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你快說,你曾在哪裡見過如大公子這般的傷情?”流薰焦慮的敦促如意快講,此刻,她心頭已是一沉,先時她的猜測果然漸漸的被證實,哥哥這情形,分明是被人所害。早些時,祖父和爹爹對哥哥期許頗深,哥哥也沒少捱過責打,比這家法重的比比皆是,如何這輕描淡寫的幾下藤條就令哥哥不省人事?
如意滿眼認真地問,“若是不信,可以去探探,大公子傷處的皮肉可是滾燙的,周身卻該是寒涼如冰柱,那傷處下面都應是潰爛的膿水,若過幾日膿水聚去一處,就能看清楚,再若拿根繡花針挑破,裡面潰爛的血肉就會如豆腐渣一般爛臭的涌出,可是駭人呢!”
“渾說!危言聳聽!”封氏斥罵道,狠狠瞪了如意一眼。
如意是新入府來伺候慕容思慧的,有些稚嫩,更有些呆愣,毫不察覺大夫人臉色認真地說,“如意沒有扯謊,如意所言句句是實,奴婢的父親曾被仇家陷害遭了官司,仇家買通了獄吏,行刑時做了手腳,家父被打過的皮肉粉紅滾燙,看似毫髮無損,可是腫脹潰爛。後來,多虧了有知情的人指點,我娘這賣了房舍換了錢去打點牢裡,總算保住了爹爹一條命,可爹爹的傷耽擱的久了幾日,雙腿卻是殘了,這才把奴婢買身爲奴的。”
一句話,彷彿振聾發聵,莫太醫恍然大悟驚道,“是了是了,老夫就覺得這傷眼熟,原來是那個古代獄卒嘗用的什麼‘豆腐渣’酷刑。這毒氣攻心,難怪大公子吐血不醒。”
衆人唏噓議論,面色惶恐驚駭。
“休得胡言亂語!不過是大老爺責打大公子幾下,哪裡就成了酷刑了?”方春旎叱責一聲,但眉目間也是犯了遲疑尋思。
如意滿眼委屈道,“旎姑娘,如意所言句句屬實,若不信,旎姑娘可以去查,是不是我爹爹當年入了刑部大牢,關押了一旬有餘,我家傾家蕩產去上下打點救出爹爹,爹爹就……就殘了身子。”如意說到傷心處,嗚嗚的掩面啼哭。
驚駭之餘,老夫人忽然問,“刑部?你是
說,這刁鑽的害人的法子是刑部造的?”老夫人忽然發難問,眸光犀利的轉向一旁的封氏,封氏微愣,動動脣啞口無言。衆人漸漸恍悟,那刑部可不是同大夫人封氏的孃家逃不脫關係?刑部,封尚書,封家,封氏這繼母,一切都同謝子駿被害一事息息相關。
封氏微開了口怔了神片刻,竟然無言以對。方春旎機敏的勸說,“外祖母,如今救俊表兄要緊。便是大舅母的孃家哥哥掌管刑部,可是下面獄卒黑心的那麼多,幹出見不得人的勾當,封家舅父未必就能知曉的。更何況大舅母。再者,謝府又不是大理寺,如何的就會有人對俊表兄下次毒手,還在衆目睽睽的廳堂上。”
一句提醒,流薰眼眸一亮,轉身催促二管家謝安:“安伯,速速去把剛纔掌刑的兩名家丁傳來問話。”
到底是誰下的毒手,一查便知。
封氏一副哀婉的模樣悽悽切切道,“婆婆,媳婦冤枉呀。便是要害俊兒,也不會糊塗到在大庭廣衆下下手呀?
老夫人這才微定了神色,嘆一句,“還是旎丫頭是個明事理的,我都被氣昏頭了。”口中如此說,那含了責難的目光還是直視了封氏似在揣測眼前人是人是鬼。只不過爲了息事寧人,免得造成府內大亂,老夫人不得不給封氏個臺階。
“老夫人,老夫人,”派去傳喚家丁的僕人轉回,一臉驚駭,“才掌刑責打大公子的兩名家丁怕是被大公子的魂魄追纏了。一個回到房裡就周身發燙打抖,不省人事,口說胡話,似得了瘟病;另一個才邁進後院的門,就一頭磕在臺階上,斷氣了,被擡去城外的義莊了。”
驚噫聲四起,人人神色自危。若果然是大公子魂魄出竅尋仇鬧鬼索命倒也罷了,或者,就是有人在伺機殺人滅口!
“呵呵,呵呵,這人,死得倒也巧了”流薰悲愴的目光望向封氏,但一切已盡在不言中。果然是她,果然這蛇蠍婦人藏在暗處,不動聲色的躥出來狠狠咬向了哥哥子駿的脖頸。
“薰兒!”方春旎謹小慎微,生怕流薰
以卵擊石忙拉勸流薰。流薰卻忽然扮出幾分哀婉的小模樣,噗通跪去封氏腳下哀求,“母親,還求母親託舅父去刑部打探個解藥來救哥哥一命。好歹是萬物相生相剋,既然那些黑心的獄卒有這法子,就必定有個解數的。若是母親不好開口,那只有薰兒連夜入宮去求十公主去設法討來解藥救哥哥了。”
封氏目光裡透出些許驚惶,若果然驚動了聖上,她這惡毒繼母的名聲定然不被所容,就是刑部這些惡貫滿盈的勾當,怕也要昭然於世。
她強自鎮定地轉去問如意,“你說你爹爹保全了性命,不過是延誤了醫治才斷腿。那麼當時是用什麼靈藥療傷治病的呢?”
如意眨眨眼,似在尋思,又神情不定地望望流薰,才深咽一口氣爲難道,“那時奴婢年幼,旁的藥倒不記得,只清清楚楚的記得爹爹被衆人按在竹篾席子上灌那童子尿解毒,足足灌了一罐子下去。”
衆人的目光裡無不困頓驚駭,流薰驚得問,“灌尿?”
還不等如意回話,就聽嘻嘻哈哈一陣大笑從窗外傳來,一個肆意的聲音叫嚷着,“灌尿嗎?有趣有趣!本王還奇怪怎麼大晚上的府裡空無一人,原來都齊集在這裡還吃尿嗎?好臊好臊!”
不用看人影,就知道是誰來了。軒門處大搖大擺的進來十二皇子景璨,一臉春風,笑得如三春桃花一般燦爛。他面頰上抹了濃重的胭脂,額頭撲了雪花香粉,滑稽的模樣彷彿戲裡的小丑。流薰本還在糾結擔憂他的安危,更在猜疑那救命的蒙面人或許是這位深藏不露的十二皇子。可眼下,那位引救她而受重傷的蒙面恩公豈能如此快的逍遙放浪的出現在她眼前?莫不是她看錯了人?
景璨手裡搖着一把泥金面的桃花扇,亂點胭脂色桃花瓣,那扇面的花都透出與衆不同。他獵奇般湊個身子擠去人前四處看,唯恐落後,直到他看到趴臥在榻上不省人事的謝子駿,才驚叫一聲,“哎呀呀,羞死了羞死了!你們這些婦人好不知羞,擺個美男光了腚來觀瞻嗎?莫不是‘秀色可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