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夢,入冬時,流薰就在一片鑼鼓喧天鼓樂震耳聲中踩着一地爆竹落紅被擡出了謝府,迎進了穆王府。宮裡成年的皇子都要建牙開府,而十二皇子卻遲遲拖到了大婚前才得了皇上的旨意封爲穆王,賜了六皇子昔日的府邸給他成婚。彷彿皇上並不願早早的讓這個兒子離開宮廷,但朝中大臣們力諫皇上,不得壞了祖制。
一切入一場夢,耳邊依舊似幻聽着笙樂爆竹聲,洞房裡已是一片清靜。
夜闌人靜,綃金卷羽的喜帳,飄金走鳳,華貴奪人,那滿綴的珠寶熠熠生輝。龍鳳花燭高燃,耀得晃目,那紅紅的燭火在她秀美的面頰沐浴上一層淡淡的胭脂色,瑩潤可人,含着溫煦的暖意。
“小姐,蓋頭不能自己掀的,那是要新郎官來親手掀起。”嬤嬤叮囑着,忙爲她整好鴛鴦蓋頭,口中喜不自勝的嘟念道,“這纔是一對兒玉人兒,才新郎官王爺穿上大紅喜帕,那是一個俊俏。”流薰心頭暗喜,不由脣角都勾出一抹甜甜的笑意,彷彿一場春夢,一切都在夢中,便是如今,她都分不清是夢是醒。前世的恩仇,刻骨銘心,一切散盡,大浪淘沙般,留在手心的纔是最真。
天地間一片肅靜,窗外飄着細碎的霰雪,輕輕叩打疏窗,一聲聲沙沙聲搔得人心癢癢的。只聽前堂的鬧酒聲絲竹管絃聲雜沓着在北風中送來,縈繞耳邊不絕,只是不見新郎官回洞房。
紅羅斗帳四腳垂着流蘇,殿內四腳暖爐薰得暖暖的,紅紅的炭火同燭光掩映成輝,暖的人心都透出微汗。流薰緊握潮潤的手,手心裡滿是汗,她端坐在牀邊,滿臉嬌羞。
門軒聲動,同心、同德的聲音勸着:“殿下,怎麼吃這麼多酒,腳都走不穩了。”
咣噹一聲門被撞開,懶洋洋的聲音含了笑,透出幾分無賴道:“孤王,沒有醉,嘟,大膽,誰說……誰說孤王醉了?”
“哎呀殿下小心腳下,”同德話音未落,流薰就覺得身旁忽的砸來一物,喜牀亂顫,險些將她震落地上。她緊張的倏然起身,撩起紅蓋頭,還不等看清眼前那團紅袍的他,就被他翻身撲起,黑熊般撲倒在牀上,口中呢喃,“孤王沒有醉,沒有醉!”
流薰羞惱的正要推開他沉重的身子掙扎起身,卻被他酒氣滿口的親了一口面頰,絮絮的道來,“……人生底事往來如梭……醉笑陪君三萬場不訴離殤
……”
“殿下,殿下,王妃娘娘,殿下高興,吃多了兩杯。”同心、同德有些不知所措。
“你們下去吧,殿下這邊有我。”流薰淡淡的吩咐,打量爛醉如泥倒在牀上的景璨,有些無奈,她心頭不覺更有些失望。但這畢竟不是她頭一次洞房,前世裡,沈孤桐的細緻纏綿,現在想來都如利劍刺傷她的心,她極力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流薰費勁氣力纔將景璨放妥在喜牀上,用枕頭爲他墊上頭,流薰見他胸前滿是酒漬,或是醉酒嘔吐,一片狼藉。平日裡看似溫潤如玉的容顏,竟然也如此邋遢。流薰無奈搖頭,親自動手爲他寬衣解帶。無奈他身子沉,不多時就忽然翻身,流薰不得不重新費力的設法將他翻過來。誰想才抱住他的身子,景璨一個翻身,狠狠的將她壓去身下。
流薰靜靜躺在寬闊的喜牀上,掙扎無力,她費力的推推他,他的面頰緊貼她的粉頰,漸漸的,起了鼾聲。流薰被他壓住身子,不得動彈,心裡叫苦,景璨的手緊緊的摟住她的肩頭,令她無法動彈,那有力的臂膀,。她只能擡眼可看那紅羅斗帳在風中翩翩起舞,鼓起的帳簾如蝴蝶漂亮的羽翼。
