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潮樓三樓的天字包間之內,此時正坐着三人。
其中一人,自然就是東道主林嶽。
在他的左右兩側,分別坐着一名矮胖老者,以及一名樣貌很普通的年輕人。
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此樓臨近延陵城中的一片湖泊———淡泊湖,能夠聽到潮起潮落之聲。
故而這酒樓取名聽潮樓,乃是延陵城中首屈一指的大酒樓,在此宴請客人,價格自然不低。
看着面前一大桌的美味佳餚,又看了看身旁空着的幾把椅子,那矮胖老者頓時有些尷尬,當即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也不說話。
至於那年輕人,則是悠然地扇着扇子,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許久之後,老管家王福海終於回來了,卻是一臉不滿神色。
林嶽根本不用詢問,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但他並沒有動怒,而是看向身旁二位,笑着說道:“既然別人都有事,那咱們就下箸吧。”
林嶽爲自己倒了杯酒,又給身旁二人各自滿上。
“作爲東道主,我先敬二位一杯。”林嶽說着,站起身舉杯對着二人示意,隨後一飲而盡。
那矮胖老者訕訕一笑,連忙起身,也將杯中酒一口悶下。
只是那手持摺扇的年輕人,依舊穩穩坐着,併爲起身,也未飲酒,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兩位前輩。
那老管家心中極度不滿,一個小輩而已,竟然敢在自家老爺面前如此放肆,真是不識好歹,毫無禮節。
再看他大冬天的,還拿着把摺扇,自以爲很有風度。
落到了老管家的眼裡,卻是腦子有問題。
原本,應該由他們家的那位家主,也就是此人的祖父,來參加今日的宴席。
但是,那位老爺子卻稱病不出,反而派了個晚輩前來赴宴。
美其名曰,讓後輩與長輩打好關係,可是在老管家王福海的眼中,那就是對自家老爺的羞辱。
王福海冷冷望着那年輕人,冷哼一聲:“哼,杜公子真是好大的排場,我家老爺敬酒,你都可以無視,怎麼,看不起我們林家?”
那年輕人面色一沉,嗤笑一聲:“一條老狗而已,這裡有你說話的份?”
王福海正要發作,林嶽卻給了他一個眼神,隨後笑着說道:“年輕人嘛,有些脾氣也很正常。”
說着,林嶽轉身面向那杜家大公子杜衡建:“杜公子,不知你有何不滿?”
杜衡建唰的一聲打開這扇,不急不緩道:“林老爺,我們也不要拐彎抹角浪費時間了。”
“我明說了吧,我們這一次集體擡價,那也是有理有據的。”
“畢竟,附近幾座城池都在修建城牆工事,對於建材的需求量極大,需求大了,我們的供應量不足,自然就會出現漲價,這有何不可?”
“更何況,我們漲價的幅度也不算大,只是三成而已。”
林嶽還未迴應,一旁的王福海已經忍不下去,當即喝問:“三成而已?你知道三成意味着什麼嗎?”
“原本我們花費十萬兩能夠買來的建材,如今需要十三萬兩!整整多出了三萬兩,三萬兩啊!”
王福海實在氣憤,此時已經滿臉通紅,呼吸急促起來。
而那杜衡建卻依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輕輕扇着摺扇:“區區三萬兩而已,對於林府而言,那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你說是吧,林半州?”
杜衡建說着,便是對笑非笑看向一旁的林嶽。
林嶽依舊沒有動怒,只是無奈地皺起了眉頭。
若是放在以前,以林嶽的性子,早就讓人把這兔崽子扔到湖裡餵魚了。
可是如今,林嶽卻很清楚,一旦得罪了這羣專做建材生意的大家族,那麼在後續的工事建設之中,自己定然會遇到更多的挫折不順。
正因如此,在過去的幾個月時間裡,林嶽一直選擇隱忍。
此時的他,只想要儘快將工事完工,給大舜朝一個交代,也給延陵城百姓一個交代。
眼看氣氛極爲尷尬,一旁那位老者當即站出來充當和事佬。
“二位,咱們有事好商量啊。來,我先敬二位一杯。”
那胖老頭說完,當即給自己又倒滿酒,隨後對着二人敬酒一杯。
此人名叫朱禮,經商多年,在大舜朝中原幾州也是小有名氣,算是個數得上號的富商。
此人向來膽小謹慎,所以一直都未達到林嶽這般的成就。
此番宴席,他也是唯一一位願意赴宴的當代家主。
只因他對於這位林半州一直都敬仰有加,不願過分得罪。畢竟雙方都在延陵城,擡頭不見低頭見,他不願做的太絕。
“哼。”那杜衡建冷哼一聲,隨後陰笑着湊近身旁的林嶽,壓低聲音說道:“林半州,我們就是要弄死你們林家,你又能把我們怎麼樣呢?”
杜衡建站起身來,“漲價是必然的,此事沒得談!若是沒有其他事的話,晚輩就先告辭了!”
說完,那年輕人便頭也不回地向着門外走去。
王福海當即一個跨步,攔在了此人的身前:“站住,事情還未講清楚,誰讓你走了?”
杜衡建冷笑一聲,看向王福海:“你這條老狗,也有資格在我面前擋道,給我滾開!”
他話音未落,便是一腳踹向了面前的林府老管家。
王福海畢竟年事已高,哪裡會是青壯小夥的對手?
他瞬間就被一腳踹翻在地,“哎喲”一聲哀嚎,一時間竟然沒能爬起來。
林嶽見此,終於再也忍不住,當即拍案而起,怒斥一聲:“杜衡建,你欺人太甚!”
誰曾想,那杜家大少爺完全是一幅滿不在乎的神情,並未回頭,只是微微側臉,傲慢說道:“林嶽,如今的林家可是大不如前了,若說放在以前,我們杜家確實怕你三分,但是現在嘛,呵呵。”
“林家在我眼裡就是個屁!”
說完這話,他便極爲瀟灑地走出了包間。
林嶽雖然心中氣憤,但是無奈自己也實在無法留住對方。
更何況,那杜衡建所言,也確實屬實。
曾經的林家,不可一世,可是現如今,在經歷了幾個月的折騰以後,林府的產業已經大不如前。
畢竟需要承擔數座城池的修繕擴建工作,這其中需要花費的金銀,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
爲此,林嶽不得不變賣各種家產。
如此一來,那些原本屬於林家的市場,自然就被很快瓜分,此消彼長之下,林府確實已經沒有了獨佔鰲頭的地位與資格。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牆倒衆人推吧。
可就在杜衡建剛剛踏出去的那一瞬間,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包間門口。
那人一腳踹在了杜衡建的胸口,將其踹回了包間之內。
“誰讓你走了?沒教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