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夾着黃沙肆虐而來,將營帳埋入黃沙之中。
趙蒼玄與風沙中站立,面朝東方,有紫氣細微不可見,向他緩緩飄來。
不知是失落秘境消失還是聖人消亡,亦或是別的什麼原因,最近時日,紫氣相較於先前要稀少許多,對於而今的趙蒼玄來說,這點淡薄紫氣連塞牙縫的都不夠。
衆人起身之後,將營帳上黃沙撣去,收拾起來,那侍女見到趙蒼玄一人面朝東方閉着雙眼,不禁好奇的走上前去。
趙蒼玄察覺到她走來,再一聯想到接下來免不了的一頓臭罵,突然心生一計。
“誒呦。”就在那侍女已經走到趙蒼玄身後之際,趙蒼玄突然蹲下身來,躺在地上抽搐起來,裝的有模有樣。
“怎麼了?”老胡及周圍衆人走上前來,那侍女則是被嚇了一跳,看着躺在地上打滾的趙蒼玄,心中費解,一頭霧水。
小姐走了過來,蹲下身來,試了試趙蒼玄的額頭,一臉的關切。
趙蒼玄也沒想到衆人都過來了,接下來的計劃沒法實施下去,就此泡湯,無奈的佯裝昏迷過去。
衆人收拾好了東西,開始繼續趕路,老胡將趙蒼玄抗上草垛,坐在一匹馬上,時不時的向草垛上的趙蒼玄望望,看看他是否甦醒。
趙蒼玄躺在草垛上,睜開眼,看着那蔚藍的天穹,久久不言,發起呆來。
行至正午時分,又有幾股莫名的氣息出現在趙蒼玄的感知範圍之內,趙蒼玄側起身,向後方望去,看到了一雙眸子,與昨夜的相似。
趙蒼玄打量着那人的穿着,渾身裹在與黃沙顏色相同的長袍之中,只有一雙眼睛暴露出來,兩手間有兩把彎刀,被用淺褐色的布纏在手上,伏在地上,隱匿之術做的極好,乍眼望去,竟無法看見其身影。
那潛伏在黃沙中人並未發覺自己已經被趙蒼玄發現,緩慢在黃沙中前行,跟隨着這一行車隊。
趙蒼玄從老胡的口中得知,這一行車隊乃是隸屬於青雲商會,車廂裡坐的小姐乃是青雲商會會長的掌上明珠,而那老者則是半步踏入靈海境境界的一名商會長老,被派遣而來保護小姐的安慰。
趙蒼玄昨夜便察覺到不對,但並沒有打草驚蛇,而是躺了下來,等待過後休息的時候,再將這件事告訴於那老者與小姐等人。
趙蒼玄此時的傷勢只恢復不到三成,體內的氣息需要長時間的梳引,而且在這種地方,他並不敢冒然使用靈源,此時他的實力勉強能與靈海境打個平分秋色,但之後傷勢會更重,難保這青雲商會之人不會見財起意,若是對他下手,又是一番麻煩。
況且外物藉助太多,對自身的修行並沒有多大益處,還是要靠着自己來徹底掌握並煉化體內的一身浩瀚紫氣,只有這樣自己的潛力才能最大化的發掘出來。
烈陽當空,衆人暫時原地休整起來。
趙蒼玄佯裝索要食物來到了青雲商會小姐的身邊,將坐在其身旁的侍女輕輕推開,坐在原本屬於那侍女的位置。
衆人都看向趙蒼玄,不知道他要做些什麼。
“快點趕路,你們被盯上了。”趙蒼玄壓低聲音,將小姐手中已經咬了一口的果子一把奪了過來,大口咀嚼着。
衆人聞聽趙蒼玄此言,都向四處張望,趙蒼玄心中默道,壞事了。
“被盯上了?你是怎麼知道的?”小姐身旁的老者眯縫這眼看向趙蒼玄。
“你這登徒子,胡言亂語寫什麼,莫不是鬼迷心竅了,以這種理由當做藉口來接近我們家小姐!”侍女一把將趙蒼玄推開,絲毫不留情面的喝道。
周圍衆人都對趙蒼玄冷眼相看,嗤之以鼻,那小姐想說些什麼,這時,老胡走了過來,攙起趙蒼玄,向草垛那邊走去,那小姐最終嘆了口氣,還是沒有將話說出口。
“趙公子沒事,再接再厲嘛,精誠所至金石爲開。”老胡也當趙蒼玄是胡言亂語以接近那小姐,還一本正經的鼓勵道。
趙蒼玄無奈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天色很快又再度昏暗下來,這一行車隊依舊不緊不慢的行路,一如往常,在夜色來臨之前搭起營帳,升起火堆。
