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之前也有想過,傳說中建立在雲頂之上的教國……到底會是怎樣神秘的國度。
沒想到,第一次見到教國的風景,竟是在他人的噩夢中……
雖然名字是叫“教國”,但這裡的科技卻反而相當發達。
安南能看到,天邊盤旋着的蒸汽飛艇;街道上有類似三輪車一樣的車子、無需馬匹也能飛速前進;金色與銀色的管道中,向每家每戶輸送着什麼東西。
有些像是塔樓一樣的建築外殼是鏤空的,轉動着諸多繁複的齒輪。許多大約一米粗細的巨大管道、順着建築物扭曲蛇形。
這看起來比諾亞要繁榮多了……
怪不得教國人看不起其他國家的人。
這是非常合理的。
光是安南掃這麼一眼,就能確定這至少有超過兩百年的技術斷檔……
“——砰!”
就在這時,安南突然聽到大門傳來巨大的聲響。
那不是敲門的聲音……倒像是醉漢一腳踹在了門上一樣。
安南頓時屏住呼吸,瞬間將注意力投了過去。
但她並沒有條件反射性的問一句“誰”。
直接踹門的人……不需要詢問這種事。
倒不如說,裝作不在家會更好一些。
她閉上眼,感知了一下自身。
這具軀體有法力值,大約是青銅階中段水平,精通的學派是敕令學派。但是她並不能使用失能學派的法術……而安南也完全不會敕令學派的法術。
除此之外,她的軀體過分柔弱。反應速度非常慢,軀體也沒有什麼肌肉——恐怕也沒有學過用劍,就算是有心算無心、用這具身體也不一定能刺殺成功。
但好在,桌角有一枚銀幣。
安南飛快抓住銀幣。
她察覺到,這枚銀幣被擦的鋥亮——但她看起來不像是缺錢的樣子。
它似乎是經常被握在手中……是用來占卜的嗎?
她還會先知學派的法術嗎?
念頭電轉,安南思考的同時動作並沒有停滯。她略微猶豫了一下,將拖鞋脫下、小心並迅速的將鞋子藏到桌子下面。
緊接着,她噠噠噠跑到臥室的衣櫃前。
……不,等一下。
她猶豫了一下,扒住了衣櫃的上層,努力跳了一下。
沒跳上去。
“——咚!”
門口再度傳來巨響。
而安南再度嘗試了一次,這次終於跳了上去。
她努力的向裡面爬了爬——將疊好的被子推到外側,而自己則蜷縮起來。
幸好她個字很矮,所以能縮在極小的木櫃中。
隨後安南將衣櫃的門小心翼翼的關上,呼吸變得悠長而極輕。
“——咚!”
終於,第三次巨響傳來。
數個腳步聲從門口傳來。
“展開錄音球!”
一個男人命令道。
下一刻,像是用手機接近音響時一般。
強烈的、“嗡——”的噪音,在空氣中響起。
窸窸窣窣的、像是極多蟲子在窗戶上爬一樣的摩擦聲;又像是數十人在竊竊私語一般的低語聲,在空中反覆迴盪着。
“心靈底噪已完全展開,敕令法術完成阻斷!”
有人很快應道。
第一個聲音低聲道:“目標不一定在家,仔仔細細的搜!但不要造成破壞……搜索之前記好原本的位置,最後記得復原。”
“不要活的,重複一次,不要活的!見面就動手!”
“是,隊長!”
另外的聲音稀稀拉拉的響起。
安南微微皺緊眉頭。
……這羣人在做什麼?
她原本以爲,這可能是一夥襲擊年輕女性的惡徒……但現在看來,似乎是在專門針對敕令巫師?
甚至不是捕獲,而是直接擊殺?
爲啥啊?
如果是絞殺奪魂巫師或者破壞巫師,安南倒是能理解……偶像學派也姑且能理解。
可敕令巫師是吃你家米了還是怎麼了?
一羣打工仔而已,而且青銅階的敕令巫師,除了能分辨真名、毒素、詛咒什麼的實用能力之外,也沒有多少空間能力可言吧……
倒是阻斷敕令法術這件事,對安南來說倒是無所謂……畢竟他原本就不會敕令法術。
突然,腳步聲撞入了這個房間。
安南頓時屏住呼吸。
不出意外的……來人稍微觀察了一下臥室,就直接瞄上了衣櫃。
他砰一下粗暴的打開衣櫃,隨後立刻向後退了幾步、用手槍指向衣櫃中。
“嘖。”
他遺憾的咂了咂嘴,將衣櫃門微微合攏。
和安南預料的一樣——上面的空間實在是太過狹小,看上去就不像是能藏下一個人。但也因此,不會有人會想着這裡可能會有人。
“……咦?”
但下一刻,男人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安南心中一緊。
她反應了過來——是桌下的拖鞋被發現了。
如果要僞裝自己不在家,那麼拖鞋應該放到門前纔對。
然而不知道,門到底第幾下才會被撞開的情況下……貿然往門口跑並不是聰明的行動。
說不定她剛跑過去,對面就把門撞開了也有可能。
但沒辦法,這拖鞋當時實在是沒有什麼地方能藏……她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
畢竟她只聽到了一個踹門的聲音。
假如只有一個人的話,她匍匐在這裡、利用咒縛“最後之作”的變身能力,說不定是能出其不意完成反殺的。
但現在看來,至少有四個人。
就算安南能解決其中一人,也無法解決剩下的三人。反而可能會被直接堵死在這個小房間內……
最好還是等他們離開爲妙。
“嘶……”
男人看到桌下的拖鞋後,陷入了沉思。
他嗅了嗅空氣,提着槍在房間內徘徊着。
安南縮在極小的空間內,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過了好一陣子,外面才傳來聲音:“找到了嗎?”
