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極樂宮好是好,可惜是建在西郊,出入不方便了些。”視察完兒子的居處皇帝喜怒莫名地開口。

座下羣臣對視幾眼皆滿頭黑線:按這位萬歲爺的意思,這座佔了大半山頭的宮殿放皇城跟紫禁城搶位置最合適……

工部尚書無聲地把腦袋垂得更低,心道:得,部裡小子們得把完工的慶祝挪後了,孛王府還是得建……

一干人衆正腹誹,,皇帝心安理得地側頭衝胤禟道:“朕賜你座宮殿可不是讓你不思進取貪圖享樂用的,朕對你期望頗高,莫要辜負了朕一番心意。”

黑髮少年聞言擡了擡眸,起身跪到地上朗聲道:“兒臣謹遵皇阿瑪教諱。”

康熙扭捏半晌伸手拉他起來,握着自家兒子沁涼的手掌暗罵一下國師平日裡拉來拉去的吃豆腐行爲,半天捨不得鬆手。

他一不鬆手胤禟倒不好退下了,某妖垂着眼簾踱到他旁邊坐下,黑多白少的鳳眸懶洋洋掃過下面衆人各異的臉色,略顯單薄的紅脣上揚了一瞬泛出譏諷之意。

皇帝大喜,愈加不願鬆手,邊打着美人在側能拖一會是一會的淫 蕩念頭一邊道貌岸然地東拉西扯地拖時間,硬生生扯了大半個時辰在接收到已收到衆臣幾百個白眼的國師的第五個白眼後終於不甘不願的站起身命樑九宮起駕回宮。

愛新覺羅胤禟這廝擁有連他自己都數不清的穿越經歷,漫長的時間卻沒有把這丫的棱角磨平,簡單來說就一句話:這丫的脾氣不好。

舉個例子來說,他剛五歲那會,已逐漸顯露出對九兒子偏愛的皇帝摟着兒子上下打量,怎麼打量怎麼覺得這兒子安安靜靜白白嫩嫩的送去尚書房不是被欺負就是被調戲,自己疼了五年的寶貝送去讓學堂裡那羣如狼似虎的皇子阿哥解饞的假設讓他頗爲不爽。

不爽的皇帝於是大筆一揮親選了當年的新晉榜首給九兒子進行一對一教學——也就是我們俗說的開小竈。

那狀元郎正值二十歲冒頭,少年得志正待一展抱負,結果一看上頭塞來個奶娃娃,血氣方剛的年紀嘛,衝動是在所難免的,這人在第一天很有才的塞了奶娃娃一本磚頭厚的古書,不講意思不論重點不劃範圍地讓個屁大小孩看,然後第二天一屁股坐到講桌旁哼道:“來,咱今天測試一下~”

那宮裡傳聞有自閉症的孩子擡起巴掌大的小臉打量他一下,面無表情地衝渾身發毛的狀元郎開口:“這算刁難麼?”

結果當天可憐的狀元郎在圍着皇宮學了三圈豬跑後哭着衝進議政閣辭官,光溜溜的身上貼滿了九小爺寫了一上午的墨寶遮住重要部位,就這麼半裸地伏在地上在寂靜無聲的議政閣哭了半天,從此再未踏入朝堂半步。

託他的福,當天在場的大臣一人分到了一張九皇子的墨跡,望着一大張宣紙上正反密密麻麻蠅頭大小的字皆黑線黑的昏天暗地:這九皇子爲了減少狀元郎的“遮羞紙”以泄更多春光一飽大衆眼球,磚頭厚的古書居然硬生生縮到了十餘張宣紙上……

據好事者考證,洋洋十萬字,一字不差。

偏生皇帝不認爲自家兒子心機太深陰戾過重,這廝相當興奮,當即傳旨說九阿哥驚才絕豔,自此由皇帝親自輔導教授。

此事當時在宮中掀起不小余波,衆人悟得兩點:1.那不聲不響的九皇子原來是的狠角色;2.某皇帝的戀子癖已經嚴重到他家九兒子放火燒了紫禁城也能得賞的地步了……

啊啊啊啊寫了這麼多其實也只是想告訴各位三點:1.九小爺沒邁進過學堂半步;2. 皇帝的戀子癖由來已久;3.皇帝那廝MS對邪惡的養成遊戲頗有興趣……

胤禟聽得下人傳報太子殿下來訪,懶洋洋放下書卷起身相迎:“臣弟參見殿下。” 胤礽已先一步托住他笑道:“你我兄弟無需行此虛禮。”

他打量一下這間御賜的書房,目光在胤禟放下的書卷上停留,脣角的笑容瞬間變得頗爲僵硬:“九弟怎麼看起這個來了?”