衆人圍坐在一起,大口吃着烤肉,趙蒼玄一人坐在一旁,閉口不言。
“這位公子,白日裡小青言語有些重了,還請不要介意。”那小姐主動說道。
趙蒼玄正在思考着接下來的事情,聽到那小姐此話之後,一愣神,然後擡起頭目光迎向那小姐,看着那張美的平淡而持久的臉,趙蒼玄內心完全生不起任何厭煩的情緒來,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示意沒事。
“哼。”一旁的侍女小青冷哼一聲,瞥了一眼趙蒼玄,自顧自的吃起烤肉來。
其餘衆人對趙蒼玄也都沒有什麼好感,在場的護衛及馬伕、車伕都是青雲商會中人,對於老人來講小姐就像是他們自己的孩子一樣,對於那些年輕一些的人來說,小姐就是他們心中的女神,不容褻瀆。
只有老胡是個例外,又一茬沒一茬的跟他胡扯閒聊。
很快,夜色已深,睏意也如潮水般涌來,衆人各自回到營帳之中,外面燃燒的火堆也快要熄滅。
趙蒼玄躺在營帳之中,也不想去管這些人的死活了,他本來是好意提醒,卻被好心當成驢肝肺,到時候真要廝殺起來,大不了他帶着老胡逃走便是。
這麼想着,趙蒼玄嘆了口氣,轉過身去剛欲休憩,外面便傳來腳步聲。
趙蒼玄猛然坐起身,叫起身旁的老胡,示意他別出聲。
老胡一臉茫然,忽然聽到營帳外的馬蹄聲和腳步聲,下意識抽出了隨身攜帶連睡覺不會摘下的骨刀。
“都給我出來!”
有人吆喝一聲,聲音粗獷在這黑夜傳來。
所有人都走出營帳,剛掀開營帳,探出頭去,便有鋼刀架在脖頸之上,營帳之外,足有近百號人,皆手持兵器和火把,有的還騎着三品的漠靈馬。
漠靈馬乃是生長於這漠靈古道的奇特品種,能在大漠之中穿行數個月而不用進食與飲水,且速度極快,爲漠靈古道之中的漠匪最愛。
“管煜!”那老者一掌將營帳外持刀的幾人打飛出去,護在小姐身前,一眼便看到了爲首身着黑袍老者的中年男子。
“沒想到是你啊,蘇歷,真是不巧。”那管煜笑了笑,輕聲說道。
除卻趙蒼玄之外,所有人都低下了頭,一臉的絕望。
所來之人乃是漠匪,而這管煜則是這漠靈古道上數百漠匪的首領,乃是一名靈海境境的強者,沒有人能與其相抗衡,而且還帶來了二首領和三首領,都是靈宗境的高手,再加上週圍這近百號漠匪,衆人插翅難飛。
此刻,所有人不禁想到了白日裡趙蒼玄曾說過的話,望向一臉平淡的趙蒼玄,心生愧意。
“你想做什麼?”老者蘇歷說道,警惕的看向周圍的持刀衆人。
“做什麼?”管煜牽着繮繩,漠靈馬在原地打了個轉。
“早聞青雲商會的會長有一女,極爲俊美,被視若珍寶,且還是處子之身,今日得見倒也屬實,最近我偶然間得到一種採陰補陽的秘術,今日倒想試試真假,你們把貨物和這兩個女人留下,就可以走了。”管煜身子向前微微一探,輕聲道。
“我可以答應不傷你們性命。”管煜再度補充道。
聽到管煜這話,有人開始動搖了,其中一名護衛跑出營帳,騎上一匹馬,在夜色之下離開了。
周圍的一衆漠匪都沒有動手阻攔,任其逃離。
繼而又有四人騎馬逃離,蘇歷咬牙切齒的看着這幾人相繼離開,而他身後的小姐則是心底一涼,面色慘白。
“怎麼,你們是要求死?”二首領看着剩下的衆人,沙啞着嗓子,厲聲道。
“我的兄弟們可沒有邪癖嗜好,留下的男人你們可以選擇加入我漠匪,亦或者便做我的刀下亡魂。”管煜說着,自漠靈馬上抽出一把長刀,閃爍着寒光。
所有人心底一沉,有的想逃,但卻兩腿直打哆嗦,在漠靈古道上,有傳言管煜割人頭顱做尿壺,更有殘忍手段無法言喻。
“好吧,我親自送你們上路!”說着,那管煜縱身下馬,走到護衛所處的營帳前,揚起手中長刀,將一人一刀劈成兩半,鮮血和內臟濺落一地,令人作嘔。
小姐身後的侍女小青見狀,乾嘔兩聲,竟勸道,“小姐,要不你就從了他吧。”
