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煜看上官然急切的樣子,心中一動,輕輕離開了房間。
上官然走到牀邊,就看到顏如煙靜靜地躺着,臉色有些蒼白,細看才發現,她的眼角邊,已經留下了少許細紋,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女子了呢?久得他都想不起來了,想到這些年,自己對她的冷落,心中又充滿了愧疚。
想到這個女子,爲了孩子,竟然如此膽大包天,瞞天過海,他的內心,真是又怨又愛又憐,要是當時她沒有這樣做,自己應該會聽信假國師的話,把孩子誅殺了吧?因爲,對他來說,孩子再重,妻子再重,重不過江山社稷、重不過黎民百姓。怪只怪,自己太過於相信國師。太過於在意江山社稷,如今倒好,自己差點就釀成大錯了。是這個女子的勇敢,拯救了他啊,這樣一個敢作敢爲的女子,叫他如何能不憐惜呢?是固執也好,任性也好,爲所欲爲也罷,如今,事實證明,她是對的,所以,他再找不到理由,責怪於她了。
上官然擡手輕輕撫上顏如煙那白皙光滑的嬌顏,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嘴裡呢喃着:“如煙,你離朕如此遠,朕該如何,才能讓你再靠近呢。”可惜,牀上的人兒還在沉睡,沒有聽到他的嘆息。
上官然在房間裡逗留了許久,顏如煙還是沒有醒來,他站起身,再次嘆了一口氣,然後默默地離開。
凌言聽說上官然離開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句。沐瑤看着凌言有些憔悴的臉,想來爲了救顏如煙,他消耗的內力還真不少,她心疼地從背後抱着他,柔聲道:“相公,你累了,休息一會吧?”
凌言點點頭,低聲道:“嗯,娘子陪我睡。”
“好,我陪你。”兩人在牀上躺了下來。不多時,凌言就沉沉睡去,沐瑤看着他疲憊的樣子,體貼地爲他掖了掖被角。
不知何時,天空中又開始飄起了大雪,沐瑤看着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絲毫沒有睡意,不過,她沒有起身,只是靜靜地倚在凌言懷裡,唯恐擾了他的好眠。
翌日,凌言是皇上的親生兒子這件事情,傳遍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人們都在感嘆,沒想到那個京城的第一紈絝,竟然是身份尊貴的皇子。最後,人們得出一個結論,就是,凌言這些年,其實一直在裝紈絝,因爲,從他這一年來的表現看,實在跟紈絝一點都沾不上邊,醫術超羣,武功高絕,跟以前那個紈絝公子,簡直判若兩人。
同一時間,刑部審訊了王巧玲,王巧玲嘴裡只有一句話:“是顏如煙讓我殺皇上的。”
無論如何審問,她都只回答了這麼一句話,刑部官員無奈,只得讓她簽字畫押,準備處決。
最無辜的要數王青峰,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生,是這樣終結的,他對朝廷忠心耿耿,無論他如何絞盡腦汁,都想不通,自己的女兒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一日,王青峰父女被帶到宮門前,準備行刑。儘管天空飄着大雪,但是還是有無數百姓前來圍觀,王青峰的家眷,來到宮門口爲王青峰父女送行,默默地看着王青峰和王巧玲被架在高臺上。他們不敢求情,因爲,自古以來,刺殺帝王,都是滅九族的大罪,皇上仁慈,沒有滅了王青峰滿門,以算是寬厚,他們不敢奢望太多。
上官然甚至沒有責怪王青海,雖然,他跟王青峰是親兄弟。
只是,看着一個家的頂樑柱,將要倒下,他們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上官然親自來到宮門前監督,他一身名黃色的龍袍,在這風雪中,尤爲顯眼。
行刑官看了沙漏一眼,時辰到了,他拿起刻有“殺”字的令牌,往地上一扔,緩緩開口道:“時辰到,行刑。”
負責行刑的侍衛看了王青峰一眼,輕聲道:“王大人,得罪了。”他拿起大刀,對着王青峰的脖子,就要落下。
“慢着。”大刀準備碰到王青峰的脖子的時候,凌言出現了,他快速出手,隔空把侍衛手中的刀奪了過來。
衆人都驚愕地看着凌言,不懂他爲何阻止侍衛行刑,王青峰看着凌言,眼裡閃過一絲希冀。
上官然看着凌言,皺了皺眉,不解地道:“言兒,你這是幹嘛。”
凌言看了看目光呆滯的王巧玲一眼,淡淡地道:“這個女子有問題,待我給她看看,再決定殺不殺王侍郎也不遲。”
上官然點點頭,他相信凌言的醫術,再者,他並不希望冤枉好人。
凌言走到王巧玲旁邊,仔細觀察了她一下,隨後,爲她把了脈,最後,他皺了皺眉,沉聲道:“這個女子,中了攝魂術,她神志不清,根本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跪在王巧玲旁邊的王青峰,聽得一愣:“言少的意思是,小女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刺殺了皇上麼?”
