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玉無視溫嵐的憤怒,只是雙手緊握着裴昊然的手,等待他清醒過來。
“夫人,難道說你要看着大少爺死去嗎?”溫嵐語氣生硬的問。
平日裡,冷靜的溫嵐都是對裴昊然稱呼大少爺的,只有在她急迫的時候,纔會喊他少主,這也說明這個時候的溫嵐是心慌意亂的時刻。
“當然不,我要等相公醒過來,與他商議一下,纔可以決定接下來該怎麼做。”蘇墨玉輕柔的說着,聲音裡沒有絲毫的急切與擔憂,好像眼前人只是睡着了一般。
溫嵐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決定算了,拿出了銀針開始給裴昊然施針,爲的是想要讓他醒過來,親自看看他一直全心全意付出的女子究竟是怎麼對待他的。
過了一會兒,裴昊然慢慢的轉醒,但是整個人很是虛弱,視線更是模糊不清,伸着手臂呼喊道:“墨玉……墨玉……”
“相公,我在這兒!”蘇墨玉忙答應着,並且看向溫嵐,用眼神詢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溫嵐也覺得不對勁,忙給裴昊然把脈,“怎麼會是這樣?”說着就伸出手指在裴昊然眼前晃晃,而裴昊然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頓時,蘇墨玉與溫嵐就傻眼了,現場一片靜默。
“你們爲什麼不說話?”裴昊然緊緊地抓住蘇墨玉的手,頭卻是轉向了溫嵐剛纔發聲的方向,如果不是從聲音中判斷出那是他認識的人,他是不會讓她接近他的。
“相公,你,看得到我嗎?”蘇墨玉小心地問,眉頭卻已經是皺得緊緊的。
“天不是黑了嗎?我怎麼看得到?”裴昊然還沒有說完,馬上就揚高了語調,“天沒有黑是不是?我,我是不是瞎了?”說着伸出自己的手指在眼前晃動,依舊是什麼也沒有看到,就是影子也看不見,這讓裴昊然猛然坐直了身子,緊抿着嘴,一句話也不說。
看到裴昊然如此,蘇墨玉的心更是萬般糾結,但是臉面上還是保持着平靜的姿態,輕聲說道:“是,現在還是白天,相公的眼睛……”
“夠了!”溫嵐再也看不下去了,“夫人,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你到底有沒有心啊,少主爲了你,爲了你……”
溫嵐對蘇墨玉已經充滿了憤怒,這個女人的心難道說是石頭做的嗎?爲什麼比她這個常年在陰暗的度厄門生活的人,還要冷酷無情?
“我說的是事實,這有什麼錯?”蘇墨玉對此理直氣壯,沒有絲毫的愧疚。
“就算是如此,你也不應該直接說出來……”溫嵐還再爲裴昊然覺得不值。
“相公不是嬌貴的富家公子,他不需要這麼小心翼翼的呵護,他完全可以承受住一切打擊,況且,這也不算什麼,只要活着,只要能逃出去,早晚有一天,相公會好起來的,我相信相公的醫術。”蘇墨玉看似很冷靜,事實上,她心裡也在深深地擔憂着,只不過,這一切她都掩飾的很好,她在給溫嵐解釋的同時,也是在說服裴昊然,因爲她知道裴昊然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這段時間不能用自己的能力來保護她,已經讓他受到了很大的挫折,若是再失明的話,蘇墨玉真的害怕裴昊然會自暴自棄。
溫嵐好像是明白了蘇墨玉的用意,爲此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緊張的盯着裴昊然,希望能得到一個好的轉向。
兩個女子都是用忐忑的心望着裴昊然,現場一片安靜,過了一會兒,裴昊然終於有所行動,伸出手,握住蘇墨玉,輕聲問道:“我若是瞎了,你打算怎麼做?”
