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郡王府的內院與外院不同,似張義這樣的身份,是不能進去的。其實似嬴衝與薛平貴這樣的外男,不得主人的邀請,也是不得入內。
不過他們這幾人被抓住了,頂多是被主人家發作一番。可張義這樣的侍衛若敢如此妄爲,那是必死無疑。
張義對此事並不贊同,他是因守信遵諾,纔對嬴衝轉達這番話。本身是極反對嬴衝,參合進這種事情。
可惜沒用,當嬴衝感興趣的時候,誰都勸不住。恰好酒力上來,又心情不佳,一意堅持。張義想着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當下只能從嬴衝這裡要了只看熱鬧,絕不惹是生非的承諾之後,便放任嬴衝離去。
他倒並不但心嬴衝會有危險,一來沒有誰敢膽大包天,在這武威郡王府,一位玄天位大高手的眼皮底下動武。二來嬴衝攜帶有兩件機關暗器,也不是好惹的。至少那些世家公子哥兒,沒幾個能在武力上,完全壓制住這兩門暗器。
世子是守信之人,幾年來只要答應他的事請,就會盡一切辦到,從未失言。想必這次,也不會讓他失望。
不過當張義眼見着嬴衝直接翻牆進入了內院時,他又不禁眼皮微跳,莫名的感覺有些不安。希望這次世子能夠平安歸來,別出什麼事情纔好。
嬴衝則仍在鬱悶中,他纔剛遭遇一件糟心事,心煩得緊。不過能看看別人家的熱鬧,似也不錯,多少可以慰藉一下自己。
翻牆之後,果然沒走多遠,就尋到了薛平貴幾人留下的暗記。咸陽四惡一起爲非作歹,廝混久了,他們自然有一套能讓別人一頭霧水,難以瞭解的印記暗號用來交流。
往左側走?
嬴衝信步前行,可能是今日賞花宴,王府中人手吃緊的關係。這內院的守衛,並不怎麼嚴密,也沒什麼侍女行走。嬴衝尋着那些印記前行,很輕鬆的就找到了薛平貴三人。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這大半夜的,福王家的那位,能有什麼熱鬧可看?”
“嘿嘿!”
薛平貴狐狸一般的笑着:“私相授受,福王之子與臨淮候家長女暗生情愫,準備今日在這武威郡王府中月下偷情。你覺如何?這熱鬧看不看得?如有機會,你我幾個當個捉姦之人,將這事捅穿了,這咸陽城內可就有好戲看了。”
周衍則是一臉的不爽:“這好白菜,怎麼都讓豬給拱了?”
嬴衝一聽,就也眼神大亮,起了興趣。福王家與臨淮候家,這可都是嬴衝對頭哇!有這樣的好事,他絕不會錯過。
據他所知,如今的臨淮候家,正有送女入宮之意,以延續太后權勢。而那福王,則一向都是當今聖上的左膀右臂。若傳出這兩家子女有了私情的消息,那這咸陽城確實是要亂上一陣。牽涉到的幾家,必定要雞飛狗跳不可。
至於周衍的那句,嬴衝只當是沒聽見。臨淮候的林東來雖與他們幾人不對付,可其妹林思萱卻是絕色。周衍這個色中惡鬼,已經垂涎那女孩許久了,如今聽到林思萱與他一向瞧不起的嬴博有染,心情能好纔怪。
“人呢?現在人在哪裡?”
嬴衝也挽起了袖子,遊目四顧:“別跟我說你們跟丟了?”
被他這麼一說,薛平貴的臉上就現出了苦色:“剛纔這裡有幾個巡邏侍衛,我們擔心被人發覺後打草驚蛇,就沒有立時跟上。”
說完就看莊季,眼露期待之色。嬴衝無語,也看莊季,四人中只有莊季武道高深,已是七階武候境。聽風辨位,識靈感應的本事雖然蹩腳,可也甩了他們好幾條街。
莊季卻四顧茫然,不斷用鼻子嗅着,卻沒什麼結果。嬴衝正暗覺可惜,正想着這次多半是沒希望讓那福王與臨淮候家好看了。就見莊季忽然面現驚喜之色,指着一個方向道:“在那邊,這個香氣,不會錯的。”
嬴衝與薛平貴對視了一眼,有些驚疑不定。不過莊季首先就已竄了出去,周衍則緊隨其後。
二人無奈,只好遠遠跟着。不過都極其小心,刻意拉開了距離。都想着要是出了什麼事,被人抓包了,那就由前面兩人頂缸。
不過這一路都還算平安,由莊季帶着,在這王府內院東拐西轉,足足將近半刻之後,纔來到一處精緻的院舍前。
“傲雪居?這是什麼所在?”