“沒,她好像不在家。”
男人應了一聲:“回去吧?”
“哦。”
外面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記得復原。”
隨後男人便開始恢復他的翻找痕跡,在路過衣櫃的時候、順手關上了衣櫃的門,也徹底擋住了安南的視線。
他的腳步,很快向着門外的方向移動。隨後安南聽到了臥室門關上的聲音。
……這就結束了?
安南怔了一下。
也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樣,反應這麼快就藏起來的……而且說不定會下意識的開口問一聲“是誰”的……
——不對!
安南的瞳孔,瞬間收縮到極致。
他……
爲什麼要關門?
臥室原本的狀態,就是沒關門的啊!
下一刻,衣櫃再度被人突然打開。
安南面前並沒有人。
唯有一把閃爍着銀光、蝕刻着咒文的手槍,指向了衣櫃上方的小空間中。
那個男人正側身躲在衣櫃側面,將槍口隔着被子指向安南。
“大小姐,能麻煩出來一下嗎?”
男人溫和的聲音響起:“我們沒有敵意,只是想問你一些事……”
“……好。”
裡面停頓了片刻,輕輕應了一聲。
——砰!
下一刻,男人咚的一下、毫不猶豫將衣櫃門關上。
砰!砰!砰!砰!
裡面頓時傳來少女的慘叫聲。
不假思索着,他向着安南所在的位置連連開槍,同時不斷向後退去,並且高聲呼喊着:“我找到她了,幫助我!”
這是慘叫聲已然很快平息。
很快,腳步聲踏踏趕來。
四人一股腦涌入臥室,帶着那個不斷髮出噪音的球。並且進屋之後,沒有任何溝通便連續不斷向着衣櫃上方的射擊。
這裡已經沒有迴應,但他們仍是非常謹慎的向裡面傾瀉子彈。
隨後,又沉默了半分鐘。
裡面也沒有任何聲音。
“我來看一下。”
帶頭的那個男人聲音傳來。
“不,隊長!”
另外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我來!”
那人緩緩走上來,謹慎的將衣櫃門打開。
他已經做好了,打開門之後看到死狀悽慘的女性屍體的心理準備……
然而卻只看到了,那裡蜷縮着一個黑髮黑眼、肌肉強健、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
他眼中灼灼,燃着的盡是憤怒之火。
子彈將他的上衣打爛,露出裡面白皙而強健的肌肉。在他身上打出一個個小坑,甚至直接嵌在他的軀幹表皮,無法貫穿。
下一刻,強而有力的拳頭探出,一拳打斷了年輕人的鼻樑骨!
如同魚兒躍出——強力的大理石身軀直接跳在了年輕人的胸口。安南張開的大手,將年輕人的頭顱從正面握住,借勢推倒他的頭顱、將後腦狠狠扣在了地上!
只是一見面的工夫,安南便已將一人殺死。
他回過頭去,那灼灼的目光看向剩餘三人。
總是微笑着的“大衛”,此刻表情卻是陰冷無比。
“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解釋。”
安南平靜的說道。
他的左眼閃耀着光輝——那是屬於白銀階的咒縛之光。
“……先生,這是誤會。”
看到這光,領頭的那個中年人沉默了一會,還是認了慫。
他盡力不去看地上的那人,低聲說道:“我們無意與您作對,只是奉吾主之命,蒐集一些材料……”
“誰的命令?”
“勒索與守諾之神,庇護主。”
男人很快應道:“祂是異國的正神,銀爵士的從神……他們向我們索要一些敕令巫師的脊骨。這是真的。”
他的態度非常真誠,不像作假。
……脊骨嗎?
又是賢者之石?
安南緩緩點了點頭。
非常好。
一切都很合理。
他緩緩走向中年人,握緊的拳頭慢慢鬆弛。
“——原來如此。
“可你們平白無故襲擊了我,還讓我賠上了那個女人……”
安南拖着長音,緩緩走了過去。
——說真的,如果碰上別人,說不定真就被騙過去了。
教國人恐怕根本不知道……庇護主根本就沒離開過諾亞。
而現在明顯不是五月,庇護主根本就沒法和國外的人溝通!
剩餘三人遲疑着,下意識的退了半步。
雖然安南現在什麼法術都不能用,但不代表他沒有足夠的威懾力……畢竟無論是大衛還是他本身,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白銀階。
而他們幾個,應該都是普通人。
——真是弱小的恐懼。
不過她真正恐懼的,應該只是“被人獵殺”而已。
安南走到中年人身邊,手心毫無預兆探出一截銀刃,將領頭中年人的心臟貫穿。
“但我大衛不相信你們的鬼話!”
安南咧着嘴角,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將銀刃緩緩抽出。
看着那恐怖的笑容,剩餘兩人畏懼着退了兩步。
他們雖然手中有槍,卻根本不敢和安南對抗。
這可是白銀階的超凡者——
但他們顯然看不到。
安南的健康度……被他們掃射之後,已經只剩下了9%。
爲了引他們上當,安南是中槍之後才變身的大衛、目的就是吃幾發子彈,發出慘叫、證明他們真的擊中了。
——如今他的心臟中,正嵌着一枚子彈。
他幾乎走幾步路,就會掉一截血。
然而安南臉上,卻是一臉反派的傲慢笑容。
正是這表情,震的兩人不敢逃離、也不敢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