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謝祖恆氣得額頭青筋暴露,目光通紅如噴火,怕是朝堂上看慣風起雲涌,也難得什麼事兒讓他氣惱如此。
謝妉兒見哥哥動了三味真火,怕他氣處個好歹,忙勸說:“哥哥,何苦來呢?小孩子,嚇唬嚇唬就是了,哥哥打也打了,就讓他們小哥兒倆示衆思過,給府裡子弟們一個警醒就是了。母親大壽將至,別鬧出個好歹來。”
謝妉兒扯扯哥哥的衣袖,滿眼擔憂,聞聲道,“哥哥若把這對兒寶打出個好歹,不是給大姐姐難堪嗎?大姐姐都不計較了。”
謝祖恆長吸一口氣,只得作罷。
他憤憤地吩咐說:“將這兩個畜生就綁了跪在這裡思過一炷香的時辰,傳府裡子弟齊集於此觀看,當個警戒。”
“老爺!”封氏驚惶地制止,兒子雖然年少,可也有了羞恥心,如此捱過打跪了示衆,人來人往的令人觀看笑話指點,讓孩子顏面無存,情何以堪?
封氏哭得淚水漣漣,心疼兩個孩子不忍離去。
可看着兩個孩子被顫巍巍的扶起跪在雪地裡如個狗般的伏身示衆,她就心如刀割,彷彿有人一片片的在活生生撕扯她的心頭肉。
“就別哭了,惹惱了哥哥再要責打一頓,我可就無法勸說了。”謝妉兒悻悻道,又勸大哥,“大哥,孩子們也是無心之過,不過是碰巧了那欄杆年久失修。”謝妉兒勸着,卻見謝祖恆眸光裡透出一絲迷惑。
二夫人付氏好奇地問:“說來也奇怪,府裡的欄杆不是年年修繕嗎?怎麼就落下了緲漢樓?”
隨在人後的四夫人慕容思慧眸光避開,她分明心裡有鬼。
封氏責備怨恨的目光望她時,她慌忙低聲:“那個地方平日也沒人去的,誰成想一撞竟然能斷了呢?”
孩子們的哭聲不絕於耳,一旁更有謝妉兒幸災樂禍的聲音:“大嫂就知足吧,燒高香謝過觀世音菩薩,還要去謝過晴兒那丫頭。若不是晴兒眼明手快救下了小郡主,怕是這場官司就大了,五哥兒六哥兒吃的就不是一頓家法了,怕是人命官司了!”
人命官司
,欄杆斷裂,難道一切都是那麼的巧合?
封氏緊緊握了拳頭,指甲深深的陷入肉裡,竟然沒有知覺,她一定要徹查到底。
偏偏這禍頭子竟然是自己的兩個兒子,怎麼沒臉的事兒都讓她遇到了,可是給了府裡上下看了她母子的笑話去!
好說歹說,謝妉兒纔算勸走了謝祖恆,再看封氏面色如紙般慘白,含了淚離去。
碧照閣,流薰驚魂稍定,同方春旎一處做女工。
方春旎擔憂的問,“薰兒,聽丹姝說,你近來常去緲漢樓,可是發現什麼不妥?”
流薰預言又止,打量春旎淡然一笑說,“我只是咽不下這口氣。”
春旎擔憂的執住她的手勸道,“離地三尺有神靈,莫急一時之氣。”
流薰慘然一笑,“若是神靈能周全到天下衆生,哪裡還有什麼天下的奇冤案?”前世的恩怨涌去心間,一時百感交集。
可她竟然無法向春旎姐姐訴說。
“大小姐可在房裡,老爺宣大小姐過去回話。”外面傳來金嬤嬤的聲音。金嬤嬤是大夫人封氏房裡的人,又是展顏的乳母,若是尋常的事,也不敢勞動她來傳話。
流薰心頭一凜,眼前就要開膳,老祖母該在堂上等候了,這個時分,爹爹若沒有萬分緊急的事兒,不該此刻喊她去問話。難不成是斷欄傷人的事,爹爹對她有所責怪?
“可就是傳了我一個人去?”流薰試探問。
“老爺吩咐大夫人也過去大公子的房裡問話。”金嬤嬤說。
哥哥房裡?
流薰心裡不由一陣狐疑問:“可知是爲了什麼事兒?”
金嬤嬤搖搖頭,支吾道:“彷彿是老爺的一本書冊尋不見了,說猜是大小姐你或是大公子去過他書房,誤拿了去。這會子在大公子的房裡候着呢。”
什麼緊要的冊子,如此大費周折的,尋了她去哥哥房裡問話?
方春旎打量一眼流薰取笑:“薰兒,你可是去大舅舅書房淘氣去了?”
流薰搖搖頭,心裡卻提起幾分小心,如
今謝晚晴僥勝,莫不是乘勝追擊來算計哥哥子俊了?
她故作平靜地對春旎說:“想是哥哥拿錯了書,我去去就來。旎姐姐先去祖母房裡用膳吧,代爲稟告祖母一聲。”
方春旎似覺出些不祥,擔憂的拉緊流薰的手說,“我陪你一道去見大舅父?”
流薰頑皮的一笑說,“旎姐姐哪裡是擔心薰兒。”
方春旎羞得面頰一紅,丟開她手罵一句,“饒舌!”任了她離去。
金嬤嬤引了流薰來到前院的書館,迎面看到繼母封氏也疾步趕來,見了她輕聲問:“薰兒,可是你淘氣拿了你爹爹的東西?”
流薰搖搖頭。
門口的小廝們慌忙起身恭敬的引了流薰和封氏向謝子俊的臥房去。
流薰疑竇更生,平白的,爹爹如何喊她來到哥哥的臥房,而不是書房?
才進了屋門,還不待流薰見禮,謝祖恆一臉怒色轉向她,手徐徐擡起,手上晃晃的提着一個玫瑰紫色的荷包就在流薰眼前擺來擺去,上面繡一對兒鴛鴦交頸眠的圖案,頗是惹眼。這荷包她未曾見過,只是爹爹如此動怒的展示給她看,似在問罪,流薰一驚,心知又有人在設計她。
夕陽陰測測的光影灑在謝祖恆的面頰上,他一揚手,那荷包狠狠地扔去流薰腳下,怒道:“你幹得好事!”平日父親對哥哥嚴厲,對她還是寵溺的,如此疾言厲色的說話實屬少有。
流薰扮作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委屈道:“爹爹的話,女兒不明白。”
“你不明白,爲父也不明白呢!”謝祖恆憤憤道,轉向了封氏喝問,“你就是如此治家的?”
“母親,爹爹冤枉女兒,不知哪裡尋來的腌臢物,就問罪女兒?”流薰一臉委屈。
封氏忙攔了流薰在身後低聲問謝祖恆:“老爺,這,這東西是哪裡來的?怎麼就賴上了薰兒?”
“我回書房,不見了一份緊要的公文,聽說俊兒一早去過書房取書,就疑是他誤夾帶了去,就來他房裡來尋。誰想,竟然在枕頭下發現了這個東西!”謝祖恆一臉慍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