凌言點點頭:“嗯,依照她的症狀來看,應該是中了攝魂術了。”
上官然看着凌言,皺眉道:“言兒,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是攝魂術?”
凌言緩緩開口:“攝魂術,是百年前流傳於江湖的一門武學,它可以控制一個人的意識,讓人喪失神志,變得不認識自己,它甚至可以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突然變得武功高強,以達到施術者的目的。”衆人聽得震驚不已,沒想到,世上竟然有這麼厲害的武功。
王青峰聽得駭然,他看着凌言着急地道:“言少,你確定小女真的是中了此術麼?”雖然聽說了凌言是皇上的兒子,但是人們還是習慣叫他言少。
凌言點點頭,走到王巧玲身邊,淡淡地問:“你是誰?”
王巧玲還是呆呆地跪着,根本聽不進凌言的話。
上官然皺了皺眉,看着凌言道:“言兒,這邪術這麼厲害,你可有辦法給這位小姐解開?”
凌言淡淡地道:“可以試一下,不過不敢保證能解開。”
王青峰對着凌言磕頭,激動地道:“求言少救救小女吧。”
凌言點點頭,淡淡地道:“我試試。”
凌言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袋,他打開袋子,只見袋子裡面放着許多細細長長的銀針,看來,他是要用銀針,爲王巧玲解開咒術了。
凌言拿出銀針,對着王巧玲的幾處穴位扎去,然後,盤腿坐在臺上,嘴裡唸叨着一些別人聽不懂的咒語,不久,就見他額頭滲出了少許薄汗。
衆人都屏氣凝神地看着凌言的動作,等着看他是不是能解開這麼邪門的咒術。
良久,只見王巧玲呆滯的目光,開始慢慢變得清明,凌言看到王巧玲的轉變,迅速擡手,隔空把紮在王巧玲穴道上的銀針,收了回來。
清醒過來的王巧玲,愣愣地看着自己所處的位置,還有穿着死刑犯服裝的父親,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呆呆地問道:“爹,這是怎麼回事?”
人們發出一聲驚呼,“言少解開攝魂術了。”有人大聲喊了起來。
頓時,臺下議論紛紛,說着各種誇讚凌言的話。
同一時間,昭陽宮內,葉霜兒突然吐出一口鮮血,秋菊看到吐血的葉霜兒,急切問道:“娘娘,您怎麼了?”
葉霜兒驚得煞白了臉,嘴裡呢喃道:“這不可能,怎麼可能有人能解開我的攝魂術?”原來,王巧玲身上的攝魂術,是葉霜兒施的,攝魂術有一個缺點,就是使用之人,自身也會受到嚴重的損傷,直到被施術之人死後,施術者才能慢慢恢復正常,如果被施術者的攝魂術被人解開了,那麼,施術之人受到的損傷更大,所以,葉霜兒剛纔吐了血,是因爲她五張六腑都受傷了。
葉霜兒看着宮門口的方向,對着秋菊道:“秋菊,你去打探一下,宮門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今日不是在宮門口處死王青峰父女麼?你去看看行刑了沒有。”葉霜兒還是不願意相信,竟然有人能解開她的攝魂術,這一門秘術,她從來沒捨得用過,因爲,這實在是太傷身體,這次,爲了對付顏如煙,她才冒險使用了這一門咒術,想順便除掉不支持上官煜的王家。可是,如今她突然身受重傷,這是攝魂術被人破解的徵兆。
宮門外,百姓們看着爲王巧玲解開了攝魂術的凌言,滿眼的仰慕之色,“言少好樣的,言少好樣的……”不知是誰帶的頭,突然人羣涌動的宮門外,發出了震天的吶喊,吶喊聲響徹雲霄,清晰地傳進昭陽宮內,葉霜兒聽着那一聲吶喊,似乎明白了,又是凌言,壞了她的事。
行刑官看着激動的百姓,再看了上官然一眼,看到上官然面上並沒有不悅,反而臉上現出一抹驕傲的神色,於是,他也不讓人阻止百姓的吶喊,靜靜地等着百姓自己安靜下來。
待百姓們的吶喊聲停止之後,行刑管纔看着上官然,小心翼翼地道:“皇上,這王侍郎,還要處決麼?”
隨着行刑官這一句問話,現場又再次陷入了安靜,人們都屏氣等着上官然的判決,尤其是王青峰一家,都緊張地等着上官然發話。
上官然看了王青峰一眼,嘆了口氣道:“罷了,王侍郎之女也是被害之人,王侍郎無罪釋放,官復原職。”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王青峰的家眷趕忙跪了下來,激動得熱淚盈眶,嘴裡呼喊着上官然萬歲。
王青峰感激地看着凌言,深深吸了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心悸。
王青峰一家謝過皇上之後,齊齊地向凌言下跪,感激地道:“謝過言少,言少的大恩大德,我王家必將銘記於心。”
凌言擺擺手,越過人羣,看到風雪中,自家那輛紫紅色的馬車,正靜靜立於人羣之外。凌言看着馬車,目光一柔,緩緩地朝馬車走去。
人們順着凌言走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那輛豪華的馬車,正立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正在靜靜地等着言少。
上官然看凌言要走,趕緊開口道:“言兒,朕希望你能幫忙找出施攝魂術之人。”
凌言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淡淡地道:“是命令麼?”
