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有什麼疑問麼？”看到江帆滿臉錯愕的表情，蘇妙音雙眸一凝，一道陰冷的目光掃視而來。
“睡覺也算時間？”倒不是覺得諮詢費過於昂貴，而是這種離奇的收費方式讓江帆難以接受。要知道，如果一不小心在這裡睡十個八個小時的話，那豈不是要付天價的諮詢費？
“江帆同志，你年紀輕輕的，耳朵應該不聾吧。”蘇妙音手指把玩着圓珠筆，一副玩味的口氣道：“剛纔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律師事務所的收費標準是從諮詢時即刻開始的，OK？”
蒼天啊，這哪裡像是律師啊，這不是無賴嘛！江帆眉毛都快連成一條線了，臉上的表情比苦瓜還要苦上幾分，旋即眼珠溜溜一轉，無奈地攤手道：“話倒是聽清楚了，不過我沒帶錢，哎呀，實在不行就拿我的肉身補償吧！”
“對不起，律師事務所不賣豬肉，現在市場裡豬肉也不太值錢。”不愧是高等學歷的高材生，罵人都不帶髒字，蘇妙音眉毛都沒擡一下，神色淡然地盯着江帆的臉，輕佻蔑視的眼神裡，真的像在看着一頭豬一般。
這小妮子嘴皮子功夫很是了得，弄得江帆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張着大嘴乾笑兩聲，從兜裡摸出一張銀行卡，燦燦道：“沒有現金，刷卡總可以吧，用不着拐彎抹角罵人。”
“江帆同志，這裡是律師事務所，不是商場酒店，不想付款也不用這麼敷衍人吧。”確實不假，一個打官司辦案的地方怎麼會有刷卡的機器呢？蘇妙音沉着臉，無奈地長嘆一口氣，搖搖頭道：“碰見你這樣的無賴真沒辦法，幸好我早有準備，來，在這裡籤個字。”說罷，從桌面上抽出一張擬好的協議。
看着桌面上那張神秘兮兮的協議書，江帆思忖片刻，滿臉狐疑地問道：“這是什麼？籤什麼字呀？”
“噢，這是一張很普通的欠款單，爲了防止你抵賴逃跑用的。唉，沒想到卻真的用上了，看來我真的沒有看錯人呀！”後面的幾個字，蘇妙音故意拖得很長，言下之意是她的眼光很獨到，看人非常準確，字裡行間飽含着難以描述的諷刺意味。
不過江帆絕不是好惹的主兒，自然不肯在同一個女人面前吃兩次啞巴虧，快步走到辦公桌前，一把搶過協議，面前微笑把協議撕成碎片，白花花的紙片散落在空中，像是一片片優美的棉絮，緩緩落在地上，隨後江大少爺帶着滿臉壞笑，一字一句道：“這——才——是——無——賴！”
“你混蛋！”蘇妙音做夢也想不到對面的男人竟然撕碎協議單，差點氣暈過去，修長纖細的手指不停地顫抖着，指着江帆的鼻子怒不可遏地吼道：“臭無賴，信不信我馬上叫警察過來，警告你，別太囂張！”
“嘿嘿，不囂張叫無賴麼！？”江帆厚顏無恥地笑着，很滿意這樣的結果，淡淡地撇着嘴，一副無畏的神情：“無賴碰見刁蠻律師，確實是一出很精彩的戲。順便提醒你一句，最好馬上找警察過來，孰是孰非還很難斷
定呢！”
威脅，赤裸裸地威脅。雙方都用着如出一轍的方式威脅着對方，不知道勝利者究竟是誰。
被江帆這麼一嚇唬，蘇妙音氣勢上倒有些弱了下來，冷冷地瞪着眼睛，半響才緩緩道：“好小子，算你今天走運，本律師沒心情跟你拌嘴。諮詢費不收也罷，權當是免費給混蛋上課了，你走吧。”
若比起無賴來，終究還是江大少爺獲勝了。憑心而論，他只是想戲弄一下這位漂亮的女律師而已，眼下似乎連合作的可能都失去了，這絕對是得不償失。所以他站定身子，不疾不徐地從包裡掏出一疊現金，隨手丟在辦公桌上，淡淡道：“這是五千塊，放心吧，不會耍無賴的。我還是很相信你的能力，期望蘇律師繼續跟我合作。”
嗯？什麼情況？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不得不說，蘇妙音被江帆弄得暈頭轉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一個人，奇怪得像是一個神經病。想到這些，秀眉緊緊一蹙，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變態！”
“從個人角度出發，你可以隨便評價我，這些都不重要。”江帆重新坐回到沙發上，表情恢復嚴肅，目光炯炯地道：“說實話，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如果從個人角度考慮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聘請一個無理取鬧刁蠻潑辣的律師。但從公司角度考慮，你的專業能力突出，我沒有任何理由和藉口拒絕，所以我誠心誠意地聘請你。”
“……”蘇妙音驚愕地張着櫻桃小嘴，眼神裡帶着惶恐又憤怒的神情，複雜的情緒從眉毛延伸到脣角，剎那間彷彿是定格住的雕像。
