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猛地起身站了起來,看着那人,她爺爺怎麼了?
夜輕染回過神,看了雲淺月緊繃的神色一眼,面色威儀,“說,雲老王爺怎麼了?”
那人身子一顫,喘息了一下,連忙急迫地稟告,“雲老王爺行路到蘭城外,被東海玉太子攔截住,說東海燕王府的燕王爺想會會親家,被請去了東海。
雲淺月輕舒了一口氣,原來是被子書請去了,還以爲是出了什麼事情。
上官茗玥忽然大怒,對那名傳令兵一揮手,一陣狂風吹了過去,那人頃刻間被打出了數丈,身子如殘風中飄擺的落葉,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他凌厲地道:“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這等事情也用得着你慌慌張張?要你何用?”
那人四肢筋脈如被斬斷的疼,摔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來人,拖出去砍了!”夜輕染面色陰沉地吩咐。
有兩名內廷侍衛走上前,拖起那人,向外走去。
“算了,本帝師今日心情好,不想殺生,饒過他一命吧!”上官茗玥揮揮手,臉色如翻書一般善變,剛剛恨不得想殺人,如今轉眼便不在乎了。
“帝師真是大善。”夜輕染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毫不臉紅地道:“本帝師自然大善,皇上才和我相處不過數日,還是不瞭解我。時間一長,你自然就瞭解我了,我佛慈悲爲懷,本帝師深得慈悲精髓,否則如何能做了皇上的帝師?”
夜輕染不置可否,對那兩個內廷侍衛擺擺手,“扔出宮外,永不錄用。”
那兩個內廷侍衛躬身應是,拖着那名傳令兵走了出去。
夜輕染迴轉頭,看向雲淺月,想起她剛剛說的“她再不是以前的雲淺月,他再不是以前的夜輕染,一笑泯恩仇。”的話。心情五味陳雜,一時間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
容楓看了夜輕染一眼,又看了雲淺月一眼,之後對上官茗玥道:“雲老王爺到了蘭城竟然被玉太子給攔了去和燕王會親家,這事情上官帝師可料到?”
上官茗玥皺眉,煩悶地擺擺手,“那個老頭子一直看本帝師不順眼,總想給本帝師找麻煩,本帝師怎麼知道他想幹什麼。”
容楓知道他口中的老頭子是東海的燕王,對於燕王和其小王爺的傳聞他自然也知道些。蹙了蹙眉,“燕王該不會對雲老王爺不利吧?”
上官茗玥輕嗤了一聲,“他不利什麼?不是說了會親家嗎?不用管他。”
“帝師難道忘了,雲老王爺可是你舉薦前往青山城對付鳳凰關景世子兵馬進攻的人。如今他被攔截去了玉太子那裡,那麼青山城該誰去?”夜輕染沉靜下來。
上官茗玥輕哼了一聲,“既然是親家,東海和天聖也算是一家了。天聖有難,東海總不能不相助吧?否則親家之說何來?”話落,他道:“既然是玉太子帶走了人,青山城當該由他援助兵馬對抗。”
夜輕染挑眉,“東海的洛瑤公主和南樑王婚約已定,如今南樑投靠了景世子,東海和慕容後裔也算是有了姻親,帝師確定東海的玉太子會幫我們出兵援助青山城?”
“兩方拉鋸,當然看的是哪一方更得東海的心。”上官茗玥揚了揚眉,不可一世地笑道:“我勸不動玉子書出兵,你勸不動玉子書出兵,但是有一個人可以讓他出兵。”話落,他湊近雲淺月,笑吟吟地道:“淺淺,你說是不是?”
