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日西落,大地漸暗。
樟木林中一片蕭索落寞之感。
外面天色還有一絲光亮,然,這林中破廟卻早已黑了下來。廟中神龕之上一點燭火,在輕風中微微搖晃,像是在爲世間發生的悲劇嘆息,感到悲哀,使得這古老的神廟裡,呈現出一片惆悵憂悶之感。
靜!
靜得讓人可以聽到心跳。
每個人都在垂着頭,只要破廟門口有什麼聲響,都會立馬擡起頭來,盯着門口看,希望那盼望的身影能出現。
眼看夜色降臨。
包通最耐不住性子,終於忍不住跳了起來,然後在廟門前揹着手來回走了好幾遍,嘴上喃喃自語道:“怎的花兄還沒有回來,實在讓人心急。”說完,目光轉向門外眺望。
但樟木林枝葉茂密,哪裡能望得出去。
其他人皆是嘆了口氣,臉上也皆是滿面着急之色。
只夏言看似平靜,嘴角流露出一種苦澀的弧度。
包通突又說道:“我想花兄定是迷路了。”轉頭看向丁木,道:“丁木頭,我等二人前去城門外看看,去接應接應他。”
丁木心想:反正在這也是乾等,想必花天語已在路上快速趕來了,自己不如去接應接應他也好。當下站起,嚮慕容良玉一揖道:“慕容兄,你等且在此稍等,我二人前去看看。”說完使了使眼色。
慕容良玉心領神會,微笑點頭。
丁木便和包通走出了樟木林。
慕容良玉心想:包丁二人不知吃了夏兄多少虧,此刻一轉眼,新怨舊怨都在此化解,竟稱兄道弟起來,他二人當真是敢作敢當,頂天立地的漢子。
他自然也懂丁木走前給他使的眼色,那是叫他看好夏言,千萬不能讓他一人上山。
他走前還能想到這一節,足以證明他心中已把夏言當成了好朋友,心誠如此,當真令人敬佩。
世事無法預測!
夏言最終還是要上古劍派的。
包丁二人離開不久,他便也坐不住了,突然長身而起,說道:“天已將黑,時辰已到,我要上去了。”
慕容良玉、江雪、王小花,同時站了起來,同時叫道:“不能去?”
夏言苦笑道:“有些事不得不去面對,若等花兄回來恐怕已經晚了。”
慕容良玉道:“非也非也,他們雖已把
古天道人葬了,但要商議討伐你的事,卻絕不會那麼快就做出決定的。”
夏言道:“我就是要在他們還未開始商議前,便要與之解釋。”
慕容良玉道:“可是……可是……”他竟想不出什麼話來阻止夏言。
夏言打斷他的話道:“慕容兄無須多言,我知你這份心意就好了,這件事,我必須要去面對。”他目光中充滿了堅定。
王小花道:“你要去,我跟你一起去。”
她雖無法想象這其中的危險,但卻也明白夏言這次一去,恐怕凶多吉少,她又說:“沒有你,我也活不下去。”
這句話乾脆直接,卻是最真實的情感。
夏言心中一陣感動,她對眼前這少女實在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這中感情足以讓他爲她去死。但他卻不願她爲了他去死,所以他說:“你不能去。”語氣中,像是在對她下令,卻又透露着一種關切之情。
王小花看着他問道:“爲什麼?”
她的眸子明亮而靈動,看起來宛如兩顆珍珠,此時這如珍珠一般的目光中卻蘊含着質問。
夏言嚅囁的回答不上來,他說:“因爲……因爲……”因爲什麼他也說不出。
江雪突然說道:“若是她也去,那我更加應該去了,不管怎樣,至少我這條也算是你救的。”
她雖對以前的事沒有了記憶,但心中總感覺自己對這少年有一種非常奇妙的情感,這種情感有時候十分強烈。
夏言看着江雪那堅定的目光,本想說些話,卻最終只是垂下頭嘆了口氣。
慕容良玉手中摺扇一展,搖着扇子說道:“既然你非去不可,我也攔不住,那麼只好我也陪你一起走一趟了。”
夏言眉目一軒,滿臉着急卻又十分無奈的看向慕容良玉,道:“慕容兄,這女兒家任性,你怎的也如此不懂得分析眼前形勢,此事本跟你們毫無關係,卻累着你們跟着受了幾天苦,我心中本已好生過意不去,此刻我要去面對自己的困難,應當讓我一個人面對纔是,更何況此去如此危險,你大好年華,應該珍惜生命,怎能也如此這般胡鬧。”
他竟像長輩一般對慕容良玉諄諄而言。他從小便被子虛道人那胸懷大仁大義的心薰陶,對生命自然十分看重,此刻他上古劍派實在也沒有把握是否能說服那些掌門人,實是凶多吉少,自己若是在上面出了事那自
無妨,大丈夫做事問心無愧,死又有何懼,但若是要慕容良玉、江雪、王小花三人無辜送命,他死也死不瞑目。
慕容良玉聽了他一番話,心想:我何嘗不知生命之珍貴,但若要我看着朋友去送死,那簡直還不如讓我死了好。隨機又想到江雪和王小花,況且這兩位弱女子都有如此膽量跟你而去,我堂堂男兒,怎能示弱。
言念即此,對夏言說道:“夏兄,你話說的雖不錯,但我等做朋友的怎能看你去送死?所謂一日朋友一生知己,縱是跟你過這種躲藏的日子一輩子,那又有何妨?我等做事問心無愧,何必在乎別人說什麼?”
夏言心中又是一陣感動,感激的看着慕容良玉,慕容良玉突然又道:“況且這兩位姑娘都如此看重你自己的生命,你卻毫不重視,你此去若是出了什麼事,怎對得起我們?所謂死,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你若是如此這般喪命在那幫無知愚蠢的所謂的高人手下,豈非死得有點輕於鴻毛了麼?”
夏言心下暗自嘆息,我怎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別人誣陷,縱使那些人不相信,我死也要澄清自己的清白,所以你雖如此說,但我此次必須要上去的了。心念數轉,已有脫身之計,當下說道:“好好,既然慕容兄你如此爲我用心良苦,那我便在等等花兄罷。”
說着首先坐了下來。
慕容良玉稍微一怔,當下也不多想,坐了下來。
江雪和王小花自然一臉茫然,也坐了下來。
夏言看了看門口道:“花兄若已把事情解決,此刻恐怕也十分着急的在道路上疾趕,唉,真是令他奔波受苦了。”說完連連搖頭。
慕容良玉微笑道:“夏兄何必如此客氣,我等既然是朋友,那便爲朋友赴湯蹈火又何妨,更何況趕奔波?”
夏言笑道:“也是!”突然長身而起,叫道:“花兄……”
其餘三人聞言,皆往門口看去,隨即三人只覺脖頸一疼,頭暈目眩,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夏言把三人扶好,分別靠在一根樑柱旁,滿臉歉意的喃喃自語道:“慕容兄,在下實是無可奈何纔出此下策,還望你等醒來之後,便不要……不要在去找我了。”
說完,好好的看了王小花半響,目中充滿了一種複雜的情感。
然後又看一眼江雪,方自十分悲傷的嘆了口氣,轉身走出了破廟,向古劍派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