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走在充滿腥臭氣味的街道上,偶爾見到有人當街被暴揍的場景,朱晨桓也是面無表情冷眼旁觀,他畢竟不是什麼聖人,也不是真的像那個名叫龍套的男子說的有俠義之心,出手不出手,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標準,全憑自己心情。
剛纔之所以出手,只是因爲心裡對那個刀疤臉的傢伙純粹不爽罷了,至於是否噁心自己,又是否因爲那個可憐又可恨的女子,朱晨桓不否認有這些心思,但要說佔據大頭,那也未必。
見到這羣罵罵咧咧離去的傢伙們狠狠瞪過眼來,朱晨桓也只是淡淡一笑,而再去看那地上剛剛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傢伙,那人也只是怒罵道:“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下來!”
說完,就拍拍屁股大搖大擺的離去,即便臉上仍舊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也毫不在意,那下巴仰的,就和自己是天王老子一般。
朱晨桓收回視線,臉上面無表情,眼神卻十分冰冷,這種地方,這種毫無規則的罪惡之城,存在,有何意義?
懷中皓月似乎是感受到朱晨桓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寒意,不由得擡起頭唧唧的叫了一聲,朱晨桓聽到皓月的叫聲,低下頭看向雙眼璀璨如星辰可現在又有些暗淡的雙眸,見這雙眸中露出人性化的憂色,他微微一愣,旋即又是嘴角翹起,淡淡一笑:“還讓你這個小兔子給擔心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放心吧,雖然這城裡有一些氣息不弱傢伙存在,但以我現在的本事,也不至於完全成爲砧板上的魚肉,只是一者是不知道這蕭三娘到底是否真的必殺那個東勝榜排行第三素有王者之稱的寧靜;二者也對那個叫龍套的傢伙有些在意,實力不弱,說話還顛三倒四,他說讓我儘快離去,除去真有的好意不去說,也肯定是有其他的意圖。黑城、罪惡、魔頭還有一些更加神秘的傢伙,看來這一趟出行,給我的驚喜還真不少。”
皓月又是唧唧叫起,朱晨桓笑着搖了搖頭,輕輕撫摸了幾下皓月柔順的毛髮,又將它放到頭頂,下面自己要去見一個人,這是三十年之前病虎居士何德少就埋下的棋子,今天他要來收棋,只是四十年沒有踏回家鄉的土地,也不知道心思是否還是那般衷心,而且何德少在臨行前也曾叮囑,石玉國風雲國細作勢力滲透的厲害,連他也不敢完全保證此人仍舊衷心於石玉國,況且現在那人位高權重,可以用隻手遮天來形容,所以何德少分析,那人變節的可能性在九成之上。
不過哪怕這機會再小,朱晨桓也要一試,畢竟如果這顆棋子能夠收盤的話,石玉國以後的路也會減少許多坎坷。
朱晨桓由大路併入小路,在一個衚衕裡面非常不顯眼的院落前停了下來,他一手輕輕撫摸腰間匕首,一手則是徑直推開院門。
走入院內,只見院內有四名身着黑色錦衣的男子,這些人無一例外,皆是背對院門,直到朱晨桓走近,纔有一人轉過身來。
那人長相儒雅,兩縷灰白鬢角飄然而落,他見到只有白衣白靴頭頂白兔的朱晨桓一人前來,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但又瞬間恢復自然。
只見他抱拳說道:“公子來得晚了,我家主人等待不急,已經離去了。”
朱晨桓神色沒有半分變化,只見他又摸了摸腰間的匕首,笑道:“是乾脆就沒有來,還是真的走了?”
這名儒雅的男子笑着搖頭道:“公子其實可以安然離去的。”
朱晨桓嗤笑一聲,“恐怕如果我就這樣轉身離去,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吧?”
儒雅男子聞言也是朗聲大笑了起來,聲音爽朗,沒有一絲惡人該有的陰鷙,只見他拍了拍手,除了自己外,那三名背對着朱晨桓的人竟然癱軟了下去,朱晨桓低下頭仔細一瞧,才發現這三人哪裡是真的人,只是一堆衣衫罷了。
“公子請回吧,今時不同往日,我家主人命我在這裡等待十年,今天已經超過一天了,按理說我應該離去的,只是恰巧聽到有一名抱兔負劍男子殺得陳勾丟盔棄甲,十分狼狽,想要親眼見一見這人是何等英姿而已,現在見過了,此間事也該徹底了了。”
朱晨桓又摩挲了一下腰間匕首,想了想,開口問道:“這黑城是怎麼回事?”
儒雅男子笑着搖了搖頭,道:“黑城如其名,不僅牆壁黑,地面黑,就連人心也是黑的,又哪裡有什麼其他的東西?”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麼。”朱晨桓眉頭微蹙。
儒雅男子點了點頭,淡然道:“正因爲知道公子想知道什麼,我纔不想說。”
朱晨桓輕呼一口氣,他嗅了嗅自從進入城中就一直沉悶壓抑且帶有腥臭氣味的空氣,一捏匕首尖端,突然問道:“你的主人就沒有讓你留下一言半語?”
儒雅男子想了想,伸手縷了縷灰白鬢角,這才笑道:“主人的確說了,只是主人有個條件,如果公子不主動問起,我也就不會主動說出。”
“什麼話?”
儒雅男子神色這才嚴肅起來,他微不可查的向兩側瞥去,朱晨桓心由意動,手中匕首猛然激射而去,只聽數道噗嗤聲響,院子中的空氣便更加渾濁血腥起來。
待匕首飛回後,朱晨桓才上前兩步蹲下身來,用地面上的黑色衣衫擦乾淨了匕首上面的血跡,語氣不變的說道:“現在可以說了?”
儒雅男子見朱晨桓殺伐果決,動作乾淨利落,這才微微點了點頭,讚歎道:“石玉國太子殿下果然名不虛傳,有殿下珠玉在前,再看我國三個皇子,都實在是不堪入目。”
朱晨桓對儒雅男子的讚頌沒有一絲額外的表情,他站起身來,收起還沾有血腥味的匕首,道:“你知道,你我時間都不多。”
儒雅男子又是笑着點了點頭,他一手輕揮,身前便浮現出淡淡雲霧,而他的身影,也在雲霧中緩緩變淡,最終徹底消失。
只是在消失之前,卻有一句話傳入了朱晨桓的耳中。
“殿下若能活着離開風雲國,我家主人就認三十年前的賬,若是離開不了,那也只能說是石玉國氣運還未到可以吞併風雲國的時候。”
朱晨桓仰起頭來,眯眼看着已經昏暗下來的天空,只是夜幕重重,可在城外與城內的景象,卻是完全不同。
他輕輕彈了一下腰間匕首,只聽一道清脆的聲響傳來,如金玉交戈,異常悅耳。
“黑城?”朱晨桓收回視線,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他先是呢喃一句,後又大聲笑道:“可真是黑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