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仙樓,五樓臨街的天字號雅室,蘇蒹葭提筆在一張空白的宣紙上飛快地書寫下:“求學之道,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
接着又寫下另一行字:“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人人可爲師,人人皆爲弟子。”
只見文字飄逸若仙,筆法有度,每個字彷彿活了過來,讓人一看着就情不自禁被吸引住,目光久久不能移開。
旁邊的李秀兒看着蘇蒹葭的書法,不禁暗歎自愧不如。
不過,她很快沉浸於蘇蒹葭寫下的兩行字的內容中,細細體會這兩行字的含義的精妙。
蘇蒹葭全程關注了紀寧到府衙接受公開審問,她派出去的蘇府下人密集地稟報着公堂上發生的一切,半盞茶一報。
所以,她們不僅知道紀寧道出的那兩句話,還知道一切詳細公堂上對話的過程。
李秀兒很想親自到現場觀看旁聽,但是她已經和蘇蒹葭在一起了,不好與蘇蒹葭分開去府衙,擔心自己表現得太關切,讓閨蜜發現端倪。
過了一陣,李秀兒從紀寧那兩句話的含義中清醒過來,絕美的前臉微擡,對蘇蒹葭說道:“我覺得紀永寧說的這兩句話很有道理,很是精妙。蒹葭姐,你覺得呢?”
“確實很好。”蘇蒹葭肯定地微點臻首說道,目光不禁又看了一眼紙上那兩行字。
聽到心氣眼界很高的閨蜜居然這麼肯定,李秀兒不禁芳心一陣竊喜,忍不住地問道:“那你覺得這兩句話的才華如何?”
由於蘇蒹葭曾嫌棄過紀寧不學無術,所以她很在意蘇蒹葭對紀寧的才華肯定。
雖然,在她內心裡,早已完全認定自己的心上人有才華,不是傳言中的不學無術的紈絝。
“很好。”蘇蒹葭判斷地說道,“出州府綽綽有餘。若他日紀永寧才學有成,中了進士,他這兩句話估計能傳天下。”
“哇——”李秀兒不禁高興地驚歎叫道,美目大亮,一手嫩白的芊芊玉手下意識地互握在高|聳挺拔的胸前。
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才華橫溢,名揚天下呢?
……
……
“什麼?四步成詩?!”蘇蒹葭不禁問道,以爲下人彙報錯了消息。
那個蘇府執事肯定地說道:“是的,小姐。紀公子確實在公堂之上,衆人注視之下,走四步作出一首詩。”
“嗯嗯。”蘇蒹葭有些失神地點點臻首。
至於旁邊的李秀兒早已目瞪口呆,處於石化中。
蘇蒹葭回過神,說道:“他作了什麼詩?呈上來。”
“諾。”那名蘇府執事應道,恭敬地抄寫着紀寧所作的勸學詩的紙張獻上。
蘇蒹葭紙張,沒立即觀看,先讓那名蘇府執事退下。
待那蘇府執事退下,她展開紙張,仔細看紀寧在衆目聚焦之下四步成詩所作的詩。
她本以爲紀寧在公堂之上超水平發揮,是有一些急智,但所作的詩應該只是一般般。
畢竟,所作的詩被紀敬限定爲勸學詩。
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在紀寧的詩上時,美眸明顯不自覺地睜大了一下,隨即呼吸一陣停頓,一向淡定從容的絕美俏臉上露出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震驚。
過了半晌,她回過神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時,爲紀寧四步成詩而震驚石化的李秀兒終於回過神了,臻首湊過去,問道:“他的詩寫的什麼?”
蘇蒹葭沒說話,直接把紀寧的詩遞給李秀兒自己看。
“啊!”李秀兒看見紀寧的詩,不禁震驚地驚叫一聲,然後完全沉浸於紀寧的詩裡不能自拔。
蘇蒹葭沒再理會已經呆滯了的李秀兒,她身姿嫋娜地款步走到復古案几前,優雅地坐下,給自己斟上一杯香茗,然後伸出瑩白的完美無暇的芊芊玉手端起茶盞送到性感的小嘴前,細細地啜了一小口。
由名貴的顧渚紫筍沖泡成的香茗含在嘴裡,她卻不知道是什麼味,因爲她正在思索在紀寧的事。
自從紀寧因爲她被趕出紀府後,紀寧的所作所爲不斷地修改在她心中幾乎完全定型的印象,不學無術、爛泥扶不上牆的紈的印象。
她雖不想承認,但也明白自己隱隱有些後悔當初沒更深入地瞭解紀寧的內在,以致過早決定解除與紀寧的婚約。
“爲天地立心,
爲生民立命。
爲往聖繼絕學,
爲萬世開太平。”
她沉思着時,耳邊出來李秀兒唸詩聲,唸的事紀寧的詩。
李秀兒重複唸了兩三遍四五遍,然後轉頭問蘇蒹葭道:“蒹葭姐,這首詩應該能出州府了吧?”
“能傳天下。”蘇蒹葭斷定地說道。
“不是吧?”李秀兒杏眼圓瞪,不敢相信地叫道。
她雖渴望紀寧有才華,但不敢妄想紀寧如此才華橫溢。
蘇蒹葭很認真地道:“評定這首詩能傳天下已經是低估了。若有一天,紀永寧能成爲大學士,他這首詩必定能流芳百世!”
“這、這是不是太過譽了?”李秀兒一向對蘇蒹葭信服,但此刻不禁提出質疑。
蘇蒹葭昂然地道:“一點也不過譽!”
如果紀寧得知蘇蒹葭對張載這首詩如此準確評定,肯定佩服不已。
事實上,這首詩的的確確能流芳百世。
據他所知,即便是在古詩詞非常式微的現代社會,張載這首詩仍經常被貼在教室牆壁上作爲無數學生的勉勵名言。
見蘇蒹葭如此肯定,李秀兒也相信了。
畢竟,她從沒見過蘇蒹葭斷定的事情偏差過。
“不對!她斷定錯了一個人——紀永寧!”李秀兒不禁想道,“也許,只有紀永寧能讓她出錯。”
過了一陣,李秀兒不禁感嘆道:“紀永寧真厲害。才發奮認真讀書不到三個月,就有如此的才學了。不愧是大學士之子,真的天資縱橫,聰明絕頂。”
蘇蒹葭沉吟一下,緩緩地說道:“未必。才學不是一蹴而就的。我懷疑他以前在紀府刻意明珠自晦,等離開紀府後,才漸露鋒芒。”
“不是吧?”李秀兒美目瞪大地叫道,“這怎麼可能?他爲什麼要明珠自晦,背上不學無術、紈絝十足的壞名聲?”
“誰知道?”蘇蒹葭語氣帶着看透的意味說道,“高牆朱門之內,齷齪的事多去了。”
李秀兒聞言,頓時醒悟過來,覺得蘇蒹葭的猜測很有道理。
她也是出身名門望族,知道高牆朱門內遠比平民百姓的小門小戶複雜得多,甚至可以說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