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李末便率領洪門的八百翎羽衛，前往南城，駐紮於街道口。
天師朝聖，爲期半個月。
屆時，京城內防比起平日，幾乎會增加三倍人手。
李末駐紮鎮守之地，比較偏僻，倒也清閒許多，每日裡只需要待在府衙內，偶爾組織巡視防區即可。
王靈策說了，天師府自創立以來，朝聖骨舉行了不知多少次，從來沒有出過意外。
他們也就是走走過場而已，實際上並不需要防範什麼，每天還有額外的例銀可以領取，算是一種福利。
“賢樓封了……估計開春之前都不會再開了……”
冷清的府衙內，紀師拎着一壺酒，突然到訪，拉着李末聊起家常。
“關了就關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李末淡淡道。
“你說得輕巧……”紀師狠狠瞪了李末一眼。
顯然，李末並不知道，賢樓在京城“飲水客”心中的分量，那是如聖地一般的存在，不知滿足了多少男人的夢想和慾望。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賢樓都是這個行業的標杆。
如今，賢樓關了。
其他場子反而開始擺爛，不僅僅服務跟不上，居然還踏馬連番漲價。
“最離譜的要屬【觀潮軒】，一夜連漲五次價……屬實窮瘋了。”紀師沉聲道。
“觀潮軒？這也是那種地方？”李末愣了一下，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怎麼京城的勾欄之所名字都文縐縐的，一點也不像找樂子的地方。”
走出京城，一般這種場所都叫春滿樓，大嫖坊之類的。
什麼賢樓，觀潮軒……光聽名字，感覺不到絲毫快樂。
“觀潮軒……這是她們家的特色啊……”紀師淡淡道。
“特色？什麼特色？”李末不由問道。
“她們家的姑娘皆是萬里挑一，體質特殊，能夠讓客人……”
“夜觀潮涌……”
李末聞言，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還有這種好地方？”
“當然，想要在京城立足，打出名頭，沒有點特色怎麼行？”紀師似乎深諳此道，話頭一旦打開，便滔滔不絕。
這個行業內卷得比李末想象得要嚴重得多。
如今賢樓關停，許多客人沒了去處，供求關係改變，價格自然猛漲。
“你真是憑藉一己之力，讓找樂子的成本直線上升……”紀師白了一眼。
“現在京城的飲水客做夢都在問候那位讓賢樓關停的王八蛋……”
“你可別亂說……這事跟我沒關係。”李末搖了搖頭，極力否認。
“你知不知道再過兩天，賢樓會有一批新鮮貨從東海運來……”紀師咬牙道。
正義書局曾經出過一部奇書，名爲【風月寶鑑】，上面記載了京城大大小小，明裡暗裡的各個場子以及特色。
觀潮樓主打“夜來潮涌”，賢樓主打“百妖齊放”。
各種魅惑的妖鬼就是賢樓最吸引人的地方。
“東海的貨？”
“東海鮫魔啊……那可是人間極品……”紀師忍不住道。
東海鮫魔，乃是來自東海深處的一種特殊妖鬼，她們生來魅惑，半人半魚。
“我聽說東海鮫魔有兩種。”李末忍不住道。
東海鮫魔分爲兩類，一類是上身爲人，下身爲魚，這種容顏絕色，傾國傾城，只可惜實用性不強，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還有一類，便是上身爲魚，下身爲人，實用性極強，會帶來另類的體驗感。
畢竟，魚妖本身就能分泌出一種粘液。
“賢樓爲了滿足所有人的不同需求，這兩種當然都有……”
紀師來了興致，他很小的時候便在東海見過這種鮫魔，只是當時他年紀還小，也只能看看。
最關鍵的是，東海鮫魔本就稀有，能夠捕獲實在太難得了。
“我……這……可太難了……”李末撇了撇嘴。
花了那麼大的代價去賢樓，總不能就只看看吧。
大部分人應該都選實用性強的那一類。
“我有個朋友，他告訴我，如果是他，就選上身是人，下身是魚的。”紀師淡淡道。
“爲什麼？難不成你那朋友是謙謙君子，只觀其美，不用其器？”李末不由問道。
“我朋友說……”