雲淺月不答話,想着子書此舉的用意。
“在玉太子的心裡,有一個人,誰也比不上那個人重要。親妹妹也比不得。”上官茗玥悠悠然地道:“她一句話,就可以讓玉太子赴湯蹈火,哪怕百萬大軍壓境。就看那個人用不用他了。”
夜輕染知道上官茗玥說的在玉子書心裡佔有重要位置誰也比不上的人是誰,他看着雲淺月,心中揣測她的想法。莫名地覺得,以前她還能看透她幾分,如今他發覺她分外難懂。心裡暗暗想着,原來脫離了容景這個名字的雲淺月,竟然如此令人看不清。
以前她能讓人看透,是她因爲對那個人執念太深,深到她輕易泄露自己的情緒,如今她讓人看不透,是她深深地將自己埋了起來。她大約不知道,這樣的她,更讓人移不開眼睛。
夜輕染似乎想到了什麼,瞥開臉,不再看雲淺月。
“淺淺,想好了嗎?我可不想我們的大婚被人破壞。”上官茗玥低頭看着雲淺月,說到大婚二字,聲音驀地溫柔。
雲淺月收回思緒,點點頭,“你用千里傳音告訴子書吧!就說我讓他出兵青山城。”
上官茗玥聞言狹長的鳳眸聚滿笑意,如玉的手彈了彈她的眉心,張狂地傳音入密照着雲淺月的原話說了一句,風送着音符,傳出了千里之外。
不多時,他收了靈識,對雲淺月道:“他說好。”
雲淺月嘴角露出笑意,前世今生,滄海桑田,乾坤變換,斗轉星移,時光牽連了兩世,聚少離多,可是有一個人依然對她之心如故。
“真令人嫉妒!”上官茗玥不滿地哼了一聲,“如今事情解決了,該種牡丹了吧?”
夜輕染點點頭,對一名內侍吩咐,“傳朕旨意,玉太子前往青山城相助,各路關卡不準攔截,一律對大軍放行。”話落,他又補充道:“鳳老將軍和鳳楊全權聽玉太子調遣。”
“是!”那名內侍應聲,連忙退出去傳旨。
雲淺月不再有想法,繼續低頭將牡丹的種子埋在地裡。
容楓、夜輕染、上官茗玥三人都不再說話,學着她的樣子,三個身份高貴的人陪一個女子種起了牡丹。
日色西斜,滿園種上了牡丹。
夜輕染吩咐人擺上酒席,四個人坐在榮華宮小酌起來,酒色進行了一半,上官茗玥覺得沒味道,提議行酒令解花籤。
“行酒令倒是不錯,但是何爲解花籤?”夜輕染挑眉,語氣一改帝王的威儀,也隨意了些。他本來就是個灑脫的人,但偏偏生來就被選爲帝王,爲帝者,當壓着性情。如今雲淺月的一句一笑泯恩仇,到彷彿真讓他緊鎖的面容打開了道裂縫。
“解花籤都不知道?你那七年遊歷白吃乾飯了!”上官茗玥不客氣地嘲笑。
夜輕染笑了笑,“身在帝王家,遊歷不過是個幌子而已。我不知道有什麼奇怪。”
上官茗玥看向容楓。
容楓溫和一笑,“我倒是聽說紅粉閨中有一種戲玩,名曰解花籤。不知道帝師說得可否是這一種?”
“楓世子果然知道女人心!”上官茗玥的話聽不出是褒是貶,隨意地一拂袖,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個籤筒,裡面滿滿的一筒籤文,他狹長的鳳眸不懷好意地道:“這個籤文可是極準啊,可看平生事,可觀心底事,可覽風月情事,剖心解析,誰不想玩,儘早退出。”
夜輕染眸中驟然射出一抹光,“上官帝師這是早有準備了?”
