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真實還是荒誕,或多或少間,衆生皆有長生之念。
便是明知不可能實現,多少也曾有過夢幻念想。
實際夢想,通過自身努力,再加上一點機緣天賦,未必不能實現。
要不然有句話,怎麼會成爲名言——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當然,真就普通羣體而言,這個夢想,還是要具備基礎的,那就是有實現的希望。
長生執念,經過代代傳遞兩千年歲月,已然根深蒂固,狂熱不減。
然真要說諸多歲月中的諸多失敗,一點兒影響都沒有,也是完全沒這個可能的。
如今一下子,實現了連自身都有一點兒懷疑的虛幻夢想。
不可置信的呆愣過後,便是由衷喜悅,着實的歡天喜地。
歡天喜地之後的行爲如何,便以各自意志品性而定。
不管如何做,人生於世,無非吃喝拉撒,酒色財氣而已。
最初的喜悅激情過後,便是順其自然的淡定。
體驗了太多,終究不可能得到喜悅過後,就是說不出的枯萎與煩躁,甚至於暴躁。
以往渴望的長久生命,真正實現體驗之後,到頭來所想者,居然是以自殺來解脫。
感受着生命的逐漸消散,早已沉浸於無盡歲月的瘋狂意志,多了幾分清醒。
“好手段!”
“實在是好手段!”
“殺身僅能殞命,殺心卻是王道!”
恍然而悟的苦笑聲中,整個身軀逐漸消散,如光點一般,徹底消失天地間。
“真不知道這羣傢伙怎麼想的?”
“好好的平地所在不待,反跑到了這種林密高山。”
“縱然出於防禦的考慮,這地方地勢奇特,的確有幾分易守難攻的意思。”
“可現在都什麼時代了?”
“還想着依靠這種地理優勢,理念更新速度,是不是太慢了?”
一邊急速中前行,青龍一邊嘀咕道。
“因爲此地,乃是整個大地的中心。”
“莫看山勢奇峻,實則內部別有洞天。”
“相對於外邊穿越數千公里的土層,還有溫度相當高的岩漿,這裡是最爲理想之地。”
言語間的解釋中,快速的移動速度,已然不知覺中,直通大山底層。
“應該就是這裡吧?”
一堵門牆攔路,看似木質外圍佈置,堅固程度超乎想象。
試探性的一拳發出。
門牆上出現的反彈力道,將青龍身形直接逼退。
一道道機械聲隨着青龍後退的身形,而充滿整座大山。
一道道火舌噴吐,殺機自四邊八方,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尋常血肉身軀,在這樣的攻勢下,一個呼吸的瞬間,便要連半點兒痕跡都留不下。
“哼!”
鼻音哼聲中,戰刀於一道白光中出鞘。
極致殺氣引發極致刀芒鋒利。
白芒一片,同時極爲刺骨的刀鋒,落在山體,如寶刀切豆腐一般,勢如破竹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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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正常觀感的黑暗,隨着腳步的踏進,自然降臨。
便是無所謂照明設備,以衆人之修行,也不至於在黑暗中受到影響。
一路前行不知多少時光,多少距離,明顯火熱燒灼感傳來。
朦朧火光感自前方傳來,再行幾步。
一個巨大的火圈口,能夠清晰聽到滾燙岩漿,類似於開水一般的冒泡聲。
看到滾燙岩漿中的種種異象。
對於衆多道家高人而言,如此景象自然不至於有太過吸引力。
至爲關鍵的,還是在那火圈口,盤膝而坐的一道身影。
白髮蒼然,面容仿若二十一般。
一半身軀嫩如羊脂白玉,一半兒身軀焦黑如枯死朽木。
“你這是什麼情況?”
“非生非死,非假非空?”
“什麼時候,以道入魔,也能這般領悟禪理了?”
看着如此怪異的話語,衆多無言沉默中,衛無忌開口道。
隨着衛無忌的言語開口,盤膝而坐,表象無比怪異的身影,猛然睜開了眼眸。
“年輕人,咱們終於正式見面了。”
非感受歲月流逝而不能成就的眸色滄桑,掃了衆多道門高人一眼,繼而落在了衛無忌身上。
“看來,對於你我的會面,你曾做過預想。”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從我踏入臨城開始,還是那個被折騰的不人不鬼的魔道妖人被我誅殺的時候?”
