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破而後立,卻正是這個道理。
想必書寫出這本名爲《斬仙開源真解》的主人是一個極爲厲害的修行者,雖然其中的註釋很凌亂,很多地方甚至只是一些猜測和臨時的感悟,但如果仔細觀看,便會發現其中有跡可循,甚至其本身便已經試驗過這種修行方法,這就忽然像是一部上好的經卷,爲陳炳打開了一扇另類別致的大門。
倘使人之體藏就宛如一個充滿烈酒的酒囊,這天地靈氣就好比最鋒利的針刺,那麼想要在酒囊之上捅出一個洞口而不讓其中的烈酒流淌出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陳炳如今所做的,就是這件極爲艱難可怖的事情。
修煉到最後便會愈發艱難,僅是在體內開掘出一點比針尖還要細小的神竅,便已經令其面色蒼白,吐出了無數口鮮血。
一股獨特的氣息正在若有若無的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令其周圍明媚的陽光都開始出現扭折,胸前衣襟上的鮮血變得格外刺目,但卻很快便被流淌而來的熾熱精氣蒸乾到虛無。
樓閣角落裡有着一張藤椅,其上躺坐着一名老者,平時無論有多少人前來,這名負責守護此閣的老者都是極爲簡單的交接工作後,便躺在這張椅子上宛如睡着了一般,只是今日,他卻第一次睜開了雙眼,渾濁不堪的老眼向那些複雜交替的書架中看去,彷彿能夠洞察一切般,雙眼之中多了一抹詫異,直到過去許久,他才重新將視線收回,然後再次閉上。
這樣的場面有些詭異,一名少年,一名老者,佈滿淺薄灰塵的萬千書卷,便再無其他。
管家趙明依舊在窗外看着,雖之前惱怒卻並未真正的離開,但當注視到樓閣裡所發生的一切,頓時滿面寒霜,修行此等荒謬至極的經法會有怎樣的境地?他通過陳炳所吐出的那些鮮血便已經能夠想象出最後的畫面。
一名正值年輕的少年無力的躺在鮮豔的血泊裡?這是最爲悽慘的畫面,但卻讓趙明在第一時間揚起了笑意,心中莫名的有些歡快,然後便拂袖離去。
也許過了今日,世間便再也沒有如此令人厭惡的少年,他就永遠可以安享在王府內了。
而此刻,陳炳的雙眸緊閉,臉色蒼白,無數的汗水順着毛孔不斷的滴落出來,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如今的身體有多麼糟糕,但卻依舊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再一次的鮮血噴出,已經讓陳炳到達了臨界點,身體脆弱的宛如一隻薄紙,任風一吹動,便會在瞬間分崩離析。
他卻忽然想到了曾對趙滿盈所講述的話語,萬物至簡,生命歸一,天地自然方可破。
陳炳恍然明白,修行雖是掠奪,卻更多的則是接引,本是複雜深奧的經卷,所詮釋的意思其實非常簡單,就好比書寫真解的主人一般,激發人之潛力,不過是爲自身尋出一個造化。
若開啓神竅只是在堅硬的石頭上開掘出一個洞穴,那麼此刻的陳炳身體裡,已經有了那麼一點神竅的規模,雖然這個洞穴極其的渺小,但總算能夠容納一些水源,而水源若是在這個洞穴中呆的時間久了,那麼縱使是最堅固的石頭,都會被積水慢慢地吞噬消融,而總有那麼一天,這塊堅硬的石頭上會出現一個自己想要得到的洞口。
似乎明白了這個道理,陳炳便不再強行用精氣在體內開採,而是近乎瘋狂的吸收精氣,萬涓成水般,向着那個僅是比針尖稍大一丁點的神竅內涌去。
想要讓積水消融石頭,卻並非那麼簡單,但如果水的分量足夠,便可以達到這一點。
無數的精氣被不斷的積壓濃縮,最終化爲一滴精純的液體向神竅內涌去,絲絲縷縷,卻要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衝擊都要有作用。
樓閣裡的風聲忽然停了,一切生機彷彿都在一瞬間憑空消失了一般,昏暗的空間再次恢復了寂靜,在不久後,陳炳也隨之睜開了雙眼,面色依舊蒼白,但卻漸漸有了血色,一股比從前還要強大幾分的氣息正在若有若無的從其體內散發出來。
看着窗外的天色,已是第三日的夜晚,陳炳這才知道,自己已經修行了這麼久,但開源通竅已經到了最後一步,只需他再次凝練一番,便可以真正的打開第一個神竅。
想到這些,陳炳的心中不由有些欣喜,於是拿起真解,向着已經重新站起的老者微微鞠躬,便轉身離開了這裡。
修行此等經法所造成的負荷極爲巨大,只是三日的時間便讓他有種手腳發虛的感覺,這樣的消耗讓他明白這部經法所獨到的地方,若能修成,恐怕自己的實力境界將要比同階的修士要高出無數個層次,這些被陳炳壓縮凝成的力量,將會蘊含更加猛烈強橫的力量!
當走到一處昏暗的街巷時,陳炳的心中頓時氣血翻涌,面色一陣潮紅,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一聲輕嘆,陳炳知道自己已經在此次的修行中負了不輕的傷勢。
但就在陳炳走後,原本那些停留在地面上的鮮血卻發生了一絲輕微的蠕動,隨即有點點的金光閃耀,整灘血跡便悄然消失了。
準確的說,是自然蒸發了?但如此寒冷的季節裡,蒸發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那麼事實上,這灘血跡是被地面吸收了。
鬆爺所贈予的金錠子已經被陳炳換爲了無數散銀,所以衣食還算充裕,於是隨意在路旁找了家酒館,便走了進去。
菜很簡單,是最常見不過的家常小菜,酒同樣簡單,是最甘冽的清酒。
但酒館裡卻並不簡單,只是隨意幾眼,便發現了不知一名修行者。
而這些人同樣也注意到了陳炳,但目光只是在其身上停留了幾眼,便將視線移開,從他們有些嘲弄的目光中似乎可以讀出許多內容。
“原來只是一名初步凝神的小修士。”
顯然,這些人的修爲要比陳炳高出無數個境界,並且來歷很不簡單,僅是隨意的幾句交談,便引起了陳炳的興趣。
“沒想到平陽城裡竟出現瞭如此多的胡人,這些低俗之人出現在這裡,真是有煞我大周風采。”
“你可能還不知道,再過數日,那燕國的公主就會到來,這些胡人也不過是些先遣之軍罷了。”
“哪位公主?”一位白衣青年驚咦問道。
“自然是燕國的七公主。”一位紫衣青年說道。
“她來我大周何事?”
“據傳是要和我大周的一位皇子和親。”
“他們這些胡人都如此醜陋不堪,那這位公主豈不是腰粗如桶,膚色如碳的黑包子?”一位青年打趣道。
“那怎麼說也是燕國的公主,長相應該沒這麼不堪。”另一位青年同樣笑道。
“那可說不準,多半還不如母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