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雪擡眸對上他沉若幽潭的眸光,微揚粉脣,露出鄙諷的一抹冷笑,“王爺若執意如此,那麼爲求自保,我便只好去尋求太后娘娘的幫助了。姐妹一場,我想她總不至於見我身陷囫圇而袖手旁觀。”
宇文寅冷冷盯着她,眼瞳陰暗不明。片刻之後,兩片岑薄的脣間溢出幾聲聽不出喜怒的低笑,“呵呵呵,你真不該威脅我。”
緋雪不置可否。雖然她並不認爲宇文寅是真的在乎顏雲歌,可至少就目前而言,宇文寅還不能同顏雲歌撕破了臉。宇文寅未必會怕顏雲歌,但他卻不能忽視一個女人爲愛瘋狂的可能。
又過了片刻,宇文寅和顏緋雪先後走出開滿梔子花的庭園。宇文寅走在前,大步流星,因婚禮儀式馬上就開始了。而緋雪晚一步走出,步履緩慢,因方纔宇文寅留下的一句話而顯出幾分冷霾憂沉之色。他說:你早晚會是我的!
她想不通:明明已時過境遷,爲何他就是不肯放了她也放過自己?這般執着於心中虛幻而扭曲的執念,何必呢?
兩人都不曾注意到,在他們先後走出梔子園後,不遠處一棵樹上飛下一抹藏青色身影,頃刻便消失在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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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顏雲歌因聽聞新婚夜宇文寅不曾入新房而心情大好,連日來壓在鳳闕宮的烏雲總算散開,提心吊膽了好一陣子的宮女太監們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可打聽清楚了?昨晚他確實沒進入新房?該不是你爲了讓我開心而拿話哄我的吧?”
聽到她的質問,翠環臉上頃刻露出誠惶誠恐之色,急忙爲自己辯白:“就算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欺瞞娘娘啊。我們安排在三王府的人的確就是這麼回的話。”
顏雲歌疑心稍減,隨後卻又狐疑地挑起眉峰,“你不是說上官雲瑾那小賤人長得一副狐媚子相,頗有幾分姿色嗎?何以新婚之夜阿寅會置她於不顧?”
“娘娘,看來奴婢猜得沒錯,王爺娶左相家千金不過是爲了將左相一方的勢力拉攏過來,權宜之計罷了。縱然她上官雲瑾有幾分姿色,難道娘娘就不是貌美無雙嗎?何況娘娘與王爺畢竟有着這麼長時間的‘情分’在,哪是區區一個狐媚子就可取代的?”翠環趁機討好。顯然她所言聽在顏雲歌耳朵裡頗爲受用,瞧那逐漸舒展開的眉心就知道了。
翠環暗暗心喜。看娘娘的樣子,應該是氣消了大半。難得主子一掃連日陰霾,露出了幾分清淺的笑意,翠環實在不想在此時說出煞風景的話。可是有些話,她卻非說不可!
“娘娘,還有一事……”
“何事?”顏雲歌挑眸看她,目光恢復了平素的嫵媚妖嬈,粉紅脣畔淡淡笑意點綴,使得她整張臉如沐在陽光下,神色說不出的明媚耀眼。
“我們派在王府暗中監視的人稟報時還說……”擡眸飛快掃了主子一眼,縱然心有忌憚,翠環也只得硬着頭皮如實相告:“昨日,他發現王爺曾與大小姐在園子裡私下接觸過。至於他們說了些什麼……因他當時離得有些遠,聽不大清楚。只隱約從兩人的微末表情上判斷他們談得似乎不甚愉快。大小姐作勢拂袖而去,還被王爺擋住不許她離開……”
越說到後面,她的聲音越小。真是過了一山又一山。王爺不理睬左相千金,本對於娘娘而言是喜事一樁。這意味着娘娘根本不必把左相千金當成潛在的‘對手’,她更是不足爲懼。可顏緋雪就不一樣了。幾年前兩位小姐在宮中作爲公主侍讀時,大小姐與當時還是三皇子的宇文寅就過從親密,這事不僅是娘娘,就連她也是知道的。瞧眼下這情勢,大小姐離開三年多,王爺卻對她從未忘情,想來心裡是給大小姐留着位置呢。這對娘娘來說,可是大大的不利!
“陰魂不散的賤人!”
顏雲歌戴着尖長護甲的手重拍身旁小几,使得几上杯盞都顫了一顫。
翠環早知她會是這種反應,不由暗暗在心中一嘆。看來娘娘與大小姐之間的‘孽緣’只怕還有的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