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賤蹄子,給你幾分顏色,你倒開起染缸來了。少******唧唧歪歪,今兒個落到小爺手裡,還想走?沒門!”
那惡霸許是沒了耐心,也不再與小丫鬟好言相說,竟撕扯起丫鬟的衣裳來。
當‘撕拉’的聲音一響,緋雪面容登時染上了絲絲慘白,前世臨死前險遭到侮辱的記憶排山倒海地向她涌了過來,深深的恐懼與無助感瞬間將她層層圍繞,邁出的腳步終還是停了下來……
“段少爺,求求你,啊……不要,不要撕我的衣裳……”
“快來吧,本少爺已經等不及了!”
“奇怪了,這冬日裡,怎麼能聽到‘野貓’叫?”
突然自梅林外圍傳來的一聲‘喃喃自語’驚得段澤立刻停下動作,豎耳細聽。
正是這片刻的停頓,小丫鬟見機不可失,忽而狠狠在段澤禁錮自己的大手上咬了一口。
疼痛使然,段澤下意識發出一聲‘啊’的慘叫,順勢鬆開了禁錮小丫鬟的雙手。小丫鬟顧不得整理狼狽凌亂的衣衫,只一股腦地向前跑去。
“想跑?沒那麼容易!”段澤惡狠狠地說完,提步正欲追趕的時候,卻在簇簇梅影中瞧見了緩步走來的少女。吃了一驚,他急忙將身形隱在一棵梅樹後,大氣都不敢喘。若是旁人倒也罷了,這少女他卻是見過,三四月前,在將軍府的私人園林裡,少女一鳴驚人。當時,他也是在場的。
小丫鬟跌跌撞撞地往梅林外跑,卻險與正走入梅林的緋雪撞個滿懷。
“咦,我還當時‘野貓’,原是你在這梅林中啊。”
丫鬟顯然嚇得不輕,一張白蒼蒼的小臉上掛滿淚痕,不回緋雪的話,只不錯眼珠地看着她,模樣倒像是深山中被獵人追殺的麋鹿,好不可憐。
“正好我這會子覺得有些冷,你去給我取個手爐來吧。”
說話的同時,緋雪悄然給小丫鬟使了個眼色。還算小丫鬟不笨,立刻就明白緋雪小姐這是要救自己逃離虎口,眼中立時蓄滿了感恩戴德的淚霧。
此時,緋雪尚不知自己這‘無心插柳’的一行徑會給她日後帶來多大的益處。
午時稍過,在外閒逛的緋雪回到了東跨院。掀開厚重的棉簾,迎面一絲暖意如清風拂面,頓叫她發出滿足的一聲喟嘆。
“外面可要凍壞人了。凌翠,倒杯茶來。”
說罷,卻未聽見凌翠似往常般笑着應喏,緋雪不禁納悶地擡頭望去,剛好捕捉到凌翠用袖口急急擦拭臉頰的動作。
“凌翠~”
凌翠低着頭,像是做錯事一般,又像是隱藏的‘秘密’怕被察覺,只訥訥言道:“奴婢去給姑娘倒茶!”
“慢着!”緋雪叫住她,點漆似的明眸閃過一道寒光,清冷逼人。她信步走到凌翠面前,因個子矮小,即使凌翠拼命低頭,她也依稀看見凌翠左頰上殷紅的指印。
“怎麼回事?”聲音如冬月寒潭一般清冷森然。
“沒,沒怎麼。”
“凌翠!”更沉更冷的聲音顯示她已生氣。
凌翠見狀,知再不能隱瞞,便將方纔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她聽。原來,稍早時候,凌翠聽青鶯唸叨一句,說二管家扈娘正在給各院各屋派發新年賞錢。凌翠爲了討個好意頭,便也去找扈娘,想着小姐和姑娘也是將軍府的主子,派發賞錢卻是少不得她們的。可誰知,那扈娘卻說根本沒有發賞錢這麼回事,還給她好一番教訓。受了委屈的凌翠回到東跨院,偏又看到青鶯打開姑娘的妝匣,正胡亂翻着。一時悲憤交加,就上前與青鶯爭執了起來……
“是青鶯打的?”緋雪問,心中已有答案。
凌翠點了點頭,想忍着不哭,眼淚卻還是不爭氣地衝出眼眶。想她從前在沈府,好歹也是一等丫鬟,又跟了小姐這麼個好主子,生活得順風順水,幾時受過這樣的氣?
緋雪雙眸微眯,周身陡然竄起一股子寒意,藏於寬袖之中的手緩緩收攏十指,眼中寒光逼人。
她自然知道,區區一個丫鬟,青鶯卻敢在這東跨院如此橫行,必是受了人唆使。即使不然,她也必有所仰仗,所謂‘狗仗人勢’,說的大抵就是她這種。
按理說,凌翠受欺負了,她不能也不應該袖手旁觀。縱然那青鶯有恃無恐,憑她教訓一粗使下人還是綽綽有餘。只俗話有道:打狗尚且要看主人。現在的她在這偌大的將軍府不過是一粒小小塵埃,憑什麼去和掌一府之勢的柳氏鬥。事情鬧將起來,於她斷無半分好處。不如忍了當下,等待時機再爲凌翠‘回報’今日之辱!
一番的思量下來,緋雪輕輕握住凌翠的一隻手,壓低了聲音卻斬釘截鐵說道:“好姐姐,且忍當下,我斷不會讓姐姐白受了今日之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