被問話之人淡漠地側頭,輕聲道:“哦……皇阿瑪說這《豔情集》絕妙,我卻更喜歡《玉蒲團》。”說完烏羽色的眸淡淡從身旁的石像上掠過,不動聲色的揚了揚脣角。

心中吶喊着“皇阿瑪我看錯你了”的太子深吸一口氣,不停地安慰自己:九弟和國師都早已到達BH的彼岸不跟我們這一羣玩了跟他倆對比自己簡直是另類也只能說明自己還屬正常人的範疇信心信心胤礽你要堅定自己“我是個正常人”的信心勇敢地前進前進向前進……

當胤礽爲自己能否歸爲正常人一類苦惱的時候,他的形象已在二兒子心中破滅了的爹正在爲九兒子的歸屬煩惱。通常來說剛加冠的皇子要在六部待上一段時間以增長才幹,這是本不該皇帝來管,可是吏部的官員討論半天愣是沒找到合適的,再加上九皇子可是皇上的心頭肉他們不敢擅自決斷乾脆順水推舟上了這摺子請他定奪。

皇帝就一屁股坐到龍椅上想呀:吏部禮部便要先排除,自家兒子的性子是外冷內更冷,應酬做人情這種事雖不是做不來終究太費心神……戶部也不行,工作累又沒有實權……刑部就算了,自家兒子漂亮得和個大姑娘似的殺人行刑這檔子事不適合他……(你小看你兒子了……)兵部也是,自家玉做的兒子去幹舞刀弄槍訓兵練將的差事他可捨不得,再說了那些個大老爺們個個如狼似虎的精力多得使不完又幾個月見不找媳婦,兒子的貞操容易不保呀……(……你真的小瞧你兒子了……)工部?那更不行,累呀……

思來想去,康熙一拍桌子怒了,找了六部尚書挨個痛罵一頓,最後總結一句:堂堂六部就找不出一個又清閒又安全又不用應酬又有權又有油水撈的官職嗎?!

無辜被罵的六人互看幾眼,皆苦了臉無言以對:要有的話他們還當上書幹嘛不都得鑽破了頭搶那一個位置去?

皇帝揮揮袖子無恥地哼道:“明天上朝時必須給朕一個滿意答覆。”

幾人又互看幾眼,各自回家換衣的換衣備禮的備禮連夜往西郊極樂宮趕。

折騰到的時候已經大半夜了。仰着頭望着那金碧輝煌紅漆紫瓦的建築羣,工部尚書幽幽道:“還要進嗎?”

兵部尚書哼了哼:“你覺得不進明天烏紗帽還能戴着?”

刑部尚書摸了摸白花花的鬍子笑得頗爲無害:“從這吵也不是辦法,不如我們先沉下心來好好分析分析利害。”

戶部尚書反對道:“現在什麼時候了只能越拖越晚。”禮部尚書卻道:“反正已經夠晚了也不差這一會,就讓張大人先說說吧。”

刑部尚書張雲生見無人再反對便笑吟吟道:“現在有兩種選擇,進或者不進……不進的後果兵部李大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那你還從這墨跡什麼?” 兵部尚書李瀧沒好氣的開口,說着便要叩門。

禮部尚書陸濤忙拉下他:“你急個什麼?”“難道還有比丟官還嚴重的?”

“當然。”張雲生用手摸了摸鬍子:“其實未必丟官,我們只能說得罪了皇上有丟官的可能。”頓了一下他伸出兩根手指:“據老夫所知,九皇子性情乖張一向不與人親厚,我們深夜打擾如此失禮便是得罪了九皇子,你們說哪個更嚴重?”

李瀧怔怔道:“當然是得罪皇上了。”

工部尚書宋淳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得罪了九皇子便是得罪了皇上,你說那個嚴重?”

一直未出聲的吏部尚書突然道:“我們可以等九皇子出來上朝時在路上問他,反正這兒離皇城甚遠,有的是時間。”

其餘五人正望着他發呆,大門“吱吱呀呀”打開,美貌婢女盈盈下拜柔聲道:“王爺請大人們入內。”衆人對視,皆在對方眼中看到驚怒:好個下馬威!

張雲生不動聲色地打量那慵懶臥在榻上的男子,不,或許稱他爲少年更合適。

宮內宮外很多人都認爲這美貌得如妖似魔的親王若沒有皇帝幾乎偏執的寵愛亦不過是個普通皇子。其實仔細想想,若是果真如此皇帝又爲何對他如此偏愛?美則美矣,十五年的朝夕以對便真是個天仙想來也看膩了,然則現下康熙對九皇子的寵愛已經越來越沒有原則了,內裡必有其因由。(你高看你家皇帝了,那丫的就是喜歡一碗水端不平……)現今日得以近身,這少年親王似笑非笑地對上視線,深沉的宛如黑夜的墨眸中波光流轉俱是絲絲冷意幽然。

張雲生忙撇開視線,心道哎呦喂額的娘吶這人也太漂亮了……眼前的美人青絲潑墨,膚白如玉,薄脣似血,柳眉鳳目精緻綺麗得讓人不敢直視,可這人身上卻是難掩也不屑掩飾的危險之意,邪魅得誘人發狂。

張雲生在心裡下了定義,不着痕跡地移目細細觀察其餘幾位的反應,每人的眼中同自己一般含着懼意。

於是這位年過半百的老官員呵呵一笑:這第二個下馬威也妙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