嬴衝看了看牌匾,眼中透着狐疑。忖道那福王世子與臨淮候家的小姐,即便要幽會,也沒必要到這樣的地方。這已是王府深處,何必要冒這樣的風險?
到了這時,他已沒有了之前的興奮,反而感覺詭異。本該守衛深嚴的王府,今日卻鬆懈異常;而這一路上,也是暢通無阻,讓他們如入無人之境。
嬴衝心下已多出了幾分謹慎,再看薛平貴,只見這位神情也是一樣的多出了幾分凝重。都有心就這麼放棄離開,卻又放心不下前面那兩人。
而再當他二人,一併走入到這傲雪居後,卻是一陣無語。
只見那莊季正就着一桌酒席吃喝着,而周衍則是面色難看異常的坐在一旁,眼神怔忡。
嬴衝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試探着問道:“那嬴博呢?林思萱在何處?怎麼在這吃上了?”
莊季聞言卻是一陣不解,口中含糊道:“什麼嬴博,林思萱?他們也在這裡?”
說話的時候,那嘴裡仍沒半刻停歇。
嬴衝只覺一股悶氣,噎在了胸口。那邊薛平貴也是眉頭大皺:“你剛纔不是說聞到了香氣,說不會有錯?”
“是聞到了香!”
莊季一邊點着頭,一邊喝着手中的湯,面上全是滿足之色:“薛三鮮做的老鴨湯,絕不會有錯的!”
他吃東西一向都是大吃大嚼,可這時候居然是小口小口的喝着,一點點的品味,神情陶醉。
嬴衝頭疼的揉了揉了額角,所謂的薛三鮮是咸陽城裡最有名的大廚之一。做出來的菜餚,據說吃了後能讓人三月吃不不下尋常飯菜。而莊季這個吃貨,最喜歡的就是薛三鮮做的這一道老鴨湯。
他早該猜到的,以這傢伙的性情,怎麼可能會去辨識那女子身上的體香?
搖了搖頭,嬴衝接着又神情疑惑的看了眼四周:“這是什麼地方?看起來像是女子的閨閣?”
看那裝飾擺設,應是一位未成年小姐的閨房。可週圍既無侍女,也無守衛。
“有此可能,我看此間書畫擺設,皆爲名貴之物。此間主人,必定極其受寵。”
薛平貴已覺不妥,悄然向門口走去:“對了,你們幾個,有沒有聽見水聲?好似有人在洗澡。”
嬴衝心中一突,仔細一聽,果然如此。當下也毫不猶豫,步步後退着,想着他們幾人,估計是着了別人的道了,這都怪莊季這個吃貨——
那周衍的臉色,也古怪起來,估計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漲紅,鼻中流出了一線血痕。
莊季卻仍是渾然不覺,繼續喝着湯:“你們怎麼不一起吃?這裡至少有三道菜是宮裡的御廚做的,風味與外面不同。”
話音未落,就聽這樓上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是誰?可是月兒?到底是誰在下面?”
那聲音好聽之極,婉轉悠揚,似水如歌,不過語氣疑惑中又帶着幾分驚慌。
嬴衝聞言,立時掉頭就跑。這裡還真是女子的閨房,且閨閣中的葉閥小姐,正在沐浴之中!一旦被人撞見,哪怕他身爲安國公世子,這次也定是下場堪憂。將他抽筋剝皮,都難息雙河葉閥之恨。
薛平貴的動作,卻比他還要更快一些,手中竟是將一張靈符打出。然後他整個人如風似電,一溜煙就已竄到了大門之外。
周衍則是愣了一愣後,才反應了過來,然後也是發足疾奔。他腳下的一雙鞋子,這時竟然發着光,跑起來似踏風而行。後發而先至,一個眨眼就已有了超越嬴衝的勢頭。