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沒想到蘇墨玉會在這個時候爲他說話,看來她真的是說到做到。
果然,蘇墨玉這句話,讓趙天奕想起了這次他救治蘇墨玉的功勞,現在在太醫院,就屬張太醫的醫術最好,而且他對蘇墨玉的身體狀況也算是瞭解,如果在這個時候出發了他,只怕蘇墨玉這邊就有些危險了,爲此趙天奕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但是面色依舊冷硬,“這一次就饒了你了,下去吧!”
“是,是,是,多謝皇上開恩。”張太醫也猜到了這個結局,只要是蘇墨玉開口的,他家這個主子,唉……臨走前,神色複雜的望了蘇墨玉一眼,只見她已經恢復了常態,神色冷清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到張太醫走後,整個房間的氣氛頓時壓抑了很多,趙天奕揹負着雙手站在哪裡,看着蘇墨玉安安靜靜的坐在哪裡,眼睛卻是盯着自己的一雙素手,雖說她是醒着的,但是卻沒有絲毫的氣息,就像是整個人是虛無縹緲的存在一般,這份認知讓趙天奕沉不住氣了,“怎麼,眼珠子看不見我了?不是剛纔連嘲帶諷的時候了?”
蘇墨玉沒有轉過頭,只是淡淡的回說道:“身爲階下囚,沒有資格說話。”
“階下囚?!”趙天奕的眉毛調高了幾分,“哼,你這種階下囚,生活的倒是安逸,住在皇宮大院,還有太醫隨身伺候照顧的,換做是我,也願意做這樣的階下囚。”
蘇墨玉沒有說話,只是掙扎的要起身,卻不想因爲雙腿無力,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趙天奕忙走上前,想要去攙扶,卻不想蘇墨玉躲避開,直直的跪在了哪裡,這讓趙天奕心生一股怨氣。
“皇上說的極是,身爲逃犯,又是曾經傷害過皇上的賤婦,根本就不配在這裡,這就離開……”
“你!”趙天奕被氣的渾身發抖,“你非要氣死我是不是?是不是?”
蘇墨玉沒有在說話,但是也沒有在動。
“你以爲我真的不能把你怎麼樣是不是?”趙天奕看到蘇墨玉這幅模樣,更是把他氣得半死,換做是別人,不要說沒有這個膽子了,就算是不長眼的讓他感到不舒服,他也會早讓對方碎屍萬段了,這世上,也只怕是只有這一個人敢這麼對他了。
蘇墨玉雖然是低垂着頭,可是她也看到站在她前面的趙天奕,來回的踱着腳步。
最後還是趙天奕努力地在暗暗開解自己,他要冷靜,一定要冷靜,否則依照他的性子,就算是不要蘇墨玉的性命,只說是順着她的心意,把她扔到天牢,她也活不過半日,況且他是天子的身份,蘇墨玉到了天牢,那就是囚犯,於情於理,他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與她說見就見,更不用說他還有更深層的打算,這對他以後要讓蘇墨玉入住他的後宮,也是極爲不利的,所以趙天奕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藉此平順一下自己的複雜情緒,“你不用想着藉此激怒我,你是想着離我遠遠地,想着用這種方法早日解脫是不是?我告訴你,做夢!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你不是不想留在我身邊嗎?我偏偏就要把你留在我身邊,你不是說你不要做我的皇后嗎?我偏要讓你做我的女人,不信,我們就走着瞧!”說完擡腿就往外走。
到了房門口,趙天奕又停了下來,迴轉過身,看着依舊跪在哪裡的蘇墨玉,冷厲的說道:“就算是你想要死,你也要爲你肚子裡的孽種想想,你就這麼忍心帶着他一起下地府?”
