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陸陸續續的黑袍修士,處處都是馴養的厲鬼,那些埋在鬼氣中的邢家人,一個個面若寒霜,鬼氣滔天,個個都是……絕強!
他們或許是天之驕子,或許是家族棟樑,既有閉關苦修的英才俊傑,也有鬱郁不得志的執事長老。
他們有的憤恨紀霄打擾了他們的苦修,有的則希望通過紀霄,揚名立萬,不管哪一種,都恨不得把紀霄撕成碎片。
這茫茫的鬼原上,彷彿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悄悄將紀霄包圍,靜待獵物的上門。
此時,紀霄已經手刃了十幾個不知死活的褪凡修士,現在的他完全是在運用純粹的先天內力,戰力可比靈照,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才褪凡九重,但事實上,靈照以下,已然無敵!
綴在他後面的修士已經達到了四個,都是看不出來修爲的強者,其中三人隱沒在鬼氣森森的黑袍裡面,還有一人,卻白衣勝雪,風度翩翩。
那人極爲奇怪,手持一把摺扇,完全不像是御鬼之修,他的嘴角帶笑,紀霄卻絲毫不敢大意,此人給他的感覺,很強!
在遙遠的另一邊,被空山客奪舍的金巖,他的臉上毫無血色,就像是一張白紙,爲了維持遁速,他已經將精血全部催動了。
此時,空山客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而後方的追兵始終不肯放棄,一代魔尊,居然淪落到如此地步!
他不甘心,被鎮壓了八百年,好不容易脫困,若是死在一羣小輩手上,那還不如繼續被鎮壓!
“爾等鼠輩!本座誓要將你們扒皮煉筋,要讓你們永世不得超生!”
他胸口劇痛,已經沒有血氣夠他噴出來了,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空山客陰沉着臉,心疼的取出一物。
正是碎空穿仙輪!
“逼得本座動用本源之力,日後,定要爾等百倍奉還!”
。。。
另一邊,紀霄停下了腳步,就在剛剛,無數道強悍的神識凝聚在他身上,一個個黑影從天而降,一張張猙獰的鬼面攝人心魂!
無數的黑袍修士突然出現,成合圍之勢,退無可退。
紀霄早已傷痕累累,此刻面對如此多的修士,他的心中水波不興,沒有一點慌亂。
幾道強橫的神識掃過,從四面八方的修士中,漸漸出現一個個深不可測的身影,他們就是邢家的靈照修士,其中有幾人,明顯是靈照後期,強到極點!
那之前綴在紀霄後方的白衣公子,輕撫摺扇,笑道:“那修士,報上名來,本公子邢夜風,不殺無名之輩。”
“紀霄!”他的聲音平靜無比,聽不出喜怒。
“好!紀霄道友,此地乃七絕鬼墓,鬼氣最盛,陽氣受到壓制,這是特意爲你挑選的埋骨之所。”
紀霄悄悄散出神識,果然,這裡看起來比普通的鬼原要多幾分寂滅之意,是個特殊之地,對鬼寵的戰力加持更高。
“真是煞費苦心了,紀某何德之有,何須如此勞煩諸位?這份大禮,受之有愧。”
這時旁邊一個浸沒在陰森鬼氣中的瘦削修士冷冷開口:“邢夜風,收起你的僞君子面貌!動手,殺了他!”
他的地位看起來很高,一衆修士聞言,立刻獰笑出聲,取出法器,同時向紀霄攻擊。
邢夜風的臉色很不好看,他沒有出手,只是在一旁掠陣,其餘和他一樣境界的強者也是如此,壓根不屑對紀霄出手。
剎那間,無數的厲鬼,無數的法術,成片的轟來,紀霄憑藉過人的速度,一手摟住清梨,一手持白龍劍,瞬間閃到一人身後。
白龍劍透體而過,留下一個血窟窿,那人的眼神迅速灰暗。
紀霄看都不看一眼,轉眼又遊閃到另一人身邊,一劍刺去,不過那人有一塊防禦法寶,竟然穩穩擋住!
紀霄不敢停步,轉眼又是消失,短短的時間之類,紀霄已經襲殺了至少六名褪凡境修士。
然而邢家修士何止一百?周圍還有大批的人在集結,這六人死亡,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紀霄只是靠着出其不意的速度才偷襲成功,一輪攻擊過後,所有人都學聰明瞭,緊緊盯住他,不讓他有任何偷襲的機會。
同時幾柄暗色飛劍破空而來,擦着紀霄的頭髮,帶起幾縷髮絲。
清梨自知自己拖累了紀霄,心中百感交集,一咬牙,他雙腿夾住紀霄的腰,雙手挽住他的脖子,極爲曖昧的吊在紀霄身上。
這樣一來,紀霄的左手空出,斬月刀驀然在手,接着幾輪明月法相升空,爆發出駭人的刀氣,迅速將近身的修士掩埋。
白龍劍氣同樣發出,一道白龍怒而奔出,有翻江倒海之勢,同樣擊飛一片修士。
有人反擊,詭異的道法層出不窮,但大都是與鬼有關,一時間漫天鬼嚎,屍吼!
這些道法詭異無比,無從硬抗,紀霄的神識鎮壓住撲來的厲鬼,一刀一劍,硬生生將那些道法斬斷!
不時有銀月法相升空,紀霄如虎入狼羣,面對這些大都是褪凡期的修士,摧枯拉朽。
轉眼間,一圈銀月的光輝照下,一衆圍攻的修士,竟同時恍惚了一下,等他們醒過來,一聲杜鵑鳥叫隱隱傳來。
接着如潮刀氣卷出,銀月崩潰,有些人還未反應過來,發現身體已經被亂舞的刀氣割成碎塊。
“太,太可怕了,這是什麼道術!”