上官茗玥揚了揚眉,也不反駁,張狂無忌地道:“皇上若是怕了可以說不參加。”
“怕從何來?百萬大軍兵臨城下,朕的眉頭也不眨一下,何怕小小的籤文?”夜輕染道了聲“否”,無所謂地擺擺手。
上官茗玥看向容楓。
容楓溫和地一笑,“楓沒意見。”
上官茗玥最後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抱着一個白玉杯,輕輕蕩着杯中酒,酒水沿着杯壁打着漩渦,她嘴角淺淺地笑着,見上官茗玥看來,她放下酒杯,“解花籤,行酒令,不知道今日醉的是誰。怎可不玩?”話落,她對上官茗玥溫軟地道:“你今日醉了,明日拜不了堂的話,怨不得誰。”
“本帝師怎麼會醉?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行到你的話,你喝不下酒,我可不救你。你拜不了堂,我也拖着你拜堂。”上官茗玥嗤了一聲。
“好!”雲淺月含笑點頭。
上官茗玥喊來尾隨夜輕染而來的貼身內侍硯墨,對他吩咐了一番,說了規則,硯墨看了四人一眼,夜輕染對他點點頭,他從上官茗玥手中接過籤筒。
“我當爲何遍尋不到哥哥,原來與帝師和雲姐姐、楓世子躲在了這榮華宮清閒了。”夜輕暖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人也走了進來,笑道:“解花籤嗎?算我一個如何?”
雲淺月擡頭看去,只見夜輕暖較之她數月前所見瘦了很多,本來微微圓潤的小臉變成了瓜子臉,下巴也略微尖了些,冬日裡她身上披着雪白的絨毛披風,如今春日的暖陽裡,她撤下了披風,換了一身雪白的輕裳,如月光下的銀白,分外好看。她的目光在她雪白的青裳上打了個轉,便收了回來,並沒說話反對。
“原來是夜小郡主,竟然還是個小美人,本帝師今早脾氣差,夜小郡主海涵了。”上官茗玥也在夜輕暖雪白的衣服上打了個轉,笑着揚了揚眉。
“輕暖今早莽撞,叨擾了帝師。”夜輕暖走過來,對上官茗玥彎身一禮,算做賠罪,須臾,看着雲淺月,笑得如去年回京時再見的親切,“雲姐姐,我也來湊熱鬧,你不會介意吧?”
“自然不會!夜小郡主這些日子收服西南辛苦了。”雲淺月淺淡地笑着搖搖頭。
“全是帝師功勞。”夜輕暖含蓄地搖搖頭,“若沒有帝師,如今西南還是烽煙一片,李琦也不會那麼容易被殺,西南也不會那麼容易收復。”
上官茗玥理所當然地享受夜輕暖的褒獎,這一大功,他自然當仁不讓。擺擺手道:“多一個人就多一個,開始吧!”
硯墨剛要搖動手裡的籤筒,外面又有一人道:“既然多一個是多,多兩個也是多,不如就再多兩個吧!我和夫君也參加。”
說話的人是七公主,話音未落,她和雲離從外面走了進來。
雲淺月目光落在七公主蒼白的臉和挺着的大肚子上,微微蹙了蹙眉。
“雲世子怎麼帶着世子妃過來了?她的身體不太好,當該仔細在府中好好休息。”夜輕染看向二人,對雲離語氣責備。
雲離無奈地笑笑,解釋道:“明日妹妹大婚,她嫂嫂非要過來看看,我拗不過她,只能帶着她來了。”
“我自己的身子我比誰都清楚,小小的活動一下無礙的,否則日日關在房裡,沒病也會被關出病來。”七公主也跟着解釋。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懷孕,有什麼大不了的,來了就玩吧!人多熱鬧。”上官茗玥衣袖一揮,轉眼間雲離和七公主被他輕輕託着坐在了椅子上。
雲離和七公主愣了一下,知道上官茗玥武功高絕,才定下神。
硯墨見無人打斷,開始要手中的籤筒。
第一支籤,搖的是八個方位,正東、正西、正南、正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簽字指到那個方位坐着的誰,誰便抽第一支籤。
第一支籤指向了東南,東南方向坐着雲離。
“哥哥抽一支滿堂彩吧!”雲淺月笑看着雲離道。
硯墨將籤筒遞給雲離,退了下去。
雲離接過手中的籤筒,笑着點點頭,溫聲道:“承妹妹吉言吧!”話落,手輕輕搖晃起來。
衆人都看着他。
不多時,雲離搖出一支籤。
七公主迫不及待地幫他翻轉籤文,只見上面畫了一了一顆夜明珠,寫着“東牀留玉”四個字,下面又篆刻了一句小詩,“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七公主一愣。
雲淺月莞爾一笑,“無不是重點,重點是有。恭喜哥哥得了一顆夜明珠。”
“夜明珠……夜明珠……”七公主喃喃地念了一句,伸手摸着腹部輕聲道:“這麼說……我肚子裡的是女孩子了?”
