,不免一驚,柔柔的看向他:“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擔心你。”
木明翰的面容這才恢復一點紅潤,輕輕的走近她的身邊,貪婪的吸了吸氣,目光殷殷的看向她:“我就待一會,一會之後我就回去,可以嗎?”
見她不答,木明翰的聲音愈發的低了起來,神情之中也帶了一種莫名的傷懷:“我只是睡不着,小的時候母親會唱着歌哄我入睡,即便是她病前,也會這樣做,我只是……”
木錦嫿頓時便怔住了,漆黑的眼睛裡夾雜了抹心疼,輕輕的點頭:“好,就待一會,等會我送你回去。”
像是得到鼓勵般,木明翰的面容一瞬變得明亮了起來,揚起的面容上有着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謝謝三姐。”
這樣依賴自己眷戀自己的笑容,她有多久沒看到了?
恍惚中她又似乎看見翰兒也是那般笑着仰頭看着她,一樣的依賴一樣的渴慕。
每每想到今生不會再有翰兒,她的心中便莫名的抽動着。
這是她重生以來最大的缺憾了。
只是若真叫她再一次經歷上一世的一切,她卻又無法做到心甘情願。
即便是爲了翰兒,也不行。
看,她果真是自私冷血無情。
而今看着這個與翰兒神似的孩子,木錦嫿的心中充滿了柔情。就在他錯愕的當口,她卻突然伸出手去,輕輕的揉揉他的腦袋。
這孩子,實在是惹人憐惜。
柔軟的烏髮也與翰兒一樣呢。
她眉眼輕輕的綻開一抹笑容,將他身上的衣裳脫下,杏梅便馬上就着炭火烤了起來。
她轉身將他按坐在椅子上,轉身從櫃子裡拿出狐裘將他包裹住。
小小的目光清亮的看着她,露出滿足的笑容,輕輕的往她的身邊蹭了蹭。
木錦嫿無奈搖搖頭,卻是任憑他挨着自己。
“我聽說這幾日你都不大吃飯?”她倒了一杯熱茶,遞到他的手裡,問道。
誰
知上一刻還滿臉笑容的孩子,下一刻便面色驟降,目光之中浮動着一絲絲的恨意,端着茶盞的手指也是微微的顫抖着:“我只是……以前母親會親自下廚給我做飯吃。”
到如今,她依舊很是愧疚。若非三夫人幫着自己對付大夫人,興許大夫人不會那麼快下手。木明翰便也就能等到他長大之後有了能力護着三夫人,也許事情便會有轉機。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
那些日子,木錦嫿爲三夫人想盡了法子,卻依舊不見絲毫起色。一度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醫術的問題,可是三夫人卻笑告訴她。
不是她醫術不行,而是她早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任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
這些木錦嫿自然是知道,只是她不敢也不能輕易放棄而已。
到底,有一絲希望就還是要嘗試的。
只是後來,三夫人的病情愈發的低沉了起來,那黑乎乎的藥汁一碗碗的灌下去,卻依舊毫無起色。
說起來,三夫人逝去也有一段時日了,可是木明翰等到心神卻依舊無法從失去她的心情中拔出。常常是一坐就是一整天,學裡也不去了,整日整日的對着三夫人的遺物發呆。
期間老太爺老夫人也曾喚他過去問詢,對他諸多關心,卻依舊不能抹平他失去三夫人的傷痛。
若不是木錦嫿經常陪着他,只怕他此時早就頂不住心中巨大的悲痛,整日沉浸在悲傷裡了。
他原本就心中苦悶,如今更加是愈發的傷心難過,在牀上輾轉難以入眠,想起了以前這樣的時候木錦嫿便會唱着歌曲哄他入睡的情景,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她的院子。
木錦嫿久久的沉默着,許久纔將手放在她的面頰上,輕輕的撫摸着。這孩子的肌膚柔嫩不已,嫩嫩的令人流連不已。
木明翰的身子微微的顫抖着,大而黑的眸子裡有着壓抑不住的恨意與哀痛。
他這個樣子,木錦嫿實在很擔心他往後該怎麼辦。大夫人從來都不會放過與自己作對的人,二夫人更是對三房虎視眈眈。
只是二夫人再狠毒,
也斷然不會對一個失孤的孩子動手,更不會狠毒到利用陰私手段來達到目的。
最該防備的人,是大夫人。
即便有老夫人的照顧,可是這個孩子,也還是無法躲開那些陰謀算計。
如今她雖然答應了照顧他,便會因此成了她的弱點,若是大夫人夠聰明,很快便會抓住她的這個弱點,到那時她還能如以前一般無所顧忌嗎?
答案是不能,結果也很明顯,她輸不起。
可是如今她也無法推脫,因爲於情於理,她都要護他周全。
只是這個孩子啊,在這樣的情形下,他要如何存活?老夫人是否又知道他的身世?若是有朝一日被人揭破,到那時老夫人又會否護着他?
她微微的嘆息了一聲,即便是再輕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也是多麼的清晰可聞。
許是知道她的顧慮,小小的孩子目光堅定的看着她:“我會照顧好自己,不會成爲你的負擔的。等我長大了,我會將所有欺負過你的人全都掃除,不會讓你再被人欺負。”
他清澈的眼睛裡,不知不覺再次染上仇恨,稚嫩的面容上是難得一見的凝重,一雙嘴脣緊緊閉着,呼吸也有些微微的起伏:“我會讓所有人都遭到報應!”
木錦嫿吃驚的看着他,看着他怨恨的神情,心裡哀痛不已:“傻孩子,你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這些,我會去做。”
木明翰的聲音再度哽咽,豆大的眼淚滾滾而下,神情悲憤低啞。那稚嫩的聲音裡有着濃濃的恨意:“可我想親手爲母親報仇!親眼見到那些人一個一個的爲自己的罪行贖罪,我要她們付出應有的代價。這一切,都是她所爲,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木錦嫿微微吃驚的看着他,沒想到他的仇恨已經深埋在心裡。
面對這樣的孩子,她不知要如何安慰用什麼語言安慰纔會顯得不會蒼白無力。
“我在外面漂泊那麼多年,以爲……今後終於能有一個家……可是,可是那人卻硬生生的從我的身邊奪去……”他的聲音,嗚嗚咽咽之中帶着一抹冰寒刺骨的冷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