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與尼古拉斯那近似推搡的“戰鬥”不同。
儘管貝爾納迪諾身爲教宗,然而紙姬對他下手的時候卻沒留絲毫情面。
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作爲“絕症與大限之神”的敲鐘佬,是一個沒有任何靠山、沒有興盛的教會、也沒有主神的僞神。
敲鐘佬和紙姬雖然是同一個紀元內飛昇的僞神,但他們並不相熟。
而且與接受了雅翁的邀請,得到了庇護日升格爲從神的紙姬不同……敲鐘佬雖然被埋骨婆婆、寂靜女士和蛾母三位正神都邀請過,最終卻沒有接下任何一束橄欖枝。
能被三位正神邀請,並非是因爲祂性格很好、或是能力很強。
僅僅只是因爲它的領域相當關鍵……分類又很模糊而已。
紙姬還記得,敲鐘佬的真理之書名爲《灰血論》。裡面有關於疾病、凋亡、血液、虛弱、衰老、命數等諸多領域的真理,是相當強大的真理之書。
而最終敲鐘佬完成昇華時,選擇了“既定之死”作爲自己的核心概念。
於是他最終昇華成了“絕症與大限之神”,爲壽終的凡人敲響喪鐘的“敲鐘佬”。
那是一位性格乖僻、孤獨而沒有什麼友人的獨行僞神。祂不光從不主動創建教會,甚至就連爲祂創建教會的人,也不會得到什麼額外的優惠與庇護——就連聖光印痕都很少會額外送給教徒,而是在完全淨化了噩夢後、才能拿到相應的聖光印痕。
一般來說,僞神是會向自己滿意的信徒發放聖光印痕的。畢竟僞神教會沒有那麼多規矩制約、也沒有固定的領地,祂們行事就會更加隨意一些。
對於自己滿意的信徒、甚至不是自己信徒的凡人和超凡者,也會贈送一些聖光印痕。只要順眼,就沒有什麼不能做的。
畢竟聖光印痕的本質,就是神明對信徒力量的授權許可。之所以淨化噩夢後會給予聖光印痕,實際上是因爲在淨化噩夢後神明拿到了部分好處,並給予聖職者相應的報酬。
就像是購買了原材料,準備二次加工的工廠給予原材料出售方一定的報酬一樣。
聖光印痕,僅僅只是“貨幣”。
並非是只能通過噩夢才能拿到。
即使是正神教會,通過完成教會內的任務,也是可以獲得的聖光印痕的。
只是正神教會要有規矩、獎罰分明。給予的每一枚聖光印痕,在教宗那邊都是有記錄的……即使是神明,也不能隨意授予恩賜,而且只能賞賜本教會內的人。否則就會干涉到教宗的權柄和工作。
換言之——在正神教會中,神明本身並不參與到管理之中,全盤委託給教宗管理,甚至就連樞機都很難聯繫到。
就像是明星與自己粉絲羣的關係一樣。
而從神也是如此。
從神不光是能得到庇護日。
祂們的主神,也會直接從總教會分出一部分人手,幫助祂們打理信徒和聖職者。就像是和大公司簽約了一樣……後續的運營什麼都不需要管了。
這也是正神的教宗權柄比國王高出許多的原因——
——正神的教宗與聖者,纔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統治者。
而野生的僞神完全不同。
僞神本人是會直接參與到教會內管理的。
僞神除了教宗作爲守密人,無法輕易背叛之外……就連樞機主教都是有可能叛逃的;而且他們定選樞機也沒有什麼規矩,基本就是看教宗或者僞神的眼緣。
換言之,就是順眼即可。
就比如說悲劇作家,又或是蒼白公主。
而考慮到隨時搬遷的需求,僞神的教會規模極小——大多數能僞神的聖職者(不是信徒)都不到三位數。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腐夫也算是僞神中的奇葩了……
而敲鐘佬是另外一重意義上的奇葩。
但祂不是因爲恪守規則,才與自己的信徒疏遠……
而是因爲祂性格極爲乖僻。
除了必要的社交之外,祂不與任何人交流——也不指望自己的信徒幫自己什麼。
祂甚至連維持自己的領域的舉動,都是自己上門去做的。
在民間有傳說,在凡人在被絕症折磨到奄奄一息、或是即將無病無災壽終正寢的時候,就會在自己死去的前一天晚上臨睡前,偶爾會聽到門外傳來三聲喪鐘的低響。而除了將死之人以外,其他人是聽不到鐘聲的。
這是敲鐘佬給將死之人的憐憫。
祂揭示終至的死亡,給人最後一天的時間寫遺囑、交代後事。
這也是爲什麼,在迷霧大陸上,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在老人或是病人門前敲鐘或是敲鈴鐺,會被視爲非常不禮貌的行爲。
而也因此,敲鐘佬的聖職者非常不受人歡迎。
但即使如此,祂也有一些狂熱的信徒,信奉着“人終有一死”,自發製作帶有青銅握把的銅鐘,依靠着神術判定將死之人,並前往他們門前敲鐘。
——而即使這樣做,敲鐘佬也不會給出任何獎賞。
因爲祂本人所信奉的,就是大限終將來臨。
無需任何幫助。
無需任何宣揚。
無需任何反抗。
——因此,祂也無需任何信徒。
祂甚至給自己起了“敲鐘佬”這個一個名字。要知道,“佬”在聯合王國的語境中,其實是一個相當惡劣的貶義詞,指的是“下賤而卑劣的人”。
比如說小佬兒,指的就是那些偷竊、搶劫的窮小子們;船佬兒,指的是那些開黑船偷運貨物、綁架女人的人。
敲鐘佬的信徒,甚至比持杯女的信徒更不受人歡迎——只要看到那些舉着銅鐘、身上裹纏繃帶、戴着黑色兜帽的人一言不發的進了村,就說明有人要死了。
敲鐘佬雖然不是邪神,也從未做過什麼違法的事情。
但就是不討人喜歡。
在祂拒絕了三位正神的邀請後,也沒有任何神明能與祂成爲朋友。倒是被祂古怪的脾氣惹火的神明有好幾個。
作爲敲鐘佬的教宗……並不一定是一個很好的身份。
從這個角度考慮。
安南不認爲,尋找天車之書的是貝爾納迪諾身後的敲鐘佬。
“——所以,你找我來的目的是什麼?”
面對靈體被紙姬全部殲滅、自己也被無數銀色鎖鏈捆縛起來的貝爾納迪諾,安南將自己的分析全部說出來。
他站在紙姬身後,平靜的詢問道:“天車之書就在我這裡。你要做什麼?”
“我警告你,不要打安南的主意。”
在他回答之前,紙姬警告道:“否則就算是敲鐘佬也保不了你。”
而貝爾納迪諾卻只是露出古怪的笑容。
他嗬嗬的笑着,反問道:“您要放心不下我的話……
“不如就動手殺了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