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飯廳走了路上,緋雪狀似不經意地問起,“方纔自你書房裡走出的人是誰?我見他行色匆匆,見了我又露出驚愕之色,就像見了鬼一樣,我長得有那麼嚇人嗎?”
眉峰微不可見地輕輕一挑,君拂不動聲色地斜睨了眼走在身旁的女子。似感覺到了他的注視,緋雪忽然偏過頭來,剛好與他透着探尋的目光相撞,卻是柔而清雅地彎脣一笑,眼中除了一片純淨的清澈再無其他。
“哦,只是我一個手下。方纔我訓斥了他幾句。大概就因爲這樣,神色纔會有些難看。”四兩撥千斤地給出一個不算解釋的解釋,此時的君拂心裡紛亂得很。從前的緋雪是見過肆亞的,這點,肆亞曾有對他稟報過。就在殺木婉兮滅口那一日,肆亞甚至還曾與緋雪發生過正面衝突。可是有一點,緋雪並不知道肆亞是他的人。一直以來,肆亞在外的身份一直是‘南疆人’,一爲掩人耳目,也爲了東窗事發時刻將禍水東引。所以即便是私下曾與肆亞有過許多接觸的木婉兮,也一直以爲肆亞就是南疆人。但若是這個‘南疆人’與自己扯上了關係,情況則有些不妙……
用膳時,君拂依舊似往常那般體貼入微地照顧緋雪,佈菜盛湯,原是下人的活,他卻一手包辦,還一副樂於其中的樣子。有幸見到這副情景的櫻桃,一掃適才遭到訓斥的陰霾,再度抿着嘴偷偷地笑了起來。
“對了,明日在觀景臺有個小聚會,你可願去湊個熱鬧?”
在君拂這裡,沒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戒條例律,他我行我素慣了,也受不得束縛。尤其此刻是在自己的王府。若在家裡都要‘拘謹’着,如此活着還有什麼興味可言?
“湊熱鬧?”緋雪有些不解地擡眸看他。
一對上那雙明澈清雋不染凡塵垢穢的眸子,君拂忍不住在心裡暗暗地嘆了口氣。若真是一個‘聚會’那麼簡單就好了。武惠妃是如今宮中位分最高的妃嬪,掌六宮之權,除了皇后寶印尚不在手,她基本已位同‘國母’之尊。既然是武惠妃發來了帖子,他想,必然是皇兄授意過的,目的自然是爲了對緋雪探知一二。皇兄到底是對緋雪放不下心……
可能的話,他並不想緋雪前去觀景臺赴宴。可他心裡明白,即便推過了這一次,也必然還會有下一次,下下次的‘契機’在等着他。他總不能每一次都推脫拒絕吧?何況,緋雪若嫁給他的話,日後必然也會與宮裡的人有所往來,早些認識總是沒什麼壞處。
“是宮裡的武惠妃發了帖子,要請你去觀景臺小坐。”
聞言,緋雪心裡驟然一緊,容色不安地白了白,“我……可不可以不去?”
有些無奈地看着她,君拂在心中暗道:我又何嘗想叫你去?問題是,這個坎你躲不過去我也一樣沒得躲。皇兄那個人有多霸道執拗,你根本毫無所知。既然他打定了主意,那麼即便沒有這次,下一次他一定還會用別的手段別的方式接近你。那樣的話,我們就更是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