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鏡中花 水中月
風清揚試着往後倒退，只覺身後似乎傳來一股涼氣，擡起的腳硬是不敢在後退，心底有個直覺，若是退出一步必定身死當場。
猶豫再三他最終收回了腳，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他憑一口氣愣是往前推進了八十步，那是感覺自己身上似乎丟失了什麼東西，如今看來那丟失的東西不是他物，正是自己的年華！
他彎腰撿起腳邊的一塊人骨，出手冰涼，骨頭圓潤光滑閃爍，就算在這韶華路上磨滅了生命，但頑骨卻不曾被磨滅，如此一般可以推測出這白骨之人絕對是千古巨頭金膽大能境，甚至還在其上也說不一定。
可就算是如此強大的人物依舊止步於八十步。
“難道這壽命的逝去不是一步一年？”風清揚腦中疑惑，拾起頭骨往前輕輕一拋。
這一拋，似乎穿越了時間，只見那顆金瑩的頭骨還未落在地上便被一層無形的力量侵蝕乾淨，就連灰塵也沒有留下。
“這！”風清揚再次大吃一驚。
再擡頭看去，似乎這短短的二十步不再是距離，而是一方獨立的天地。
這方天地的時間流速一定極快，一步一凡塵，一步下去便不知又過了多少年。
風清揚擡手捏着自己的白髮，他不敢去想自己如今是和模樣，心裡突然多了一種滄桑感，一種回首往事皆如夢，彈指之間韶華已不再的感覺。
他不管不顧的回頭。
只見身後有着一面倒影，那倒影宛如一面鏡子。
鏡子中有着一個滿頭白髮，形如枯槁之人，那人面部鬆弛，似乎已經衰老到了極點，若是現在突然吹起一陣風，只怕就要消散。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風清揚！
“這就是如今的我麼？”這一刻他反而淡定了下來，生命如輪迴，有生就有死，因果輪迴生死循環，曾經的仇恨，三年之約什麼的都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那鏡中突然開始盪漾起來，就像是一面平靜的湖泊被微風帶起了一陣波浪。
扭曲之間畫面開始變換。
他出身之時、他金榜題名之時、他穿越之時、以及他之後在修真界的屢次生死逃亡；這一幕幕似乎就像是電影在一幕幕的回放。
人生如白駒之過隙，如是而已！如鏡中花水中月，一切都是虛妄。
呼！
突然，這條韶華路上涌起一陣微風，所過之處路邊白骨紛紛化作灰燼。
風清揚正凝目在身後的倒影中，對於身後的鉅變渾然不知。
而那微風推進也是極爲緩慢，似乎每前進一點都需要耗費無數年一般。
若是仔細去看的話，定會發現那風速其實極快，但卻進展緩慢，那種極快與極慢的視覺衝擊簡直是無語言表。
“轟隆隆！”
空中突然傳出一聲聲整耳欲聾的轟鳴，那倒影開始劇烈盪漾起來，只見其中影響開始劇烈變換，但這變幻並不是他所經歷過的。
倒影中一片血紅，天上血雲不斷，地上伏屍百萬，最後有一頭碩大的白色妖狼傲然在其中，那妖狼全身也是鮮血，一雙血紅的眸子正仰天長嘯。
“瀟月？”
見到那頭妖狼之時，他心中的一根玄似乎顫動了起來，他深處受想要去抓。
嘩啦！
鏡面破碎，同時前面的微風也馬上就要推進而來。
風清揚似乎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回頭一瞥，果不其然，那道清風居然肉眼可見，像是一縷青芒，青芒所過之處，白骨紛紛化作飛灰！
這神秘的‘韶華路’處處充滿危機，居然擁有着剝奪生命的作用，甚至就連被三界五行排斥在外的殭屍也一樣逃脫不了。
那前方那條石階之路就在眼前，短短不過二十步，若是放在平時，那只是一息之間的事情，甚至連半息都不需要。
但此刻卻像是像一道天塹很橫在眼前，眼睜睜的望着一條可以通往神秘之地的大路就在眼前，但卻是無論如何也到達不了。
韶華易老，光陰似箭，也只有在真正面臨死亡之時纔會有如此感受。
雖然他也經歷過無數次生與死之間的廝殺，但那種廝殺於這種靜候死亡卻是不一樣。
廝殺可以瞬間斃命，但如今這中靜候死亡卻是每分每秒都在折磨着他的神經。
韶華易老，生命不在，任憑你實力通天，就算能翻雲覆雨翻天覆地也依然逃不掉生死輪迴。
這一刻風清揚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感悟，一種面對生死的感悟。
生又何妨死又何妨？
雖然他沒有在繼續向前跨步，但身體卻是衰老得更加快了，原本枯如稻草的白髮紛紛脫落，身上更加無力，甚至嚥下一口唾沫都顯得那麼得艱難。
像是被蠱惑，風清揚無力還擊。
就在前方的青芒將要推進到他身旁之時，他身體突然綻放出一道血色光芒。
那光芒沖天而起，緊接着便凝結成一個不知名的身影，那身影成型之後便仰天一聲咆哮。
咆哮聲撼天動地，似乎透露出一股深深的不甘，更多的卻是不屈之意！
原本正要安然接受死亡的風清揚在這一刻突然回過神來。
“死？我爲何要死？”
風清揚牙關一咬，一股精血激射而出，那道血色身影在咆哮之後便重新迴歸風清揚的體內。
但現在他的卻是清醒了過來，不再安然接受死亡！
“憑什麼要剝奪我的生命？”
“我若不想死，就憑你也能剝奪？”
風清揚眼中光芒一閃，擡起腳毫不猶豫的向前一跨。
轟隆隆！
天地又是一聲爆響，只見那原本推進的青芒突然消散，而那些消失的白骨居然又再次出現。
風清揚似有所感，連續向前跨出十步，只覺自己渾身的骨架都快要化掉。
可就算如此他依然沒有停下腳下的步伐，每一步都似乎是他對自己的印證。
“韶華易老也只是枉然！”風清揚哈哈大笑，像是明白了一個神惡魔道理，雖然身體像是散了架，甚至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消散不存在了。
但他依然沒有停步，在這短短的時間，風清揚的意志似乎得到了不一般的磨礪。
他全身裡裡外外都透露出一股精氣，似乎要穿透天地。
蹬蹬蹬！
短短的二十步瞬間便已走完，他穩穩的停在那跳石階之旁。
擡手一看果不其然，原本蒼老的身軀居然恢復如此，白髮也是恢復了血紅。
“韶華白首，也不過是鏡中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