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一路飛馳,刺耳的警笛聲不停地鑽入心扉,讓人煩躁不安。坐在警車後面,秦梓涵目光溫柔地注視着江帆,內心忐忑不安,脣齒翕合着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化爲默默的注視。這種時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唯有神情相望的眼神表明一切。
憑心而論,秦梓涵從小到大從未進過警察局,自從與江帆結婚後,已經是第二次走進警察局。依稀記得第一次是在交警隊將江帆解救出來,而這一次能平安無事麼?沉默代替一切回答,凝望着江帆淡定的眼神,似乎所有的疑問都是虛無,內心裡多了份篤定。
在警察的帶領下,二人被分別帶進兩間審訊室。當江帆走進審訊室時,出乎意料的是,範琳琳坐在一張椅子上,正在被一名警察審問,聽到門口的腳步聲,看見江帆的身影,忽然圓睜雙眸,怒聲咆哮着:“江帆你混蛋,害得我被你拖下水,快點給警察解釋清楚,馬上還我一個公道。”
“嘿嘿,範警官不要發火,公道自在人心。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身正不怕影子斜,範警官行的端走得正,當然不怕嚴刑拷問,真金不怕火煉嘛。”江帆滿臉嬉笑,一屁股坐在範琳琳的旁邊,輕輕向後努努嘴,眯縫着眼睛道:“不瞞你說,現在我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明晃晃的手銬戴上,想脫身都很難。所以實在非常抱歉,在下愛莫能助了。”
“你活該!本來很簡單的事情非要弄得那麼複雜,現在可好,有理也說不清楚了。”範琳琳冷哼一聲,眼睛一瞟對面的警察,氣憤地道:“他們這羣混蛋懷疑我故意縱容,有意協助犯罪嫌疑人逃離案發現場,並且在可控的情況下,對犯罪嫌疑人在夜總會出手傷人一事置之不理,簡直豈有此理。”
情緒激動之下,脾氣火爆的範隊長破口大罵,完全不顧及同事的尊嚴。誇張的是,那名警察似乎當做耳旁風,像是沒聽見一樣,臉上毫無表情地埋頭寫着材料。不得不說,這種巍然不動的神情一般人模仿不來。
“這個……”江帆強行忍着笑意,微微點點頭,輕聲道:“警察同志,你們可能誤會範警官了,這件事情上,她完全是無辜的。當時在我的威脅下,纔不得已作出妥協的行爲,從法律的角度來講,人在遇到危險的迫害時,本能地選擇妥協是不能算作協同犯罪的。至於之後在夜總會傷人的事情上,範警官也是執意阻攔,不得不說你們處理事情有些過於武斷。”
“少說廢話,還沒輪到你說的時候呢!”警察一拍桌子,兇狠地瞪了江帆一眼,眼神銳利如刀:“我是8.15專案組的組長範正陽,專門負責提審你。目前你是本起案件的最大嫌疑人,請全力配合公安機關調查,而你要保證所說的話不能有半點虛假,否則的話,將要負法律責任,清楚麼?”
“嗯,既然來了,自然是積極配合。都被你們銬起來了,說謊話也毫無意義。”江帆打了個哈欠,表情依舊輕鬆,感覺渾不在意,像是在逛菜市場一般。
“那好,我們開始正式調查,再次警告你一遍,作爲本案的最大犯罪嫌疑人,你絕對不能撒謊,任何事情都不要隱瞞。”範正陽一臉嚴肅,盯着問卷開始提問:“請將昨天晚上發生車禍之前的詳細過程描述一下,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能有遺漏。”
“喂,嫌疑人已經抓回來了,我是不是可以走
了?”範琳琳突然打斷,眼神異常憤怒,雙眼快要噴出火來。
“琳琳,事情還沒處理完,你就耐心等一等好不好,你也是一名警察,自然清楚其中的規矩。不是說放人就能放人的,一切都需要按照程序來,任何人都不能徇私舞弊的。”範正陽儘量壓低聲音,臉上掛着微笑,顯然有些懼怕範琳琳。
“用不着給我講大道理,你這個刑警支隊長簡直是個窩囊廢,這點小事情都辦不了,以後出門別說認識我。”範琳琳別過頭去,扭臉看着對面的牆壁。
很顯然,二人話語中透露出彼此的親切感,江帆瞪大眼睛,不禁八卦式地揣摩起二人的關係來。
“哎呀,當着外人面,不要讓我下不來臺嘛。好妹妹,你順便聽一聽事情的始末,對整個案件的分析大有裨益,說不定我們能從中找出元兇來,好不好?”近乎帶着哀求的口氣,範正陽眉眼輕笑,一副恭維的模樣。
毋庸置疑,二人的關係非常明朗,範正陽正是範琳琳的親生哥哥,而面對脾氣火爆的妹妹,當哥哥的也毫無辦法,自幼妹妹嬌生慣養,父母溺愛哥哥疼愛,所以這種口氣也不足爲奇。
如此一來,倒讓江帆產生幾分興趣,認真地打量着面前的範正陽。必須承認,這是一位相貌英俊的警察,兩道烏黑濃密的劍眉,一雙俊眼神采奕奕,鼻樑挺直脣紅齒白,瘦削的臉頰英武非凡,整個人看起來風流倜儻瀟灑翩翩,一個標準的美男子。還真別說,若是仔細瞅瞅,眉眼處跟範琳琳頗有幾分相似之處。
帶着一種好奇的心情,江帆試探性地調侃着:“哎呦,哥哥抓妹妹進警察局,如今這世道還真是少見,不愧是不枉私情的好警察,實在是讓人心生敬佩啊。”
“閉嘴!”兄妹二人異口同聲,兩道寒光同時直視過來。