“話說,你們這些人,真夠可以的,爲了追求長生,什麼事兒都能做出來。”
“不知你可曾想過,如此行爲,讓萬千無辜遭受牽連,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點頭淡然間,眸中正氣浩然,高聲質問道。
“以前沒體驗過何爲天打雷劈!”
“突然間來了這麼一道,倒是體悟出了幾分玄妙。”
以眉心爲界限,一半生機勃然,一半死氣深沉。
自然呼吸間的吞吐,來自大地深處無數歲月蘊藏的磅礴能量,被吸收煉化。
生機愈發勃然,死氣愈發深沉。
生與死之間,倒是顯出了幾分自然造化。
“你們看!”
青龍突然有些難以淡定,驚呼而出。
一雙雙眼眸注視下,滿頭白髮之一半,突然自極致快速中,由白變黑。
“不好,他已經悟通了關鍵!”
老道長難以淡定一聲喝中,擡手一掌,氣息磅礴而出。
“嗯?你這個老傢伙,居然也有此機緣?”
眼眸同樣呈現詭異的完全黑白,終究落在了老道長,以及一衆道門高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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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看看,何爲武當的劍!”
老道長出手,無疑做了一個很好的表率。
武當山掌教手一捲,一柄長劍出鞘,氣息加持下,隱約看到一頭龜蛇玄武,霸氣十足,昂首長嘯。
真武劍!
除了武功傳承之外,這柄劍算是武當最重要的傳承。
“龍虎山的名頭,若是在我手中弱了,往後何顏見祖師!”
龍虎山掌教出手鋒芒,絲毫不弱於人。
“你們居然全部超脫了天地界限所在?”
動手之時,氣息的全部爆發,自然是無法隱藏的。
除了爲求長生,邁入邪道,做了諸多不容天理之事外。
單以修爲,學識,此人之淵博,可稱得上前所未有。
天地禁錮之事,自然明白。
正因爲明白,才於滿心不甘中,毅然將兩千年積累挖掘,做出瞭如此大事。
行至此處,雖借用了地理自然之能,然大地之厚重,超出想象,非尋常之力所能觸及。
故而一些代價,終究還是要付出的。
不過沒關係,只要能順利藉助這股大地核心的磅礴力量,衝破禁錮,成全兩千年執念。
些許付出,便算不得什麼。
“哼!天地着實不公!”
雖然藉助浩瀚能量,所得成就必然超越天地界限,一陣情緒依舊自然而起。
拼死拼活好不容易纔得到的東西,旁人生來輕而易舉便可獲得。
如此巨大差異,心態再淡然,怕是也無法平和。
何況爲求長生,什麼事兒都能做出來。
又何談心性,何談平和。
“雖說有因果之源,可你都要挖人家的心了,還想人家公平?”
“能不能要點臉兒?”
衛無忌眼珠子朝上一翻,極盡吐槽道。
此劫雖有了斷衆生因果之故,只不過借了這羣瘋狂傢伙的手罷了。
實際上,如此行爲,的確是極大的不妥。
不僅對衆生,對於天地本身,亦是如此。
若非其註定不可能抽取太多能量,足以影響朦朧中的天地意志。
便是沒有衛無忌,這一道雷霆,也會無情降落。
毫無疑問的是,殺伐霸氣,必然加重很多很多。
不直接劈成一截一截的焦炭,就算其活得太結實。
“你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衆多進攻,說不出淡然的眼眸,因衛無忌一句話,而精光蹦現。
擡手間,強悍能量化生一層相當堅固的防護層。
道道殺伐落在防護之上,半點兒漣漪都不曾泛起。
連撼動人家防護的能力都沒有,這便是底氣,這便是實力。
“這不可能!”
一聲聲驚駭狂吼,自然而出。
“沒什麼不可能的,大地偉力的防護,可不是誰都能打破的。”
似是不屑般的冷笑聲中,注意力再次集結到了衛無忌身上。
“小子,把剛剛的話,給我說個清楚明白。”
一句話的提點下,其實在內心已經有了大概輪廓。
只不過有些不敢相信,不願意相信罷了。
長久歲月,諸多毫不猶豫的犧牲,換來的,僅是一顆擺在棋盤上,隨意可丟棄的棋子。
這事兒若是信了,這長久的歲月,一輩又一輩的傳承,又該算做什麼。
“其實你心裡明白,何必非得執着於我口中得到答案呢?”