“這也是我想與相公商議的,要麼墨玉轉回去,找趙天奕要解藥,要麼,我們就暫且這樣,等着溫姑娘研製出解藥,然後再來醫治相公。”蘇墨玉說出;自己的打算。
“很難得,依照你以前的脾性,你早就回去了不是嗎?”在這個時候,裴昊然竟然還能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蘇墨玉笑了笑,“以前的時候墨玉太自私,只是想着只要是爲相公好,那麼做一切都是可以值得原諒的,卻忘記了相公的感受,再說墨玉也答應了相公,不與相公分開的,自然是要在爭取到相公的意見後,在做打算。”
“呵呵……你總是說以夫爲天,立志要做個賢妻良母,卻不想,直到現在,你纔有了一點樣子。”裴昊然對此大笑不已。
“相公……”蘇墨玉嬌嗔的喊着,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羞澀之情。
一旁的溫嵐被這兩個人的對話,弄得有了茫然,這都是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情說這些。
最後還是裴昊然先有所行動,把蘇墨玉的手放在嘴邊輕輕一吻,然後開口說道:“既然你說了一切要爭取我的意見,自然那就要聽我的,不要回去,你在我身邊好了。”
蘇墨玉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答應。
這讓溫嵐再也沉不住氣,“不行,不能這樣!少主體內的毒都逼到了他的眼睛上,這才引起的失明,雖然看似是暫時的,可是我不能保證我什麼時候纔可以配製出解藥,更不能保證在這期間,又會有什麼樣的狀況發生。如果……如果,一切來不及的話……”
“夠了,最壞的情況,也只能是這樣了,不就是看不見嗎?還有什麼大不了的?”裴昊然皺眉說着。
溫嵐這一次直接是轉向了蘇墨玉,“你……夫人!還想着讓事情變得更復雜嗎?你要眼睜睜的看着大少爺更……”
“相公會有性命之憂嗎?”蘇墨玉問的很直接,這一次她可不想迷迷糊糊的了。
“沒有。”還沒有等溫嵐說話,裴昊然就直接回答了。
“相公,我更想要聽聽溫姑娘怎麼說。”蘇墨玉的聲音雖然還是輕柔的,但是仔細聽聽,就知道蘇墨玉已經板正了神色,開始生氣了。
“你剛纔還在說你要做一個賢妻良母,無論做什麼都要聽從我的意見,你現在卻不相信我了?”裴昊然的聲音也冷硬起來。
“對相公,墨玉自然是十足的信任,可是墨玉也更想要知道相公是否安好,難道說這不應該嗎?讓身體虛弱的妻子一直在擔心着相公的處境,難道說這就應該了嗎?”蘇墨玉說的義正言辭,好似裴昊然真的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
原本不悅的裴昊然,終於笑了起來,“呵呵,我怎麼忘了,你有把白的說成黑的能力,呵呵,好吧,我就對你實話實說,這種毒,雖然我不能排出體外,但是我還能控制,在這段時間內,我會好好的調養自己的身體,等待溫嵐配製出解藥來,就算是來不及,最多也只是這樣了,難道說你會嫌棄我是瞎子?”
蘇墨玉像是沒聽到一般,而是緊盯着溫嵐,“溫姑娘,相公剛纔說的是真的嗎?這就是最差的結果了嗎?”
溫嵐看了裴昊然一眼,嘆了一口氣,這纔不情願的點點頭,“差不多是這樣的,如果不再受到其他的刺激,並且可以好好調養的話,應該是這樣的。”
蘇墨玉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氣,當然,她也知道現在的這種狀況,要讓裴昊然安安靜靜的調養,確實是很難,不過他們經歷了這麼多,還能活着在一起,那麼要尋找一處樂土生活一段時間,這也應該不是難事纔對。
從蘇墨玉的呼吸聲中,裴昊然知道她是放心了,嘲諷的笑笑,“溫嵐,你忘了告訴她,如果到了最後我還來不及驅毒的話,我這一身的武功,那就廢了。”
“咦……”溫嵐有些不明白,“大少爺,你不是說不能讓夫人擔心的嗎?你這又是爲什麼?”
裴昊然無聲的笑笑,“以前的時候,我是這樣想的,總覺得只有如此,對墨玉纔是最好的,現在想想,根本就不必如此,墨玉不是懦弱無能的人,告訴她最現實的情況,不僅不會給她造成困難,相反的,還會讓她更加堅強,說不準啊,她還會想出更好的應對計策呢。”
說完此話,裴昊然夫婦就深情地凝望着對方,大家都說患難見真情,果真不假,他們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彼此更瞭解不說,兩人之間的相處更是融洽了許多。
如果這一幕落在別人眼裡,這一定是很溫馨,很甜蜜,也很令人羨慕,但是在溫嵐眼裡,卻不是這個滋味了,雖然裴昊然的眼睛瞎了,明明沒有任何的神彩,可是他在看向蘇墨玉的時候,卻依舊流落出溫柔的味道。
“呵呵,真是很不錯呢,到了這個時候,大少爺與夫人的感情還能這麼好,真的是羨煞旁人啊……只是,大家都說久病牀前無孝子,希望以後的風波日子裡,夫人還能像現在這樣守護在大少爺的身旁,不會因爲少爺變成了平凡夫子,或者是累贅的時候,而感到不適應。”溫嵐帶着幾分嘲諷的說着。
蘇墨玉沒有搭理溫嵐的冷嘲熱諷,而是攙扶起裴昊然,輕柔的說:“相公,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