紀師深深看了李末一眼，幽幽道：“我就不信她不拉屎！”
“嗯！？？？”
李末雙目圓瞪，只覺得匪夷所思。
“你朋友不對勁，很不對勁……”
“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下。”紀師咧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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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了……我可沒有剛交的朋友。”
李末搖了搖頭，閒聊了半天，謝絕了紀師同遊【觀潮軒】的邀請。
如今，他滿腦子都是【天師朝聖】。
李末料想所謂【朝聖骨】很有可能就是祭祀朝拜【祖雷池】中骸骨的一種祭典。
自從那夜孫瑤煙拋出了那個誘惑之後，李末心中便好似被種下了種子，染指祖雷池的念頭便再也壓不住了。
那具三眼骸骨倒還罷了。
小黑貓能夠吸收三級雷池的力量，不知道能不能吸收祖雷池的力量，如果可以，那碧遊居的那尊雷池豈不是可以更進一步，達到二級……甚至一級雷池！？
“我是瘋了嗎？那可是祖雷池……豈是我可以染指的？”
李末搖了搖頭，將自己這不切實際的想法給按了下去。
別說是現在的他，就算是超越靈息之上，只怕也不該有這樣瘋狂的妄念。
“你怎麼被調到這種偏僻的地方來了。”
就在此時，一陣淡漠的聲音將李末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角落處，一道倩影緩緩走出，美眸清光，說不出的婉約絕色。
“夏蟬鳴……”
李末眼睛微微眯起，看了看左右，淡淡道：“我不是說沒事別來找我嗎？“
夏蟬鳴的身份太敏感了，李末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怕什麼？我在京城也是有身份掩飾的，誰會想到我一個弱質女流會是歸墟高手？”夏蟬鳴淡淡道。
“說吧，什麼事。”李末問道。
“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離開？去哪兒？”
“天師朝聖開始了，你應該知道吧。”夏蟬鳴似有所指。
“跟你有什麼關係？”
“天師朝聖，乃是朝祭祖雷池……這件寶物乃是至剛至陽至猛……一旦天師朝聖開始，整個京城乃是周圍都會受到影響，妖鬼最爲驚恐……我自然要離開一段時間，免得受到波及……”夏蟬鳴淡淡道。
“果然是祖雷池！”李末心頭微動，不由多看了夏蟬鳴一眼。
“你們歸墟對於祖雷池應該有些瞭解吧。”
“你想知道？”夏蟬鳴盯着李末，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
“我不想知道就不會問了……”
“祖雷池……”夏蟬鳴略一沉吟，方纔道。
“這件無上至寶，乃是天師府祖師親自煉製……據說這件寶物的誕生源於一具三眼骸骨……”
“祖雷池鎮壓的那具？”李末脫口道。
“看來你知道得不少。”夏蟬鳴點了點頭。
“天生三目，必有神通……據說那具骸骨擁有的能力便是【上蒼之怒，天刑之罰】，根據這種神秘的能力，天師府祖師方纔煉製出了祖雷池這樣驚世駭俗的寶物。”
夏蟬鳴的眼中閃過一抹別樣的異彩。
歸墟之中，有十大神兵，招妖幡便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神兵，名爲太虛雷池。
“九百多年來，太虛雷池一直渴望能夠獲得天師府的祖雷池……”夏蟬鳴沉聲道。
如果它真的能夠成功融合【祖雷池】的力量，便能夠更進一步，或許可以達到【夏商周】鼎的高度。
“看來你們歸墟覬覦天師府這件寶貝很久了。”李末冷笑道。
“也只是想想而已，根本不可能的。”夏蟬鳴無奈道。
祖雷池的威力不可想象，自大幹創立以來，除了天師府的開山祖師之外，只有一個人真正掌控過這件無上至寶的力量。
“江無妖！？”李末脫口道。