蘇歷面露怒色,趙蒼玄則一笑了之。
小姐聽到侍女小青所言,心都涼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在其身邊自小一同長大的侍女,竟會說出這種話來。
她心中淒涼無比,有眼淚自眼眶滑落,她顫抖的連話都說不出口,哽咽着。
在這種絕境之下,人性便暴露出來。
在這種情境之下,大部分人所想的都是如何保全性命,一切都被拋在腦後,沒有什麼能比性命更重要。
周圍的一衆漠匪聽到侍女小青所言之後,盡皆狂笑起來。
“要不你也從了我們吧,哈哈哈哈!”三首領出聲調笑道,周圍的一衆漠匪笑的更加囂張起來。
“好,好,只要別殺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侍女小青一把推開身前的小姐,頭也不回的連爬帶滾的來到那三首領的腳下。
“好,那我便來先爽一爽,看看你有沒有誠意!”那三首領一把抓起侍女小青的頭髮,將其提至馬背之上,猛的把衣衫撕裂,大片大片的肌膚暴露在衆人眼中,接下來便發生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周圍的一衆漠匪狂笑起來,竟在歡呼着。
“好了,死前能看到這種大戲,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管煜說着,接連兩刀砍出,將剩下兩名護衛的頭顱斬落在地,鮮血四濺。
接下來他走向趙蒼玄等人所在的營帳,那老者蘇歷趁管煜轉身之際一把將小姐抱在懷中,向外衝去。
有漠匪持刀攔截,自蘇歷腳下有無數青藤生長出來,搖曳纏向那周圍的漠匪。
二首領見狀,自漠靈馬上飛起,衝向蘇歷。
二首領一掌揮起,自沙地之上憑空捲起狂風,有飛沙被揚起,遮住了蘇歷的視線。
咚!
二首領一掌打在蘇歷背上,蘇歷連帶着懷中的小姐一同飛出,倒在地上,蘇歷口噴鮮血。
“蘇老。”小姐大叫道。
“我沒事,小姐,你快跑。”蘇老起身將小姐推開,示意她快跑,但周圍的漠匪很快擁了上來,將二人圍在圈中,二人避無可避。
“青藤起!”蘇歷大喝一聲,兩隻蒼老手向兩方張開,有數十根靈氣所化的粗壯青藤自黃沙之中生長而出向四周纏去。
那三首領面對着一根纏繞而來的青藤,一記手刀劈在青藤之上,將青藤打散。
隨後,他周身黃沙席捲而起,衝向蘇歷,二人爭鬥起來,不相上下。
接連有數名馬伕和車伕被斬殺,只剩下了趙蒼玄和老胡二人。
管煜對着老胡,一刀就要斬落下來,老胡絕望的閉上了雙眼,就在這時,趙蒼玄伸出一隻手,將管煜斬下的長刀握住。
管煜一愣,周圍的漠匪也是一愣,那二當家完事之後,一把將侍女小青丟在馬下,提上褲子翻身下馬,向趙蒼玄這方走來。
老胡睜開雙眼,見趙蒼玄竟單手抓着管煜的長刀,而且竟沒有鮮血溢出,不禁心中嘆道,高手。
趙蒼玄握刀的手掌微微用力,竟將那長刀刀身握裂,另一拳瞬間落下,將那管煜打退數丈。
趙蒼玄向前踏出一步,身後的老胡內心澎湃不已,手中握着骨刀,也走上前與趙蒼玄並肩而立。
“走吧,老胡,我帶你離開這裡。”趙蒼玄目光掃向周圍的漠匪,輕聲道。
“不。”老胡竟拒絕了。
“信不過我?”趙蒼玄一怔,隨後說道。
“小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就這麼走了,我得知恩圖報啊。”老胡一瘸一瘸的向向前走去。
留下趙蒼玄愣在原地。
“趙公子,還請救小姐一命,胡庸人感激不盡!”老胡揮舞着手中骨刀,與衝來的漠匪廝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