耳邊是沙沙的雪叩紗窗聲,更伴隨他隱隱的鼾聲。
忽然,景璨醉眼不開的只拿鼻子在她面頰上深深的嗅着,如一直小狗,那鼻子漸漸的向下,借了幾分醉意,那不安分的手開始在她身上撮弄。流薰面頰飛赤,原本是洞房歡愉,小夫妻之歡也不過與此,偏偏他醉了,酒後亂性,開始胡來。
“十二,你醒醒!”流薰急忙推推他,卻無法抗拒他燥熱的脣,有力的臂膀,寬實的肩,將她徹底的籠罩,漸漸的佔用。流薰面頰紅透,聽了他急促的呼吸聲,乾涸的脣在她面頰索取。
脣愈發的乾涸,呼吸更是急促,他拉開她的衣衫,露出香肩,彷彿熱流涌遍身軀,流薰面頰騰然赤紅,她害羞的捶打他的肩頭,他哪裡肯聽?難以抑制的慾望,在紅燭燃燒下彷彿越發的旺。他如個貪婪的孩子,無盡的索取,面頰滾熱。
“十二,十二!你再如此,我可惱了!”流薰有些氣惱,那刺鼻的酒氣飄逸滿屋。“那你就惱個給孤王看看,十二最愛看嬌妻嗔惱的模樣,求之不得。”他說着,一把打橫將她反身抱起,流薰一驚,驚魂未定時忙得捶打掙扎,這景璨,他在耍弄她,聽
他這聲音,他分明是裝醉。
“你壞!放下我!”流薰捶打他的肩頭。
“就不!如今人人都知我醉酒,醉酒者不罪,憑我今夜如何戲妻,都無人過問。”景璨笑鬧着。
竟然還有這種無賴!
“你再胡鬧,我去喊皇上了。”流薰羞惱。
“你喊,莫說父皇聽不到,就是聽到,哪裡有老公公深夜闖兒子兒媳洞房的道理?”景璨依依不捨的在他頸間親暱,口中呢喃不已。
如此,二人鬧了一夜,雞鳴破曉,景璨才依約睡下。
天明,要入宮去給皇太后、皇上和端貴妃娘娘請安,景璨卻賴牀不肯起來,口中還叨唸着,“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不早朝。”
“是誰要春宵苦短不早朝?”一個幽幽的聲音,驚得流薰一愕,皇上!
景璨幾乎是同流薰異口同聲呼了一聲,翻身滾落下榻,胡亂披了衣衫跪地接駕。
皇上身邊只隨了三皇子景璞,待門一開,景璨出來接駕,這纔打出十二萬分正經,不敢胡鬧。這還免不了皇上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嗔惱道:“混鬧了!”
“父皇,還是做傻子好,做傻子娶了媳婦如何賴牀懶睡,都無人理會十二的。”十二悻悻道,一副孩子的模樣,在父兄面前,還是有幾分驕縱。景璞立在他面前,面色陰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流薰心裡暗想,這對兒君臣父子也夠奇怪,兒子娶媳婦,一大早這老公公和大伯子來從被窩裡抓人了。
流薰上前見禮,心還在突突的跳,怕是從未料到竟然會有如此離奇的事兒。
“朕不放心,過來看看。”皇上負手踱步向內,景璨都是笑着將父兄向內迎。流薰立在原地,她分明察覺三皇子回眸看他時,眸光裡有一分不祥,卻又扭過頭去。她不由心頭一驚,彷彿即將發生什麼事兒,同她相關。
“薰兒,你下去吧,朕同瑞兒有些國事要談。”皇上平淡道。
流薰服禮跪安,出門反掩了房門,丹姝捧了點心過來神秘地問:“小姐,這一大早的,怎麼皇上來了?”
流薰對她搖搖頭,示意她輕聲,退到廊下,殿內的對話聲也聽不清,只依約聽到一句“趙王,景珏”
流薰心內狐疑,莫不是趙王謀逆一事迫在眉睫,皇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