必須承認，江帆這番話說得很妙很絕，既不留情面地打擊了蘇妙音的脾氣秉性，又不遺餘力地褒獎了她的專業能力，同時一句話竟然飽含着反差極大的褒貶之意，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也很難接受，因爲不知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不用癡迷地看着我，每天用這種眼神盯着我看的小姑娘不計其數，我都感覺麻木了！”江帆表情轉換得非常快，瞬間從一本正經回到玩世不恭的模樣，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
“變態！”蘇妙音再次說出這兩個字，不過這一次卻是發自肺腑的評價。
“哈哈哈……”被同一個兩次用同一個詞評價，江帆一點不感覺奇怪，這也難怪，他又不是第一次被稱呼變態了，或許早已習以爲常了，輕輕地拍拍手，慢條斯理地道：“如果蘇律師同意合作的話，我們公司將感到無比榮幸，同時保證在酬勞上不會怠慢。當然，蘇律師也有拒絕的權利，合作還是不合作，全看蘇律師的態度了。”
說實話，如果是江帆一進門時候的狀態，蘇妙音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作爲雲海市律師界的佼佼者，沒有幾個人能請得動她。但此時此刻，她卻忽然有些猶豫不決。總覺得面前的男人很奇怪，隱隱有種說不出的神秘感，囂張霸道又不卑不亢，理性淡定又玩世不恭，多年來還從未見過如此有趣的一個男人。
女人天生便有好奇心，誰也無法逃避。正是這種好奇心，使得蘇妙音的一顆柔心愈發糾結，想要深入地探究面前的男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怪胎。坦白講，假如江帆從進門開始便俯首帖耳逆來順受，從不反抗一句，倒也不見得會讓蘇妙音如何注意，偏偏是不服不忿的模樣讓她很欣賞。
不得不說，這位美女律師也是位怪胎，多少有些小變態，或許絕大多數的白領都有這種癖好吧。
“嗯，我同意合作，但是價格要比別人高一倍。”蘇妙音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眼神不經意地打量着江帆堅毅如刀削般的臉頰，似乎是一種無聲的考驗。
不料江帆卻不是一般人，反戈一擊道：“我只要結果，如果蘇律師能帶來讓公司滿意的結果的話，價錢不是問題。”
“成交。”蘇妙音二話不說，迅速地從抽屜裡拿出一份協議，大筆刷刷刷地在落款處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隨後甩給江帆，傲然道：“簽字吧。”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微妙，微妙到讓人無法相信的地步。不得不說，江帆不愧是洞穿女人心的高手，短短兩次接觸之後，便能洞悉蘇妙音的心思。通常看起來藐視一切的女人，往往用激將法作爲覈實，因爲她們眼高於頂，從來不會輕易低頭服輸。正是把握這一點，江帆纔不費吹灰之力地促成協議。
簽好字之後，江帆不喜不慍地道：“正常情況下，雙方如果達成協議後，委託方會邀請律師吃頓飯以示感謝。不過由於你剛纔收了一筆不菲的諮詢費，這頓飯就免了，兩兩抵銷了。”
“嗯？”蘇妙音秀眉一挑，眉宇間帶着幾分怒氣，低聲斥責道：“我從業好幾年，還從未見過像你這麼小家子氣的男人，一頓飯而已，不至於讓你傾家蕩產吧。”
“話不投機半句多，跟一個冷酷無情的律師吃飯，想想也沒什麼情趣。”江帆吐吐舌頭，無奈地攤攤手，擺出一副長輩的老成模樣，一本正經地道：“女人，還是溫柔一點的好，不然將來嫁不出去。”
“哼，溫柔不溫柔幹你屁事，嫁不出去也用不着你管。”蘇妙音冷哼一聲，將簽好的協議放回抽屜裡，擡手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冷冷道：“沒什麼事情的話，請回去吧，我還要好好研究一下資料，不送。”
好有個性的女人，可惜智商略微偏低。江帆不費吹灰之力就套取了蘇妙音的個人信息，原來這位漂亮的女律師還是單身，想到這些，他揚揚眉毛，淡淡笑了笑：“那就不打擾了，我們保持電話聯繫吧，有什麼事的話隨時通電話。”
正待江帆轉身要走的時候，卻聽到蘇妙音忽然尖聲喊道：“混蛋，你欠我一頓飯，下次要記得還上。”
“看你表現嘍！”丟下這句話，江帆大聲笑着跑了出去，走廊裡迴盪着放肆又痛快的笑聲。
“你……”蘇妙音憤恨地拍拍桌子，嘴裡低聲咒罵着，走到窗口看見那個飛快跑着的混蛋的身影漸行漸遠，牙根恨得直癢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