“不,是請求。”上官然輕聲開口。
“好。”凌言說了這一個字,就快速向馬車走去。
上官然靜靜地看着凌言離開,只見他走到馬車旁邊,馬車的簾子自動開了,直到凌言進入了馬車,看不到他的身影,他才把視線緩緩移開。
馬車內,沐瑤看到凌言,暖暖笑道:“相公,你真厲害。”
凌言趕緊把身上的雪花拂去,怕身上的寒氣感染到她,不敢離沐瑤太近,他看着沐瑤,責備道:“不是說讓你在家等着麼?天氣這麼冷,萬一着涼了怎麼辦?”語氣帶着半分心疼,半分寵溺。
沐瑤聽得心中柔軟,她撲到他懷裡,輕笑道:“待在家裡,怎麼能看到這麼厲害的相公呢。”
凌言看着她甜暖的笑容,只覺得風雨都變得不再寒冷了,他看着她微微彎起的紅脣,喉中有些乾澀。終於,他還是忍不住,重重把自己的脣,壓了上去。
沐瑤沒想到他會突然吻自己,自從知道沐瑤懷孕,兩人就很少親熱了,如今,熟悉的感覺席捲而來,沐瑤只覺得,整個車廂的溫度,似乎上升了起來,整個身子變得火熱。
凌言吻着那香甜柔軟的香脣,細細把她口中滋味嚐遍,良久,他才離開她的脣,低喃道:“小瑤,寶寶還沒出生,就開始欺負我。”
沐瑤不解地道:“寶寶什麼時候欺負你了?”
凌言哀怨地看了她的小腹一眼,低聲道:“因爲,我現在好想吃了你,可是,你肚子裡有寶寶,而且還不足三個月,我就只能忍着了啊。”
沐瑤聽後,整張臉迅速爆紅,她輕捶了他一記,嗔道:“不許胡說。”
“娘子,我沒有胡說啊,我真的很想。”凌言看着她羞紅臉的樣子,感覺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沐瑤知道他嘴皮子功夫厲害,不再聽他狡辯,直接把身子埋進他懷裡,凌言看着主動投懷送抱的嬌妻,滿足地嘆息了一聲,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嗅着她髮絲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舒服地嘆了口氣。
沐瑤任由他抵着自己的頭頂,輕聲道:“相公,娘什麼時候會醒來?我今天早上去看她的時候,她還沒醒呢。”
凌言把玩着她的手指,輕聲道:“應該快了吧,等下回去,我們再去看看。”
“嗯,相公,你覺得,誰會攝魂術呢?”沐瑤一早就來了,只是人們一直關注着臺上的動靜,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所以,她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不清楚,也許是那個女人,也許不是,今晚我進宮打探一下就知道了。”凌言皺了皺眉,想到這門陰毒的咒術,眼裡閃過一絲厭惡。
“如果是那個女人,那她實在是太可怕了,有沒有可能,她這些年獨得皇上專寵,會不會是對皇上使用了攝魂術?”沐瑤想到這裡,生生打了個寒顫。
凌言聽了沐瑤的話,也愣了一下,隨後搖搖頭道:“不好說,也許會吧,只是稍稍迷惑一下人的心智,對施術之人影響不大,不過,如果皇上內力深厚的話,攝魂術對他的作用也不會太太,要不然,她早就讓他立上官武爲太子了,也不會輪到上官煜當太子這麼多年。”
沐瑤慶幸道:“還好攝魂術還有這些個漏洞,要不然,就太可怕了。”試想一想,如果攝魂術對什麼人都有用,那葉霜兒不就可以早早對上官然使用攝魂術,讓他把皇位傳給上官武了麼?或者,還不只是這樣呢。
凌言點點頭:“嗯,就是因爲攝魂術有這些漏洞,而且修煉攝魂術,對修煉之人的傷害會很大,據說,男的修煉,可導致絕子絕孫,女子修煉,會導致終生不孕,所以,這一門邪術,才慢慢絕跡了。”
沐瑤驚鄂:“終生不孕?”
凌言點頭:“嗯,修煉以後,就不能懷孩子了。”
“看來,這個施術之人,很有可能就是葉貴妃。”沐瑤有些肯定地道。
凌言挑眉:“嗯?小瑤爲何如此肯定?”
“她得皇上盛寵二十餘載,就只有上官武一個兒子,不就是最好的解析麼?”
“嗯,有道理,看來,真的是她了,不過,要今晚查看才能確定。”凌言輕聲道。
“可是,你要怎麼查看呢?”沐瑤好奇問道。
“看看她有沒有受重傷,因爲,攝魂術被別人破解之後,施術之人受到的損害,會更加嚴重,如果是她的話,她如今,應該是身受重傷了,有沒有受傷,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凌言肯定地道。
沐瑤瞭然地點了點頭,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丞相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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