“刀,刀,刀!這是什麼刀法?”
“太快了,沒想到他一直在佈置這一招,遭了,所有人,快退!”
一名靈照後期的強大修士迅速吶喊,但是已經晚了,外圍的修士倒是可以快速退開,離的近的,壓根沒有反應,直接被割成碎塊!
刀氣亂舞,哀鴻遍野,這一下,圍攻褪凡修士起碼死了三分之一,靈照修士也有數人殞命,損失慘重!
“可惡!賊子膽大包天,我要你死!”
“光要他死豈不是便宜了他?我要把他化爲鬼奴,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方解我心頭之恨!”
邢夜風臉色鐵青,方纔紀霄大招爆發,他也受到了一點波動,向後退了幾步。
他內心十分不解,早在之前他就知道紀霄有一殺招,可是明明不久前剛用過,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恢復過來?
片刻後,刀氣消失,退走的修士呆呆的望向那片區域,遍地屍體,血肉碎屍,完全是一片修羅地獄!即使他們是鬼修,內心也不自覺顫抖了一番。
轉眼之間,死傷這麼多人!
紀霄手持刀劍,屹立在場中,法袍已經不成樣子,到處都是血污塵土,他冷冽的雙眼放出血腥的光芒,邢家修士被這種眼神掃到,竟不自覺後退。
但是隨即,紀霄臉色大變,一口鮮血噴出,這一擊傾盡全力,威力雖大,消耗也是巨大,他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
清梨已經站到了一旁,臉上全是淚水。
眼見紀霄堅持不下去,其中一個靈照後期悍然出手,他是一個老者,背影佝僂,出手時臉上露出狠厲。
紀霄就看到一個黑色掌印凌空而來,瞬間就將其擊中,只來得及祭出一塊防禦法盾,儘管這樣,還是被轟翻。
“辱我邢家,殺!”老者乾枯的雙手伸出,輕輕一點,一道黑線發出,猛然間砸落,紀霄往旁邊一滾,那黑線砸落居然砸出一個深坑,可見其威力巨大。
“十四叔,留手,我說過要將他化爲鬼奴,折磨他!”邢夜風輕搖摺扇,佈滿陰霾的臉色影響了他的俊美。
“好!給你,要讓他永遠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爲!”老者淡漠開口,黑線卷出,纏上紀霄,一化二,二化四!
紀霄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力束縛住,渾身動彈不得,他心下大驚,但是卻無可奈何。
“小子,乖乖做我的鬼奴吧,放心,我會每天給你最好的享受,要讓你做鬼也忘不掉我!”
邢夜風獰笑着,臉龐扭曲,氣急敗壞。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惹上我們邢家,若論折磨鬼物之道,這鐵黎還真沒有比得上我們邢家的。”
“我會讓你承受萬鬼撕扯之痛,讓你成爲飼鬼池中的一員,被永遠的吃掉吧,成爲無休止的養料吧!想到那個場景,我都忍不住了!”
邢夜風發出瘮人的笑容,取出一件小棺材狀的法寶,他雙手結印,口中念出晦澀難懂的法決。
紀霄拼命的掙扎,但是沒有用,那老者的黑線道法十分玄妙,短時間內根本掙脫不了。
此時他心裡想了很多。
要死了嗎?終於還是辜負了師祖的期待嗎?大飛、小飛、洛菲、風子凌、老魏、無悟……
我要死了嗎?不!我還沒有了卻執念,還沒有幫洛菲報仇,還沒有完成師祖的任務,我不能死!
紀霄心底吶喊,死命的掙扎,他不想死!
但是邢夜風已經完成了施法,那棺材放出一團團灰色氣體,竟然朝着紀霄飛來,緩緩變大,轉眼就要接近!
“不要!啊……”
千鈞一髮,一聲嬌弱的女聲傳來,清梨小巧的身體擋在了紀霄的身前,那棺材張開大口,居然將清梨吸了進去,隨後變成巴掌大小落地。
寂靜,無比的寂靜!
邢夜風張開嘴巴,幾欲說話,卻說不出來,其餘人也是驚訝的看着那棺材,回想着那個滿臉害怕,禁閉雙眼卻毅然擋在紀霄身前的柔弱女子。
紀霄呆住了,他沒有死,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女孩幫他擋過了一劫,然後,代價是化爲鬼體,永恆的長眠。
棺材閉上那一刻,清梨粲然的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任性,爲了一個劫持自己的男人,犧牲了自己。
或許是命中註定,那個男人的身影,不知不覺早已映在心裡。
“今生,爲你長眠;願君,莫忘我心……”
棺材合上,一聲若有若無的悲嘆傳進紀霄耳朵,這一刻,他痛如刀絞,一種不知所起的失去感,深深刺痛他的心……
“啊!!”他怒吼一聲,一股淡淡的威嚴讓所有人一怔,這一刻,所有人都清晰的感覺到了他身上,無盡的殺氣,殺氣!
沖天而起!
那老者竟有一絲失神,趁此機會,紀霄含怒發力,一舉掙脫束縛,第一時間搶到小黑棺材,二話不說掉頭狂奔。
他施展了全身所有的真氣和內力,爆發出最快的速度,毫不回頭,只是狂奔,速度快到極致。
當他離去,空氣中還含有無盡的殺氣,一滴晶瑩的淚水滑破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