“耍嘴皮子功夫是沒用的,只有認真交代案情纔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範正陽劍眉一豎,低頭在審訊錄上寫下幾行字,繼續道:“將昨晚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說出來,任何細節都不要錯過,抓緊時間說。”
不愧是兄妹,說話的口氣都差不多,江帆撇撇嘴,慢聲細語地將昨晚發生車禍的事情一一道來。其中包括在山路上如何遇到飆車黨,發生車禍、械鬥、槍戰等細節問題全盤托出,毫無任何保留和遺漏。隨後又敘述瞭如何劫持範琳琳,在夜總會如何報復謝安,以及與黑社會混混鬥毆等事件交待出來。當然,除了涉及個人隱私的事情之外,江帆幾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直至最後,江帆說得有些口乾舌燥,眯縫着眼睛看着範正陽,擺出一副誠懇的模樣:“警察同志,方纔我所說的就是整個事情的始末,沒有一點隱瞞和遺漏。那幾個殺手的死亡原因,你們可以通過指紋驗痕,並且根據彈道痕跡判斷殺人兇手正是他們的同夥。至於其他幾個死亡的殺手,確實是我殺的,不過那是出於正當防衛,在那種情況下別無選擇,要不然死的人就是我。”
絲毫不理會江帆的言論,範正陽埋頭在審訊錄上飛速地記錄着,忽地擡起頭來,直視着江帆的眼睛,沉聲道:“你說的這些只是你一方之言,根本無從考證。不過我們會模擬當時的現場情況,並且依據科學手段鑑別出真正的犯罪嫌疑人,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拋開這些問題不管,我們
先來談談你去夜總會尋釁滋事以及挾持警察的事情。”
“剛纔說過了,通過各方面的判斷,我懷疑僱傭這羣殺手的人,就是安華集團的謝安。試問哪個男人,能輕易放過派人追殺自己的敵人呢?所以自然而然我要找他報仇,給他一點顏色看看。”江帆冷冷一笑,眼神中露出一絲兇狠。
不得不說,切身實際地聽着江帆敘述整個事件過程,範琳琳感覺怵目驚心,隱隱有些心悸,終於徹底明白爲何江帆會如此極端地採取報復方式,同時也無形中對這個性情中的男人產生一絲好感。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同類型的人,自然會有幾分親近之感。
“你懷疑背後指使者是謝安,有什麼證據麼?或者說,你們之前發生過哪些過節,說來聽聽。”手裡拿着筆,範正陽表情專注,認真地猜想着事情的來龍去脈。身爲刑警隊長,處理案件冷靜果斷,是多年來的一貫作風。從這一點來看,與性格火爆的妹妹截然不同。
“不好意思,這些問題牽涉到個人隱私,目前不方便說。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受害人足夠了,具體幕後黑手是誰,應該由你們去偵察。我又不是警察,沒有能力和精力調查出幕後指使者究竟是誰。”江帆向後輕輕一靠,一副傲然輕蔑的態度溢於言表。憑心而論,若不是顧忌秦梓涵擔心,憑藉江帆的性格,絕不會如此配合。
“放肆!公民有義務配合公安機關調查,這是法律規定,任何人都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範正陽重重地一拍桌子,劍眉倒豎,聲色俱厲道:“不管是否牽涉到隱私,只要與這件案情有關,你就必須如實交代。”
“最好別吹鬍子瞪眼睛,那些套路對我沒用。”依舊斜靠在椅背上,江帆渾然不懼,幽幽說道:“如你所說,公民有義務配合公安機關調查,按這樣理解的話,義務不是強制性的規定,配合也有範疇。法律沒規定第一時間配合吧,目前我暫時想不起來,你能把我怎麼樣?”
確實如此,從某種角度講,公安機關不得采取強制手段逼迫公民配合。深知這一點的範正陽氣得心肝亂顫,手指不住地顫抖着,大聲咆哮道:“小子,你有種。那麼挾持警察的事情你怎麼說?單單憑這一條,足夠關你十年八年的了。”
這下江帆頓時沒了底氣,強行嚥了口唾沫,瞪着一雙眼睛不知所措,一時僵在椅子上。要知道這種事情即便有一萬個理由也是觸犯了法律,法不容情,看來事情的嚴重性遠遠超出預料。
關鍵時刻,範琳琳突然發話,瞪着一雙杏眼辯駁着:“胡說八道,江帆根本沒有挾持我,是我自願幫助他尋找幕後元兇的,所以你這條罪名根本不成立。”站在正義的立場上,範琳琳做出最公正的抉擇。究其原因,或許是看不慣哥哥頤指氣使的態度,亦或許是內心深處對江帆產生一種莫名的情愫,總而言之,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琳琳,你……”範正陽狠得牙根直癢癢,親妹妹幫着外人說話,着實讓他難以接受。更重要的是,在關乎聲譽問題甚至可能影響警察生涯的時刻,倔強的妹妹選擇了主觀判斷問題。
然而從法律的角度講,這麼說無疑是爲江帆開脫罪名。面對無理取鬧的妹妹,向來追求秉公執法的範正陽,無奈地搖搖頭,千言萬語只能化爲一聲無奈的嘆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