蘇墨玉聽到這話,心微震,沒想到趙天奕真的是容下了這個孩子,這讓她放了一半的心。
剛開始的時候,她是傲氣使然,不想承這份情,所以依着自己的心意就要去天牢去,雖然她知道她若是真的去天牢,只有死路一條,可是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想在趙天奕面前委曲求全,畢竟她到了今天這一地步,趙天奕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所以她對他還是由幾分遠的,況且她也猜到了十之八九,趙天奕未必會答應她這麼做,否則她也不會住在映霞苑,她不過是想要試試趙天奕能對她寬容幾分,再說了就算是趙天奕真的是不念舊情的要把她扔到天牢,她也會想辦法出去的,話說天高皇帝遠,這纔好辦事呢。
只不過,蘇墨玉沒有想到的是趙天奕會用她肚子的孩子來說服她活下去,依照她對趙天奕的瞭解,應該是二話不說的除了這個孩子纔是,現在爲了她,卻做到這個地步,也是難能可貴,這讓她不由得嘆息。
“蘇夫人,地面涼,快起來吧。”蘇墨玉還在沉思的時候,先前哪個熬藥的侍女已經走進來攙扶她了。
蘇墨玉沒有說話,只是把身體的大半重量壓在了她身上,藉着她的力,重新躺回了牀上。
侍女給蘇墨玉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又端來了參茶與燕窩,恭敬地說:“蘇夫人,這都是上好的,喝一點可好?”說着還拿出一根銀針,當着蘇墨玉的試了試。
蘇墨玉看了她一眼,年齡雖小,但是模樣整齊,而且看她行事,就知道是個老成妥帖的人,沒有接侍女的話,轉而說道:“我只不過是個賤婦,用不起這麼好的東西,你也不用對我這麼好,我是個靠不住的,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魂歸地府呢。”
侍女一聽這話,立刻就跪下了,“蘇夫人這是哪裡話,奴婢不敢這麼想,奴婢就是個丫頭,主子吩咐奴婢做什麼,奴婢就做什麼,再說皇上剛纔說了……如果沒有伺候好蘇夫人,我們整個映霞苑的人都是要賠命的,所以奴婢不敢有二心。”說完就開始使勁的磕頭。
蘇墨玉微微一笑,“哼,這麼久了,他還是這個臭毛病,動不動的就要別人陪葬,豈不知要人命簡單,要人心纔是最難的。”
侍女不敢擡頭,更不敢問蘇墨玉的意思,其實不用蘇墨玉多說,她也明白蘇墨玉指的是誰,不由得暗自猜測她究竟是多麼大的膽量,竟然敢這麼對皇上,不過話有說過來了,就是因爲如此,她纔可以享受到任何妃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吧。
“算了,你起來吧,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蘇墨玉雖然不知道侍女伺候她是出於什麼目的,可是也知道她在映霞苑的這段時間,怕是由這個丫頭伺候了。
“奴婢名叫喜兒。”奴婢忙回話,但是身子依舊是跪在哪裡,不敢有半分的違逆。
“咦,倒是有些意外,瞧你的形式做派,還以爲你會有一個玲瓏剔透的名字。”蘇墨玉接過了參茶,看着喜兒還是低垂着頭,暗暗對她起了戒備之心,要知道她的身份畢竟低下,這個奴婢卻那麼看重她,看來也是個人精。
“奴婢進宮之前是叫安心的,後來姜姑姑給奴婢改名叫喜兒。”
蘇墨玉一愣,“果然不錯,快起來吧,以後我就麻煩你照顧了。”微笑着讓喜兒起身。
喜兒站起來,手裡依舊端着參茶與燕窩。
蘇墨玉接過了參茶,然後清楚的說道:“按理說,我是應該給你一件見面禮的,但是我現在身無分文,根本就沒有什麼之前的東西,罷了,我就把參茶,還有這個給你吧。”說着從髮簪的頂端拿出了一顆黑色的藥丸。
喜兒見狀,不由得一顫,看着蘇墨玉,卻也不敢不接,“多謝蘇夫人。”話音未落,就一咬牙把藥丸吞了,並把參茶喝了一個精光,面色露出了自嘲的笑意,想她進宮後,就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說,更不敢多聽,就是姜姑姑與齊姑姑也都說她是個有福之人,她也沒有期盼着自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只想着能活着離開這座皇宮就好,卻不想,她還是落得一個不明不白的下場,唉,死就死吧,主子讓你死,你還敢多活半分?只希望下一世不要再做女子,更不要再進宮半步。
看着喜兒決然的模樣,蘇墨玉不由得讚歎出聲,“不愧是姜姑姑看中的人,果然是有幾分膽識。”
喜兒還以爲自己馬上就要穿腸肚爛,卻不想身體沒有絲毫的不適應,雖然不知道這是爲什麼,卻也開口回答道:“不,蘇夫人說錯了,喜兒是個膽小的人,喜兒怕死,齊姑姑說只有牢記自己的本分,才能活得長久,所以喜兒認命。”
“好一個‘牢記自己的本分’呵呵,想當初,姜姑姑也是這麼對我們說的,只是我們都還年輕,沒有幾個人能體會到其中的深意。”蘇墨玉不由得想到了曾經在皇宮受教的日子,仔細想來,哪個時候她就被捲到了風波之中,不能自拔,所以纔有今天的境遇,如果她沒有進宮,如果她順波逐流,或者說她就像姜姑姑說的,知道自己本分,可以任命的做一個簡單知足的女子,那麼她的情況會不會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