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城南三百里,有一座客棧孑然立於大漠之中,客棧名爲落日客棧,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地理環境就與蕭三娘曾經所在的惡人客棧相差不多。
朱晨桓與蕭三娘率領十騎禁軍行走於大漠之中,本來他想連夜趕路前往風雲城,後來因收到一封青鸞傳信,才臨時做出決定,改在落日客棧休息一夜。
黃昏時分,十二騎進入落日客棧中,看着客棧最頂樓上迎風飄展旗幟上的四個字,朱晨桓看向蕭三娘,笑道:“三娘,你說這落日客棧會不會和你的惡人客棧一樣是個黑店?”
蕭三娘沒好氣的瞪了朱晨桓一眼,沒有回答他這般無聊的問題,策馬前驅,率先進入了客棧之中。
六百禁軍若是一起行動,難免因聲勢過大引起朝廷的注意,所以朱晨桓決定將六百人化整爲零,讓他們各自爲戰,目標只有一個——風雲城。
經過十日的趕路,風雲城終於近在咫尺,只是陸擎天卻傳信讓他在此等待一個人,而具體等誰他也沒有說,甚至連什麼時間都沒有提及,對此朱晨桓也只能聳聳肩,高人總要有個高人的樣子不是?自己乖乖照做就好。
進了落日客棧,只見客棧的院落中已經綁滿了旅客的駱駝和馬匹,看來這客棧生意還不錯。
將馬匹繮繩交給趕來的小二,白衣加身,白兔抱於懷中的朱晨桓嘴角一翹,率先推開客棧大門,只見客棧一樓大廳中喝酒聲呼喊聲不絕於耳,聽到開門聲響,所有人都只是轉過頭瞥了一眼自己,就迅速轉回頭去,彷彿對自己絲毫不在意一般。
“客官,幾位啊?打尖還是住店?”掌櫃的小跑了過來,連忙說道。
朱晨桓不假思索道:“住店,十二人。”
掌櫃的想了想,然後露出爲難之色,道:“客官來的有些晚了,我們這房間只剩兩間了,一間大一些的,如果擠擠住個十人也能擠下,一間比較小,只能住兩人。”
一聽到這話,朱晨桓就一臉愕然,他看了看一臉爲難的掌櫃,又轉過頭來看了看眉梢含笑的蕭三娘,道:“三娘,你看?”
蕭三娘白了朱晨桓一眼,道:“怕什麼?老孃我都不怕呢,你一個男人怕個啥?老孃還是那句話,你要有膽子,你就過來。”
朱晨桓回過頭來,恰巧發現了掌櫃的那微不可查的一抹古怪笑容,這讓他更加疑惑了,真的有這麼巧的事嗎?只剩兩間房了,一間撐死放十個人,一間最好住兩人,這不是逼着自己和蕭三娘住在一起嗎?
雖然這一路兩人一直同行,可那都是住在荒郊野外,從來沒有過這樣旖旎的接觸機會。
但正如蕭三娘所言那般,她一個女子都不怕,自己大老爺們怕個啥?
領了鑰匙進入客房,結果還真如老闆所說,大的房子是真的大,十個人打地鋪的話,都能睡覺打把勢的。而小的房子,只有一張牀和一個梳妝檯,朱晨桓瞥了一眼柔軟的牀,大小正合適兩人休息。
他乾咳了兩聲,見蕭三娘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邊取下背後的古劍剎那,一邊嘿嘿笑道:“三娘,你看……這個,掌櫃的都給咱想好了,你說咱倆……咳咳,是不是……咳咳……住這間房啊……”
聽着朱晨桓吞吞吐吐的話,蕭三娘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嫵媚起來,只見她坐在牀沿,一手輕輕擡起,向着朱晨桓勾了勾,柔媚道:“太子殿下,今夜讓奴家幫你成爲真正的男人如何啊?奴家保證會讓殿下欲-仙-欲-死的。”
不知爲何,見到蕭三娘這副作態,朱晨桓渾身雞皮疙瘩竟然自動起來了,他打了一個寒顫,連忙道:“那個啥……咳咳,我去看看飯好了沒啊……”
說完,朱晨桓就落荒而逃,只留下從他頭頂跳下來的皓月怒目看着妖媚的蕭三娘,嘴中憤怒的發出唧唧之聲,全身毛髮乍立。
蕭三娘對皓月的警告視而不見,只是收回手指環抱胸前,嘴角微翹,低聲道:“有賊心沒賊膽,到底是真君子,還是假小人呢?”
一樓大廳,羈旅客商已經幾乎坐滿了,待朱晨桓十二人坐下後,便是一張空桌都沒有了,朱晨桓環視大廳,發現這大廳中的人都是要麼身着華服,要麼神色自若,幾乎沒有賊眉鼠眼或者看起來莽撞粗鄙之人。
“看來真是到了皇城腳下,連馬匪都少了啊。”
朱晨桓一邊吃着美味的飯菜,一邊感慨說道。
蕭三娘聞言嗤笑了一聲:“都說光芒最盛的地方也是最黑暗的地方,只是這裡少了些明面上的粗鄙馬匪,可暗地裡的殺人手段,卻比那些馬匪狠辣的多了。”
朱晨桓略有詫異的看了一眼蕭三娘,不由得說道:“可以啊,我是吃過大虧才明白的道理,你竟然都知道。”
蕭三娘白了朱晨桓一眼,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客棧的門再次被打開,先進入的是二十餘身佩環刀的身材魁梧的武士,接着纔有一個身着華服手持摺扇的年輕人神態倨傲的走了進來。
一開始朱晨桓還沒有什麼感覺,可當他發現那年輕人的面容時,雙眼瞬間瞪大,而在這時,年輕人也似有所感,同時轉過了頭,正好與朱晨桓四目相對。
朱晨桓眉頭微皺,心道不好。而年輕人則是嘴角微翹,眼中雖有陰霾,卻也沒有顯露出來。
朱晨桓在風雲國幾乎沒有什麼認識的人,在風雲國朝廷中更是沒有,所以他敢大搖大擺走在風雲國土地上,也不怕被誰認出來。只是有一個人他忘記了,那人不僅認識自己,甚至還和自己有過一次“很深”的交流。
風雲國二皇子,耶律晟吉。
當時他偷入石玉國,就是栽在了自己手上,而且還被自己搶過了皓月。
後來兩國不知做了什麼交易,耶律晟吉被放了回來,可誰知,今天竟然在這落日客棧正巧不巧的碰到了他。
兩人有仇,而且還是實打實的仇,不是兩國的世仇這麼簡單。
朱晨桓懷中皓月也見到了那個差點讓自己死去的可惡傢伙,嘴中發出低沉的唧唧聲,雙眼滿是仇恨。
朱晨桓伸手輕輕撫摸了皓月的毛髮,沒有讓皓月當場暴走。
耶律晟吉也出乎他的意料,沒有當即說出他的身份,而是在發現周圍沒有座位之後,徑直向朱晨桓走來。
他臉上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走的很慢,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朱晨桓心頭一般。
好不容易馬上就要到風雲城了,最終還是要暴露身份嗎?
朱晨桓桌子下的手已經緊緊的握了起來,他拳鋒表面有熒光繚繞,眼睛微眯,整個人都散發出十分危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