夜輕染含笑點頭,“依照簽文的意思是的。”話落,他見七公主臉色微變,話音一轉,笑道:“不過籤文而已,做不得準。”
上官茗玥忽然不滿地道:“誰說我的籤文不準?這是九仙山師叔祖開了佛光的籤文。”
夜輕染聞言看了那籤文一眼,似乎有些訝異,不再說話。天下誰人都知道東海九仙山有一位得道仙者,傳說活了數百歲。能窺得天地萬物,若是他開了佛光的籤文,自然極準的。
七公主身子忽然顫抖起來,“怎麼會是女孩子,太醫明明說是男孩子的……”
雲離按住她的手,輕聲安撫,“我就喜歡得一位小郡主,女孩子又有什麼不好?都說生女隨姑,像妹妹一樣,討人喜歡。”
“哥哥怎麼又扯上了我?爺爺日日罵我罵得頭疼,說總是不省心,還是莫要像我了。”雲淺月看着七公主比來時白了的臉,心下嘆息一聲,也跟着寬慰道:“生個女兒像嫂嫂就好,她性子沉靜,皇室公主裡面,論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人人都說當初的清婉公主才冠皇室諸公主,但是依我看,誰也不及嫂嫂,她不過是纔不外露而已。”
夜輕染笑着附和點頭,“清婉公主的確不及七公主。”
夜輕暖也立即接過話道:“七姐姐,這一胎是個女兒,下一胎再生個男兒唄!也沒準是對龍鳳胎呢!一個女兒,一個男兒,豈不是大好?”
“下一胎……”七公主忽然笑了一下,有些憂傷,但似乎也驚醒過來,怕因爲她打擾衆人的樂趣,連忙寬心地一笑,對衆人道:“你們說得對,生女兒也是極好,像我就不必了,正如夫君所說,最好要像妹妹。”話落,她對雲淺月和上官茗玥揶揄地笑道:“像妹妹生來就有人喜歡,而且喜歡她的男子都是鍾靈雋秀風姿傾世的人物,惹天下女子羨慕。”
“這句話最得我心!”上官茗玥眉梢高高地揚起,得意地攬住雲淺月,“早先不覺得她多好,如今才發現原來是塊蒙了塵的璞玉。”
雲淺月笑着推開他,提醒道:“背面還寫了一句話,抽到此簽着,與右手邊的人各飲一杯。哥哥右邊的人是七公主,看來這籤筒真有靈性,是怪哥哥嫂嫂晚來了,要你們先自罰一杯。”
話音重新被轉移到了籤文上,有人將雲離和七公主面前的酒杯斟滿,七公主剛要端起,雲離阻止道:“你身體不能飲酒,我替你喝了吧!”
七公主搖搖頭,“一杯酒不礙事的,這籤文若是真靈驗,我們得一女兒,我也當歡喜。兒女之事,本是我從不敢奢求之事。”話落,見雲離不贊同,她又笑得柔軟地道:“若真如輕暖所說,得一龍鳳胎,那是最好不過。”
雲離見他堅持,只能作罷。
七公主端起酒杯,二人輕輕碰了一下,齊齊端起來引了。
一杯酒下肚的七公主蒼白的臉色微微潮紅了些。雲離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剛剛那籤文明明是雲世子的籤,怎麼弄得像是七姐姐的籤一般?”夜輕暖看着二人笑道:“下面還寫着飲酒者自抽一簽,這回該七姐姐抽籤了。”
七公主點點頭,笑着拿過籤筒,輕輕搖了起來,她搖得極爲認真,不多時,搖出一簽,她手顫抖地起抽出,但是抽了兩次無果,雲離伸手幫她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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