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要從一個敵對者的口中,得到相信自己的勇氣與絕心。
這事兒,實在太過荒誕。
這般心性,便是能活千年萬年,又有什麼意義。
“你不說是吧?”
“那就爲此而付出代價吧!”
一隻死氣森然的乾枯手掌,自防禦護罩中探出,直撲老道長。
一雙歷經歲月沉澱的眼眸,實在看得清楚。
老道長,可算是唯一的脆弱軟肋。
“有些時候,想的莫要太美,付出代價的,反可能是自己。”
刀,剎那間出鞘。
鋒利刀芒似有切割萬古時空之威,寒氣森然不自覺襲身而上,彷彿置身傳言中的刀山地獄一般。
“好厲害的刀!”
半截手臂連帶着手掌飛起,落入火熱岩漿中浮浮沉沉。
因手臂切割自然而起的疼痛慘叫,並沒有如實傳來。
由衷讚歎聲中,眉宇不自覺陰沉。
然後那隻被斬斷,邊緣整齊的手臂斷口處,再次長出一隻完美的乾枯焦黑手掌。
肢體重生!
這樣的一幕,發生於衆目睽睽之下。
“大地威能讓你這麼用,着實有點兒糟踐了。”
提着刀的衛無忌,嘆了一口氣,卻也談不上沮喪。
這事兒,早在預料之中。
浩瀚能量得之,少說可活萬年。
區區斷肢重生,不過是一碟再沒有意思的小菜兒。
“小子,莫再拖延了,用你的刀,砍了他。”
老道長氣息似有一些低迷,衛無忌的出手,雖然不至於讓他們受到傷害。
然針對那一層大地能量防護的攻擊,卻也着實令人夠嗆。
“他的刀,的確夠鋒利。”
“但是想突破大地威能防禦,怕是沒這個可能。”
極其自信穩定的聲音,自防護之內而出。
些許時間內,頭髮的黑潤,似是又覆蓋性的往外挪了幾許。
時間,哪怕是幾許時間,所得成長,也足以平定一切危機。
“可我怎麼有這個自信,不僅能一刀劈開防禦,更能一刀劈死你呢?”
衛無忌揚起了手中戰刀,明滅不定的光輝,於刀身上,時隱時現。
“既然你有這個自信,何不一試?”
眼眸似是瞬間微微眯起,一股能量自大地而來,融入了護罩中。
“那就真心讓你見識一下,何爲殺人的刀。”
語氣淡然中,冷芒寒然自心而生。
阻隔了外界光輝的黑暗,被一道極致亮光籠罩。
那是刀之殺伐,自然而生的極致光輝。
光輝落在大地威能的防護上,極致鋒利輕易洞穿。
而在極致刀芒洞穿大地防護的那剎那,岩漿火海齊齊震動。
強大的震動波衝擊而上,指頭地表。
無數紮根土地的古木大樹,連根而起。
有些甚至瞬間就成了一堆篩粉。
清朗天空,不自覺被一層黑雲籠罩。
一道道雷蛇於黑雲中狂舞,壓抑氣息撲面而至。
都說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便是山雨來臨之前的重大威勢。
“果然來了!”
眸中神光凝聚,眉宇間不自覺多了幾分憂愁。
若是可以的話,真心希望一切就此停止。
“能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
“接下來,唯有看天意如何了。”
狂風吹拂中,地將背手而立,嘆了一口氣。
“他們情況不知如何了?”
自開始起,袁冰心中便不自覺多了幾分掛念。
眼下如此景象,心中掛念更甚。
身處外圍,依舊感受到如此可怕的威勢。
身在覈心,面臨的該是何等的狂暴。
地將抿抿嘴脣,想說些什麼,卻終究說不出口。
以他的身份,內情清楚自然遠超袁冰。
出身以及工作的立場,讓他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甚至於交鋒。
那羣傢伙雖然不可理喻,罪不可恕。
一個個都該槍斃五分鐘。
實力,的確是不容小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