“不錯，就是那個女人……被稱爲天下第一捉妖師的可怕存在。”夏蟬鳴點了點頭。
“除了她之外，天師府便再也無人能夠掌控祖雷池，連他們自己都玩不轉，歸墟又如何能夠奪走這件無上至寶！？”夏蟬鳴苦笑道。
“不過……”
“不過什麼？”
“未來法眼對於那件骸骨也覬覦已久……”
未來法眼，同位歸墟十大神兵之一。
“那更加不靠譜……”李末冷笑道。
“不……未來法眼曾經說過……總有一日，天師府會失去那具骸骨……”
“這怎麼可能？”李末神色古怪。
那東西可是天師府的命根子，被鎮壓在祖雷池之中。
這件無上至寶，神威浩蕩，天師府的高手都未曾真正掌控，天下第一捉妖師又無法脈傳世……算起來，這纔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天下第一捉妖師……”夏蟬鳴若有所思。
早些年，她在歸墟之中曾經聽聞，這位天下最強捉妖師似乎是傳下了一脈香火，只不過頗爲隱秘，最大的特徵便是不以姓名存世，只以降妖之數爲號。
若是捉妖三百頭，便自號“三百”。
只不過，這也只是傳聞而已，並無人真正證實過。
“你想什麼呢？”
李末的聲音將夏蟬鳴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沒什麼……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說着話，夏蟬鳴轉身，一步踏出，矯若遊龍縱起，消失不見。
……
深夜。
李末帶着一隊翎羽衛巡城，路過南鳳街，不由駐足觀望。
“大人，沿着這條街向東十里，便是天師府了。”陳王度察言觀色，上前道。
“老陳，你說天師府立了這麼多年，得有多少家底子啊……怎麼沒人進去偷呢？”李末看着天師府所在的方向，不由道。
“大人說笑了……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天師府偷東西？進得去，也出不來。”
陳王度笑了，這就好像再問那些強盜怎麼不去搶國庫一樣。
這不是耗子踹了老貓門，妥妥找死嘛。
“說得也是。”李末點了點頭，一揮手：“你們回去吧，我自己轉轉。”
“是，大人。”
陳王度看出李末懷有心事，倒也沒有多問，使了個眼色，帶着人巡向了另一個方向。
“做人還是腳踏實地一些好。”
李末深吸了一口氣，按住心中“咕咚咕咚”竄起的雜念，便要將目光從天師府的方向給收回來。
“嗯！？”
就在此時，他心念一動，卻是感知到一道明晃晃的光在夜色中猛地閃過，亮得奪目刺眼。
李末定睛觀瞧，卻見不遠處，竟有一位道人，手中舉着一面銅鏡對準了天師府所在方向，不斷晃動。
“什麼人？”
李末一聲厲喝，身形驟閃，卻已掠出百丈之外，出現在那道人身後。
那道人似乎也已經注意到了李末的存在，氣淡神閒，卻沒有半分的慌張。
“小娃娃，不要多管閒事。”
那道人一生冷笑，手中持着銅鏡，轉過身來，只一眼便愣住了。
“羅浮山的小娃娃！？”
“你是……”
李末怔然，只覺得眼前這滿頭花白，揹負木見，樣子邋遢的老者隱隱有些眼熟。
剎那間，無數的光影在李末的腦海中閃過。
終於，塵封的記憶在心頭緩緩復甦。
那年，他帶着蕭朝淵的閨女，前往陰山營救師姐，在山腳下露宿破廟的時候，曾經遇見過一位帶着小徒弟的老者，雖然僅有一面之緣，可是李末卻印象深刻。
實在是因爲那老者口氣比腳氣還大，號稱斬殺了八千頭妖鬼，因此，他的名號也顯得與衆不同，讓李末印象深刻，難以忘懷。
“八千道人！？”李末脫口叫道。
他萬萬沒有想到，當日的一面之緣，如今居然還能於京城重逢。
“呸呸呸……晦氣……真踏馬晦氣……”
那道人聽得李末叫喚，老臉立刻沉了下來，如同死了親爹一般，圓瞪的眸子裡竟還閃過一抹嗔怒之色。
“你八千……你全家都八千……”
“老子入秋前就已經達到九千了……如今是九千道人。”
九千道人眉頭一挑，收起銅鏡，凝起的眸子裡浮現出一抹傲然之色。
他們這一脈，數字越大就越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