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妃暫時放下園子裡的活計,回屋裡換了身乾淨清爽的衣裙,再度出現在緋雪面前時已然換了種顏面。雖不至貴氣逼人,到底多了幾分官門大戶出身的雍容高雅。
端詳了緋雪片刻,覺着這女娃雖年歲小了些,可那對眸兒明澈靈動得很。尤其舉止進退有度,優雅大方,實在是個好姑娘!只不知她那鎮日不理男女之事的兒子如何就通了竅,還給她帶回這麼標誌的姑娘來,真是孺子可教!
“夫人,小女略通‘歧黃之術’。今日冒然登門,沒帶任何禮物,心中實在不安。不若叫小女爲夫人看看脈如何?也算盡一點心意。”
鎮南王妃是何等精巧的心思,如何會不知這姑娘藉此‘由頭’,不安是假,想要給自己看看脈纔是真。想是兒子有所託付,她纔有如此一言。不過,她不是貿貿然上來就提出看脈,而是巧用一個她無法拒絕的‘理由’,果然是個聰穎的姑娘!
事實,正如鎮南王妃所猜的那樣。方纔在她回房間換衣裳的片刻裡,夏侯容止對緋雪道出了帶她來此的真實目的。原來,鎮南王妃早年前曾身中劇毒,導致一夜白髮。後來毒雖然是解了,可這滿頭的白髮卻再難恢復。偏她又是倔強的性情,說什麼也不肯就醫。也是那次墨鳶郡主生命垂危之時,夏侯容止見識過了顏緋雪的醫術,故才生出這樣的念頭。
若換做別人,鎮南王妃平淡拒絕就好。可這個人是顏緋雪。且不說她與自己的兒子究竟是什麼關係,今日緋雪初次登門,於情於理,這個提議鎮南王妃也不該拒絕。否則,說不定就會給緋雪姑娘留下一個‘不識好歹’又或‘高不可攀’的印象。若然因她一己之事而影響了這姑娘同容止的關係,就更是得不償失。她可是盼了好久才盼得兒子開竅。
一番思量下來,鎮南王妃終是做了妥協。
“夫人可畏寒畏熱?”緋雪一面爲她診脈,一面淡然問道。
鎮南王妃輕輕點了下頭:“的確是這樣。一到了冬日,我恨不得就待在暖和的屋子裡,哪也不去。到了夏日更覺難受得緊。”
“可是嚴重之症?”夏侯容止在旁擔憂地問道。素來冷漠示人的俊容上,這一刻掛着毫不遮掩的關切與憂忡。
“世子放心。王妃昔年中毒時傷到心脈,纔會致她畏寒畏熱,只要精心調養,便不是什麼大問題。回頭我開個方子,您着人去藥鋪抓藥便是。”
片刻之後,緋雪走出花廳,神色卻是倏然一緊,早已不見了在鎮南王妃面前的那般雲淡風輕。
鎮南王妃恐無多少時日可活……怎麼辦?她要不要將此事告訴給夏侯容止?若說了,只怕夏侯容止很長一段時日都要活在‘殫精竭慮’的憂忡與不安之中。可若不說,夏侯容止日後得知了真相必要怪她。
唉,實在是騎虎難下、難做決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